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寡妇》第8章


陆修棠没有吭声,虽然他姓陆,可他也有十年不曾属于那个家,他又能说什么?忧伤的眼眸瞥了施振凯一眼,要他安抚激动的舅舅。
“丧礼刚结束,大表哥的棺木已经下葬,我们现在正要回陆家去,律师说待会要宣布遗嘱。”
施启铭匆地扣紧陆修棠的手,“修棠,你一定要出席,现在除了你有资格说话,我们这些外人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你好歹也要为你哥哥出口气,说什么你都是陆家唯一的传人,绝对不能让那个丫头片子这么目无尊长的嚣张。”
那手扣得陆修棠发疼,深刻的几乎要捏碎他的手骨,“舅舅,你别这样说,你不是外人,况且这些年陆氏集团也有你在操心劳力的。”
“我就知道还是你念旧,你大哥不知道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的,后来防我防得紧,全让那丫头只手遮天……”施启铭声泪俱下的控诉。
这时,墓园又走出一伙人,簇围著一名浑身黑衣、黑裤、黑帽打扮的年轻女子,她鼻粱上挂著一副墨镜,叫人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一脸白皙,唯独那张唇,艳红得过分。陆修棠静静的瞅著,心脏却莫名激跳,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频率。
施振凯回身一扫,压低音量说:“她就是大表哥的新婚妻子。”
是她?一个年少至此的女孩——陆修棠眉心揪捺著皱痕,是惋惜还是错愕,自己都无法确切感受。
施启铭扫了记不以为然的目光,“这个丫头真是只黑寡妇,修棠,待会你一定得回来,绝对不能让她这样嚣张下去。”越说神色越激动。
他回去做什么?争夺遗产,还是重回十年前那场惊愕?他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回去的资格,冷不防,心中竟还窜出一抹怜惜的情绪,为女孩的文君新寡。
“振凯,你先送舅舅回去吧!我进去看看……大哥。”他艰困的说。
“嗯,表哥,你节哀。”
送走了母舅,陆修棠往墓园走去,簇拥的众人已经上车,经过车辆旁,他本能回过眼眸,这时端坐在车内的女子取下墨镜,露出她一脸的年轻,宛如灿星的目光也朝他睐了来,只见她的眉梢扬起,带点打量询问的意味,嘴角扯出几不可见的弧度,随即,车子扬长而去。
墓园恢复了平日的宁静,这才是墓园该有的况味。
他缓缓走向覆盖著新土的一坏深褐,低垂下头,就这么不发一语的僵直站立著。
该说些什么?他在心里不断的反问自己,踌躇许久,他还是缄默,只是眼中的哀伤那么深,那么深……
许久,他总算吐出,“为什么?”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遍地的无声。
他抹抹脸,湿意沾染他的手,他不安,索性胡乱的抹去,然后用一种坚定的步伐转身离开。
苏立文在车旁静候著,只见陆修棠快步走来,抛下一句话,“走,我们回陆家去。”
他有些发愣,“回、回陆家?”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听他说出这几个字。
“对,回陆家。”口吻再坚定不过。
第四章
“二少爷,是二少爷回来了——”陆伯跟陆婶有些激动的嚷著。
“陆伯、陆婶,身体好吗?”陆修棠温和的低唤。
“好,当然好,快进来。”
在这对守著陆家多年的老夫妻的眼神示意下,陆修棠带著复杂的两种心情转往大厅方向。
大厅依然华丽,那盏水晶灯在傍晚时分一如往常的被点亮,宽敞的厅里亲戚散坐著,各怀鬼胎的打量身边的人。
他一跨入大厅,就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早先的丧礼上还不见如此热络景象,难道是因为屋里不比墓园空旷,所以人看起来多了?
“修棠,你总算回来了。”施启铭率先起身招呼他,不忘送一记挑衅的目光给端坐前方的王莹洁。
王莹洁纳下了那道目光,依然端坐,脸色庄严肃穆,带著一种笃定。
陆修棠环视众人一眼后,视线就锁住一身黑色套装的她。
那是令人难以忘怀、怦然心动的花容月貌,白净无瑕的脸,柳叶似的眉,湖水深的眼,高翘灵巧的鼻,还有那一度让他误以为是抹上口红的唇,她是个不需要妆点就美若天仙的女孩,不过越美丽的女于,似乎也就越是蛇蝎心肠,瞧她一脸的笃定,分明是掌握了什么。这一刻,他决定收回对她的怜悯。
他紧抿的唇吐出一声冰冷,“大嫂。”
王莹洁抬起不杂悲悯的脸孔,“你是修棠小叔?坐,快坐——”软声招呼。
低下头,她在心里低喃,坐,快点坐好,要不待会遗嘱一公布,我怕你会吓得坐不住、站不稳。
清澈的眼扫过大厅,看来,要知道谁家亲戚多,还真非得等到魂归离恨天,遗嘱将亮时,八竿子打不著、老死不相往来的全都会冒出头,瞧,满厅萝卜呢!
