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光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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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在这年,在这一年即将过去,即将接近年底的时候,杜宽雅难得地向他父亲表示,他想回乡为母亲扫墓,也顺道参加外婆在农历年过后的百日法事。
于是乎,接到通知的伍嫣,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趁着伍家和富家上下一大群人,都忙着在准备年年两家合办的年夜饭时,她照着杜宽雅信上所说的时间提早去了火车站,坐在站台上等待着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了个合理的借口回来的杜宽雅。
火车站里回乡过年的人潮,就像海涛般一波又一波涌来,每当火车一靠站,便为等待的人们带来了欣慰的笑脸,当火车再次开走后,则又留下了另一波新的等待。
今年冬日的日头落得很早,还不到黄昏时分,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而那些川流不息的人潮,在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点燃时,也逐渐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处,在温暖的房子里吃起年夜饭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还留在站台上的伍嫣,沉默地看着光滑的铁轨被进站的列车照亮,而后又在列车开走时,像流星般拖着长长的余晖消失在黑暗的那一方。
愈来愈冷清的站台上,突然刮起了阵阵刺骨的冷风,她无言地拉紧了身上的外套,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一个与她无声作伴的同伴。那是一只被遗落在角落的风筝,不知道是被人遗弃了,还是那个曾放它远飞的主人已经忘记它了,就这么任由它在清冷的寒风中,孤零零地拂动着无法飞翔的翅膀……
她会不会也被人遗弃了?
为了自己这种太过阴暗的想法,伍嫣伸手敲了自己的脑袋一记。奇怪,她以前明明不是这么消极的人啊,她怎会突然有这种怪念头?
当腹内的饥饿感与遍身的冷意就快到达一个极点时,一班误点许久的列车终于进站,不但带回了她所想念的那个人,也同时为她带来了些许纳闷。
第6章(2)
她站起了身子,微微仰起头,两眼直不隆咚地看着只拎了一个行李袋的杜宽雅,一步步地走至她的面前站定。
“你是不是……”她记得上次他回来参加婆婆的葬礼时,他好像还没有这么高啊。光看她的表情,杜宽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对,我又长高了。”他也不知为什么都到二十四岁了,他的发育期却还是迟迟不肯结束。
她叹息地摇首,“再高下去的话,我们两个就要变成七爷和八爷了。”
放下了手中的行李后,杜宽雅低下头来,将她抱起令她的两脚远远离地,然后含笑地以鼻尖赠着她的鼻尖。
“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呢?”
“我也不。”她漾着愉快的笑,伸手调整好他脸庞的角度,再微偏着蚝首将她被吹冷的唇瓣印上他的。
久违的吻触,一下子就活化了久远前的记忆,伍嫣一口口地啄吻着以往曾经非常熟识的这双唇,反复地温习那些曾在光阴里遗失的美好,她以两掌捧住他的脸庞,感觉这般吻着他,就像是在亲吻春天;彷佛是在回应她般,杜宽雅抱紧了她,刻意制造出一个个清亮的响吻声,在勾惹出她的笑意时,也成功地集中了车站里所有人的目光。
“咳咳。”车站站务人员适时地出声打断了这一刻,红着一张脸小声地提醒他们,杜宽雅识趣地放下她,弯身拎起地上的行李,而掩不住欢喜之情的伍嫣则挽着他的手臂,紧偎着他一块儿走向车站的出口。
“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吃年夜饭呢。”不知道家里的那两票老老小小,在火车误点这么久后,是不是已经都饿得头昏眼花了。
走出车站外,杜宽雅抬首看着这座在他记忆中已经改变了夕景的城镇,在他还没适应这份生疏的感觉时,伍嫣已拉着他走向那条他们以前常携手走过的小路。
以往这条他们回家要不了几分钟的小路,在这一晚,他们出乎意料地走得格外的漫长,因为,沿途上的他们俩,就像一对久违重逢的高中生似的,不是看小巷里四下无人就赶快偷偷亲对方一下,就是走一走便三不五时地停下来,用力地再多拥抱对方一会儿。
等到他们回到伍家时,一屋子等了他们老久的人们都已饿惨了。
属于节庆的热闹欢欣的气氛,在他的归来与伍爸把他开店用的拿手好菜全都端上桌时,霎时被推上了一个顶点。席间里,坐一角顺便帮忙端菜的伍嫣,在每个人都吃得差不多,而富四海也已经拿起酒瓶,开始海灌起两家的家长时,她放下了手边所有的杂事,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杜宽雅。
他好像瘦了,虽然嘴边的笑意还是很温柔,但却多了风霜所造成的棱角,他虽和以往一样,很快地就与每个人打成一片,可是在热络之余,她却看不出,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来过节的。
在芝加哥时,他过得快乐吗?这些年来,他遇到了什么人、都跟哪些朋友交往?除了她以外,有人也曾像她一样,在夜半时听着他所弹奏的那首月光入睡吗?她有好多说不出口的想象与问号,也有着好多令她感到陌生的情绪。
这般看着他与两家的家人勾肩搭背、相互拥抱或是击掌,伍嫣不知该如何阻挡此刻那股一直在她心口酝酿的丑陋情绪。
她好嫉妒,她嫉妒这个人并不仅只专属于她、她嫉妒他分赠给每个人的温柔,她最嫉妒的是,有太多人,都可以如同她一般拥有他的笑容和他的爱,而她,却不知该如何才能独占他……
“小嫣?”被富四海灌了几杯后,杜宽雅侧首看着起身像是想要溜走的她。
她掩饰性地笑笑,“我去外面透透气。”杜宽雅紧盯着她走得稍嫌太快的背影,接着也放下杯子跟着追了上去。
“你们要去哪里?”当他来到大门玄关处拉住伍嫣时,伍贺兰自厅里走出来,站在他们的身后问。
“散步。”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口径一致得很有默契。
“天气很冷,记得早点回来。”
杜宽雅朝她点点头,“知道了。”
自厅里溜出来的富四海,走至大门处与伍家妈妈一块儿目送他门走出家门时,忍不住要向她抗议。
“伍妈,你除了在道场上很残忍外,你在私底下也未免太不识相和太没同理心了吧?”什么早点回来?人家这对小两口好不容易久别重逢,终于有机会能够亲亲爱爱地小聚一下,她就那么急着打扰他们小小的幸福时光?
伍贺兰皱着眉心,“是吗?”
富四海以鄙视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不敢苟同地摇摇头。
“你们两个,天气很冷,记得今晚不用回来!”她随即改口扬声朝走至小巷里的小两口大喊。
富四海称许地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够上道。”
“不用回来?”还没走远的杜宽雅一头雾水地回过头,正好看到门口的那两人动作快速且一致地关上道场的大门。
“我们走吧,我想看星星。”伍嫣没去想后头的富四海,又再次背着他们变了什么花样,她握紧了杜宽雅的掌心,带着他走向那一座他们已经有好多年没再一起去过的小公园。
时隔多年,以往他们所记得的公园早已经变了模样,唯一还可以勾起他们记忆的是,那一座依然还矗立在公园一角的老旧秋千。
“发生了什么事?”让伍嫣在秋千上坐好了,杜宽雅蹲跪在她的面前轻声地问。
“为什么这么问?”
“你忘了?”他以指拧着她的鼻尖,“我可是黑道界有史以来,最斯文最崇尚以德服人的书生型大哥,而这位大哥,还刚好很会洞察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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