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圣人》第7章


“为什么你要住这么小的房子?连劳斯莱斯你都开得起了,就算不是亿万富翁,也是个千万富翁,买幢大房子应该不是难事吧!”
谨晔淡淡一笑,笑容中依稀有些感慨。
“不想说就不要说,我没逼你哦!”伶儿拖着行李,跟在他身后,故意装作一点都不好奇他的答案。
谨晔回头看她一眼,拉住她的手,和她并肩走着,沉默了数秒才开口:“怕寂寞。”
“你大可以雇很多佣人、园丁、司机什么的,把你家塞得满满的,你又不是没钱。”伶儿以为他这种人是不懂寂寞为何物的,寂寞应该是专属于没有爱的人,而他能得到的爱多到足够将他溺毙,他凭什么说寂寞!
“小伶儿,有时候就算处在人群中,仍然是寂寞的。”谨晔说着,在门前一个状似信箱的红色盒子前站定。
伶儿两边柳眉挑得老高,摆明了不赞同他的说法,却也没出声反驳,只是静静看着他将右手腕轻滑过红色盒子的一条银白色反光线,接着门就开了。
“汪!汪!汪!”嘹亮的狗叫声在门开的瞬间由远而近传来。
“Lucky!乖。”谨晔轻喊,狗叫声随即停止。
伶儿呆望着空无一物的门口,不解地眨了眨眼。如果不是她的听觉有问题,就是她的视觉出了毛病,她明明听见狗叫声由远处来到她脚下,但却没有看到半只具有毛皮且满地乱流口水的动物。
“狗呢?”
谨晔抿嘴轻笑,“只不过是一些简单的电脑装置。”笑容中有几许落寞。
“假的。”伶儿吐了吐舌头,举步走入屋内。
“你是谁?”
前脚才踏进门,一个表情严肃的“老人皮偶”又突然“弹”出来俯身瞪她。
伶儿转头看谨晔一眼,“假的!”
一双玉手随即欺上“老人皮偶”的双颊又揉又捏,这“皮偶”挺真的嘛!
“爸,您怎么来了?”谨晔努力憋住笑,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郭轾诚耳中根本听不见儿子的招呼,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不懂礼貌又粗手粗脚的野丫头身上。
提起纵横美国金融界三十余年的郭轾诚,哪个人不敬畏他三分,光是他凌冽的眼神一扫,纵是商场老将也吓得直打哆嗦,还由得这些后生小辈如此放肆!
“哦,真的啊!”伶儿冷冷瞟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白发老人一眼,拖着行李绕过他走进客厅,简直当他不存在。
“你……你……”郭轾诚指着伶儿,气得浑身发抖,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终于,他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伶儿纤瘦的肩,喝道:“你给我站住!”
就在瞬间,伶儿眼神一凛,一个反身挣脱开郭轾诚的手,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冷眼睨他,行李中的西洋剑不知何时已握在她手上。
这只小刺猬!谨晔不由得轻叹一声。
“伶儿,我父亲不会伤害你的,把西洋剑放下来。”
“是吗?看他的表情似乎在考虑要把我大卸八块,还是干脆剁成肉酱。”
“不……”谨晔正要开口否认她的疑虑,但在看见他父亲气黑的脸色后自动消音。他父亲可能真有这个念头。
在不粉饰太平的原则下,谨晔改采“怀柔政策”,希望伶儿暂时先低头。
“伶儿,我父亲是个很明理的人,你道个歉就没事了。”谨晔“巧笑倩兮”地企图化解目前剑拔弩张的情势。
“我不要!”一老一少异口同声,不接受谨晔的议和。
“这种没家教的野丫头就算跪下来磕头道歉,我也不接受。”郭轾诚一双锐利的眼神死瞪着伶儿,沉着声低吼道。
“呀!老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没家教,真是了不起!”伶儿半挑衅地扬声说,摆明了蓄意惹火对方的意图。
炽烈的战火似乎一触即发,谁也不肯让步,两人正僵持不下之际……
“客人来也不招呼她坐下,你们父子俩是怎么回事?礼貌全忘光了。”倏地,清亮的温润女声介入战火中,随即一位完完全全是“女性版郭谨晔”的中年妇人像阵风般出现在玄关,不一会儿已拉着伶儿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两个大男人愣了一会儿,连忙跟进客厅。
“你一定渴了吧!先喝杯可可。”
伶儿糊里糊涂地被拖进客厅坐下,脾气还没来得及发,一杯冰可可就出现在面前。她迷迷糊糊地望着玻璃杯后那张酷似谨晔的温柔笑容,不自觉舔了舔干燥的双唇。
还真是有点渴了。不发一言,伶儿接过玻璃杯轻啜一口淡咖啡色的液体。
“好孩子。”妇人轻柔地抚了抚伶儿的头。