“好了,都到了、都到齐了。”施启铭大声说,俨然是大家长的姿态。
成律师见人来得差不多,肃然起身,从西装内里的口袋取出一只信封,在大家屏息以待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打开,抽出遗嘱。
“本人受已故陆氏集团董事长陆境山之委托,特来向家属公布陆先生身前亲立的遗嘱,现在开始公布……”
不知道是气氛太沉重还是灯光太抢眼,今晚的水晶灯折射的光芒让不少人头晕目眩,只能竖起耳朵仔细等待自己的名字,还有名字下伴随的数目。
“首先,王莹洁夫人得到阳明山陆园别墅、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现金五亿三千万元,即日起继任为陆氏集团董事长一职,另珠宝、古董总价两亿五千五百万元整,还有上地五笔,市值十四亿……”说完一长串,成律师停顿喘口气。
顿时,大厅传来不少抽气声,大家都为那笔可观的遗产瞠大了双眼。
天啊!躺著吃都吃不完了,大伙儿举出十根手指都不知怎么计数。
“接下来是陆修棠先生,古董十件,两部古董房车,集团股份百分之五。”
叔嫂两相比较,陆修棠的部分明显缩水了,可能塞牙缝都不够吧!可谁也不在意,大家在意的是自己能得到多少,每个人摩拳霍霍,紧张的氛围未退……
成律师清清喉咙,“至于在场的每一位聆听遗嘱者,各得两瓶陈年红酒。”
轰的一声雷响,包括施启铭在内的一干远亲近戚几乎说不出话来,谁都不可置信他们只得到微不足道的两瓶红酒,难不成所有的好处全让刚进门的新夫人给侵吞了不成?
瞬间,一道道锐利质疑的目光都射向胜券在握的王莹洁。
王莹洁也正暗自思量著,眼眸不著痕迹的扫视在场的人一回又一回。
究竟座上的哪一个人,是陆境山口中那虎视眈眈的野心份子?
是八竿子打不著远的表叔婶,还是一开始就跟她不对盘的母舅施启铭,抑或是坐在右边的大表姑的孩子,还是丧礼终了才匆匆赶到的小叔——陆修棠?
她把视线拉回始终抿著唇的陆修棠身上,恰巧,他也礼尚往来的投来一记质疑的目光。
唔,难道是他?她低语思忖。
忽地,意识到四周突生的责难眼光,她连忙回过心神。
啧啧,看来这些亲啊戚的很火大,长久以来巴望的就是这一刻,偏偏好处让她这小丫头一人占尽,终于知道陆境山为什么选上她了,这阵仗还没几个人挺得住呢,幸亏她聪慧伶俐、勇气过人,这才捱得住。
“谢谢各位家族耆老……”扮起戚激的脸孔,王莹洁正想要说些缓颊的话。
说耆老是虚伪了点,她真想说的是各位行将就木的老贼。
施启铭手掌击上桌面,桌身剧烈摇晃,“不可能,我怀疑这份遗嘱是假的。”他登高一呼,帮吃了闷亏的大家吐一口气。
“怎么可能会造假,成律师的公信力可是有目共睹,施副总,喔不,舅舅,你怎么会这么说?”王莹洁扮得娇弱无助,口吻无奈。
“为什么不可能造假,这遗嘱搞得遗产根本就是留给你一个人的!”他气焰高张。
她眼眶一红,“陆家本来就我一人,我跟老爷才不过新婚,哪来得及有孩子,难不成要我胡乱找一个来赖他不成?”她双手掩面,煞是委屈。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咱们陆家还有修棠在,陆家的一切留也是留给他,哪轮得到你这谋财害命的小寡妇,集团董事长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做,也不想想你是哪根蒜、哪根葱——”
“成律师……”王莹洁无奈的看著律师。
成律师板著不容质疑的脸孔,“这是份正当的遗嘱,陆董事长生前在夫人陪同下看著我逐条立下的,最后的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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