《无艳》第22章


“之后,每日用过晚膳之后,我便将朝政搁在一旁,专心陪你,好吗?”她柔声说道。
“当真。”司徒无艳双眼熠熠生亮着,完全不复方才倦意。
“不过,你可得养好身子。白日里多帮我处理朝政,我夜里才有时间多陪……”
当当当——
“戌时一刻。”
外头击板声起,响彻子宫里夜色问。
“一刻时间已到,伸出手让我把脉。”段云罗朝他伸出手。
司徒无艳顺从地朝她伸出手腕,因着如今心愿已遂,双眼亦心甘情愿地闭了起来。
他这几日身子非常不对劲,皮肤发热但骨子里却又冷得让他发寒。他什么也不敢吃,因为一吃便会呕吐,所以只敢喝着少量水,熬着忍着盼着她回宫。
明明已经决定要为她的戮心国事而多识大体一些,可他一生起病来,便忍不住要闹任性。他偏要恼她这么多日不回宫、偏要恼她永远将其它事搁在他前头……
“无艳……”段云罗握着司徒无艳手脉,脸色惨白地低唤了一声。
“嗯。”司徒无艳才睁开眼,便见着她泪水断线珍珠般地滚落着。“怎么哭了?”他伸手拭着她泪水,心里已有数。
“无艳,你染了霍乱。”段云罗抚住他面颊,直勾勾地看着他。
司徒无艳回望着她红肿双眼,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我想也是。”他极轻地耸了下肩。
“你……”段云罗哽咽地说下出话,忽而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她打得毫不手软,脸颊都被自个儿打偏了,蜜色皮肤也印上了五指红痕。
“云儿!”司徒无艳大惊失色,伸手要去握她,孱弱身子显些整个落出炕边。
段云罗急忙扶住他身子,迫着他躺平在榻间。“别理我,这是我活该报应。我尽忙着外头事,却忽略了你!”
段云罗不管脸热辣辣的痛,她走到几案边写了药方,摇铃唤人领了药方速去煎药。
无艳身子极差,旁人熬得过去,他都未必能够了。况且,这霍乱要是一个没处置好,是会夺走人命的啊!
“你为何不早点让宫里御医替你看诊?”段云罗回到他身边,牢牢地握着他的手,却怎么牢都嫌不够紧。
“我以为你会早点回来的。”他心满意足地说着,明明困了倦了,却怎么也舍不得睡去。“况且,染了霍乱也好,我若生病,见着你的时日似乎便能多一些。”
“别说这种傻话!我已经答应你日后会多陪你的……”
“我记得你的简陶师傅说过,我这身子若能堪得住十年,便已是万幸。结果我找着了你,多活了这些时日,也算快活了——”
“我不听你说这些!”段云罗捧着他脸孔,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陪你到石屋里将你体内毒邪以汗排出,宫女们应该已经烧热石屋了……”
“云儿,你可知道我这几日其实压下了几份折子……都是国外几名素有贤德之名的太子,为着向你求亲而来……”司徒无艳半偎半靠于她身上,闭着双眼喃喃说道。“我原是已决心要娶你妻了,可我又犹豫我这身子会耽误了你……”
“无艳。”段云罗捧着他面颊,认真且虔诚地望着他。“我今生除了你,谁也不嫁。”
“我等着就是你这句话。”
司徒无艳半扬眸,扬起了一抹又美又倔又得意的笑意后,继而便人事不醒地昏了过去。
无艳昏迷了整整三日,竟是不曾再睁开眼。
霍乱疫病夺了他生气,让他前些时间总没法子好吃好睡。而几日不曾好眠好睡,亦造成他这段时间不分日夜地高烧下退。
段云罗守在司徒无艳身边,没有法子合眼。
几回真忍不住困意,真个睡着了,便总是不消多时,便要慌忙惊醒,冲到他身边,探着他呼息。总是非得确定他真实地活着,她才有法子安心。
她这辈子不曾如此害怕过。总是惧怕就在她一眨眼之间,阎罗鬼差便乘机带走他。
白天,她依旧上朝,之后,她便回到他的寝宫里批阅奏折。
夜里,她下管吴嬷嬷再说什么男女之别,她就是坚持要陪着他人眠。
段云罗知道纵使她在外头救了几百个霍乱患者,若是司徒无艳真有一丁点损伤,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日午时,正是医者所谓气灌于手少阴心经,血注于心脏之际。段云罗替无艳扎完针,她靠在一旁墙面上,静静凝望着他。
无艳身上之霍乱疫疾,经过她几帖药方之医治,已被祛除。
只不过他身子原就较常人体弱许多,兼以先前一年之积劳成疾,再加上这几日替她代持朝政,日夜交相煎之下,才会这么昏迷数日不醒。
她知道自个儿该好好保重,不能跟着他一块垮了身子,可只要他一日不醒来,她便一天没法子好好安眠安神啊。
“女帝,楚将军及其妻子来探视摄致王。”女宫站在门外,低声唤道。
“快请他们进来!”