此举差点让那两个大男人吓出心脏病,以伶儿性子刚烈之程度,难保不会回手就是一巴掌。
出人意料地,伶儿只是微怔了一下,并没有其他激烈的反应。
“你是谁?”伶儿抬头问,澄澈的眼神中只有全然的好奇。
“我叫柏雪艳,是谨晔的妈咪。”
“郭柏雪艳。”郭轾诚恼怒地出声“纠正”,表明自己的“拥有权”。
“哼!”伶儿觑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这野丫头很好战!想到他可能必须跟一个小女生争风吃醋,郭轾诚就浑身不自在。但那野丫头的表情分明就是向他下战书,谨晔这孩子这回究竟是捡回个什么样的麻烦啊?!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忻伶儿。”
柏雪艳绽出一抹和煦如春日的慈爱笑容,“伶儿,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有什么问题谨晔会帮你解决的。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锅里煮了东西。你一定饿了吧!”
柏雪艳像阵风般旋进厨房,不一会儿又端了锅广东粥出来,“我熬了锅广东粥,你尝尝。”她舀了一大碗粥给伶儿,“瞧你瘦的,小脸上都不见半点肉。”
柏雪艳顿了下,“不然你干脆搬来我那儿住,谨晔这孩子吃得简单,怕不又把你给饿瘦了。”
让这野丫头搬来跟他们住?!郭轾诚一听可不得了,深怕老婆同情心又过度氾滥,连忙抓起柏雪艳的手,急急要离开。
“雪艳,我们该走了。”
“你急什么呀?我跟伶儿还没聊够呢!”
看穿了郭轾诚的顾忌,伶儿更是堆起笑脸,故意甜蜜蜜地说:“郭妈妈,您煮的粥真好吃,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每天都吃得到,不知道有多好!”
这个小恶魔!郭轾诚已经顾不得长者的风范,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拉着老婆往大门走。
“轾诚,你别拉我嘛!不如我们带伶儿回家,也多个人陪我说话。”
“不用,你要说什么话我都陪你,用不着找她。”见面不到三分钟,他老婆差点就被那野丫头拐跑,再带她回去,他岂不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不干!死都不让那个野丫头踏进他家门一步。
“妈咪,我看爸可能真有急事要办,你们先回去吧!伶儿我会小心照顾,不会让她饿着的。”谨晔出声替父亲解围。
“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柏雪艳转向伶儿:“伶儿,郭妈妈下次再来看你。”
“好,郭妈妈再见。”伶儿笑得灿烂,待大门一关上,又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低头就碗一口一口喝着粥。
谨晔目送父母的林肯轿车离开,才踱回伶儿身边。
“你是故意惹我父亲生气的?”
“一半一半。”伶儿抬头瞄他一眼。
“能告诉我原因吗?”谨晔问。
伶儿吃完了粥,起身收拾自己用过的碗筷,顿了好久才说:“其实我知道自己不对,只是头低不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要你向我父亲道歉的。”
“你没有错,我是应该道歉的,只是我说不出那三个字。很可笑吧!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竟然说不出口。”伶儿很悲哀地露出自嘲的苦笑。
“不!一点也不可笑,你只是不懂得如何表现出善意。”
“善意与恶意都是需要学习的,一个一辈子都不曾接触到善意的人,她永远都不懂得该如何表现。”伶儿抿了抿唇,闲话家常似地说,“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像个天使。”
“那你妈妈呢?”
“每个人都说我和我妈很像。”
“那她也一定像个天使。”
伶儿硬挤出一抹干笑,“她是天使,她是我弟弟的天使,所有人的天使,不过不是我的,她到死都没有爱我一分钟。”语气像在描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但谨晔却依旧看穿她隐藏在冷漠武装下深深的悲哀。他轻轻握住伶儿的手,明白在她桀骜难驯的外表下,其实比谁都脆弱。
清晨四点半,天色还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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