段云罗连忙起身相迎。
无艳昏迷后,她即刻通知他结拜兄弟楚狂人将军进宫。
楚将军一接到消息,便带着妻子诸葛小雨连夜赶来,这几日皆住在宫里,每日午后亦会来陪伴无艳说说话。
“叩见女——”楚狂人一进门,声音洪亮地拱手为揖。
“楚兄,不必多礼。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当自己是无艳妻子,当你是无艳大哥。至于小雨,也只要唤我一声云罗姐姐即可。”段云罗说道,屈膝回礼。
“云罗姐姐,司徒无艳今天好点了吗?”诸葛小雨跳到段云罗身边,一对圆澄眼珠认真地看着司徒无艳。
“和昨日一样。”
“那就代表没变差啊,很好、很好!”诸葛小雨一迳点头,对着段云罗又是一阵笑。
段云罗被她的笑容影响,也不禁绽出一方笑容。
“无艳体力透支,这一、两日应该便会醒来了。”段云罗轻声说道,心里疚意若不说出口,实在难受得紧。“我不在的那几日,他依旧日日早朝,替我将这些时日之各省奏折全都批阅了一回,恐怕是日夜都不曾好好休息,才会累出这等病来。”
“无艳辛苦至此,偏偏他那几日代政之举,却也让官员间流传着摄政王有窜位野心之语。”楚狂人说道,对于那些迂腐官员脑中污秽想法,着实不痛快。
“司徒无艳若有窜位野心,当初直接自立为王不就得了。”诸葛小雨抓抓脸颊,奇怪地说道。
“那些内心有阴谋诡计之人,脑中自然都是阴谋诡计想法。当然多少也扯了一些无艳恐怕自己不足以镇压天下人,是故才找了女帝为傀儡之类的胡言乱语。”楚狂人魁梧如山身子,一板起脸孔,怒意便排山倒海而来。
“那路一人全都是糊涂蛋!无艳若不是为了迎云罗姐姐回来,何必那么煞费苦心。军旅生涯,可没他们想象那么简单,无艳这么一个风吹就要倒的美人胚子,光是那行军床,就够折磨死他了。”
诸葛小雨双手插腰,大声说道,一脸想冲出去找人算账之慷慨激昂模样。
“怎么,你才在军营里住了一段时曰,便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了?”楚狂人浓眉一挑,笑望妻子一眼。
“军营生活我是不清楚,不过大锅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贪嘴易饿之诸葛小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楚狂人拧了下贪吃小妻子圆嫩脸皮,惹得她哇哇大叫。
段云罗握着无艳的手,心里此时更加难受了。
无艳从没提过那段征军之苦,可她心里又岂会不知情?
以他身子虚弱程度,南北奔波根本是大忌。况且,以他个性,他不会要军队伙夫特别为他做些什么。他应该便是默默地将那些菜肴以比别人更长时间嚼烂,再逐一吞咽而下吧。
段云罗低头让两颗泪水落在杨上,心里酸楚阵阵翻绞着。
他是为了她而一路撑持下来的,而她为他做了什么?
她因为笃定他不会离开自己身边,便费了更多心思来为天下人东奔西忙。明明他求的也不多,不过就是想着她多陪他一些罢了。
“云罗姐姐,我说错话了吗?”诸葛小雨睁着眼,心虚地问道。
“你没说错话,是我想起我错待了他,一时心里难受……”
“等无艳醒来,你再多陪暗他,不就成了吗?他那么在意你,你一笑,他就飞上天了。”诸葛小雨一本正经地说道后,抬头对着楚狂人又是一阵笑。“就像狂人大哥一笑,我一颗心就快跳出胸口了一样。”
楚狂人瞪着他的小娘子,黧黑脸庞顿时染一层麦红,难得地手足无措了起来。
段云罗拭去泪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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