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天下》第8章


一炷香的时间,沈力恒完成了,他将东西放下,抬头看向所有长辈。“孩儿完成了。”
爷爷将东西拿起来看,其他人都凑过去看,那绣样正看只是一朵花,相当精细,但侧看却像是只蝴蝶,甚至再转还可以看见另一种样式的蝴蝶。
爷爷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竟然是真的!
沈父看了看孩子,再看向父亲,“爹,这……”
沈母与奶奶眼泪流了出来,这让沈力恒更是不解,以为自己做错了,赶紧站起身,想要问清楚。
可是他没开口的机会,就听见爷爷哀伤的说:“真要如此,那就是他的命啊……”
沈母上前,抱住沈力恒,“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气氛一阵低沉,女人们哭哭啼啼的,男人们则皱紧眉头,沈力恒心里也跟着慌了起来。
“爷爷、奶奶,爹、娘,魏叔、魏婶,孩儿做错了什么吗?”
爷爷看着这个孙儿,摇头,“永锦,你这是沈家独有的针法,叫作‘万龙针法’,唯一用这套针法制成的作品就是‘万龙御天图’,迄今失传了两百多年,你爷爷我,还有你爹都不会;你这自然是自己学来的,没人能教你,在你之前,这套针法都只是传说。”
“孩儿只是……有天深夜睡不着,自己试着玩的……”
“这套针法,沈家从来没有文字传世,也无绣样可稽,自然也没人能教,其针法之混乱,近乎随意,也无从研发……”
“既然如此,这是好事啊!你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沈父走上前,“孩子,听爹的,往后此事你要绝口不提,有任何人问,你都要说没这回事,知道吗?”对着在场其他人,“今天这事,谁也都不要说出去,一定要保密。”
众人点头。
“……是。”他本就不爱炫耀,也没什么好说的。
“甚至将来在外面,你不能再像今日一样施展这套针法,知道吗?”
“是。”
爷爷看着孙儿,心里一阵凄然,“我爷爷说得没有错,早知道,咱们沈家就不接受这个官职了。”
“我不懂,你们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口。
“孩子,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爷爷语重心长,“最后,爷爷告诉你,将来的事没人说得准,真要有一天天下大乱,你不要顾念什么家业,保命要紧,你是沈家唯一的根苗,沈家家业可以毁于一旦,但根苗要保,知道吗?永锦!”
“孩儿知道。”
沈父跟着说:“没错,真到了那一天,你连爹娘都可以不要顾,该走就走,不要留恋;事实上,沈家在各地都藏有财富,离开这里,你的生活不会有问题的。”
这番话说得令人心沉、心酸,沈力恒看着诸位长辈,有的泪涟涟、有的长吁短叹。
当时他不解,一直到后来,他才懂……
沈家传说,每当子孙中出现有人无师自通“万龙针法”,制成“万龙御天图”,代表当朝气数将尽,天子更迭在即,正朔易位有望……
第3章(1)
那晚的事就在沈家有意的掩盖下,没有任何外人知道。甚至沈父时时刻刻叮嘱儿子,务必低调谦虚,不强出头,必要时更要懂得隐藏锋头,像那天在公主面前展示技法的动作,此后能免则免。
这些话沈力恒都谨记在心,他本就是个个性沉稳,不争强好斗之人,虽然他心中始终有疑惑,虽然他是一直到后来长大以后,这才知道那有关沈家的传说,知道自己将来可能的命运,并始终心存怀疑,但爹要他这样做,他就这样做。
保持低调、沉着冷静,不争功诿过,这本来就是他的个性,就算知道自己身怀绝技,他也无意让外人知道。
这些年来,沈家在本朝取信于当权者,事实上,过去的皇帝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甚至也当面问过;但沈家总说那些都是乡野传说,是说书人取乐民众所编出的故事,他们沈家的人连听都没听过这个针法,更遑论什么万龙御天图。
安然度过百年,国朝一点动荡的迹象也没有,皇帝与皇室也就渐渐忘记此事,甚至连沈家人都不确定此事是真、是假。
翻遍家中的针法书籍,绣样汇编,均未曾见过这项传奇针法的记录,也不曾看过那件万龙御天图的痕迹,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真的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
没想到现在却在沈力恒身上见到了……传说中的万龙针法,绣成后三面显影,各有不同,藏影于影内,显像于像中……
那是沈力恒十五岁那年的事,但那年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这件离奇到他始终不太相信的传说,而是他认识了赵紫心。
往后数年,赵紫心常常来往于宫里于锦绣署,学习绣锦女红技术;他渐渐更了解那个女孩,知道她依旧是为了母妃的期望,为了让母妃在皇上面前可以争得一口气,这才全力以赴。
事实上,她个性温和,喜好安静恬淡的生活;这一点跟他很像,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吸引,时而趋前与她闲聊,又是甚至忘记她是公主。不过赵紫心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有人可以忘记她是公主,不忌惮她的身份,而敞开心胸与她谈天说地。
沈力恒十八岁那年,他已长成英挺的样貌,卓然而立,已可称作是个汉子了;而赵紫心年方十五,是个内敛的女孩,容貌则延续幼时而来,清秀可人、温婉柔淑,眼眉之间有着贵气,却没有一丝娇气。
他常在想,会让这女孩成这样要怪元妃,也要谢元妃——若非元妃严厉的教导,或许这女孩也只是跟那成千皇室女眷一样,娇气逼人;但若非元妃时常在她耳边告诉她,你这辈子都要听父皇、母妃的话,为皇室效命,谁教你不是皇子,她也不会这样逆来顺受,甚至对自己毫无信心。
那天,赵紫心照样到锦绣署学艺,身边开始跟着个小婢女叫作平儿。其实平儿本名萍儿,是内务府取的,说她沦落到宫里做婢女,命如浮萍;但紫心不喜欢这个名,另外赐名,去草去水,叫她平儿,希望她平安顺遂。
平儿对沈力恒说这个故事时,脸上带着感谢的笑容。他听着,心里突然一震,仿佛陷落,此时他看见的不是公主,而是个温婉善良的普通女孩。
她依旧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平儿陪在身旁。赵紫心安安静静看着四周风景,湖就在身旁,但她说年纪已经大到不可以再随便脱鞋子了。
他走上前,小虎子跟在身后。小虎子说要陪他,明明爹有交代他事情,他不去处理,显然也是另有所图,只想看看那平儿姑娘。
“臣,沈力恒,参见公主。”
赵紫心看向声音来源,脸上竟不自觉露出笑容。她站起身,竟忘了男女有别,走上前几步,想要亲自迎起单膝跪地行理的他,仿佛就不爱他向她下跪。“力恒大哥快起来,这里也没有别人,这些礼节就省了吧!”
“谢公主。”沈力恒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展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讶异,一直以为一个学女红针艺之人,身形或许瘦弱,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身材高大,那胸膛宽阔如一道墙,完全不输自幼身为护卫的沈一虎。
沈力恒看着赵紫心身上的燕服,脑海里一转,立刻想出了大概,他不禁笑了笑,“开元十年,内务府令督造公主朝服、常服、燕服。”
赵紫心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力恒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公主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是开元十年内务府令锦绣署督造的一批皇室服饰,而今都开元十四年了。”
她不懂,“所以呢?”
“这四年来,锦绣署年年都有帮公主绣造新衫,可据臣的观察,公主每每穿来锦绣署的燕服,都是开元十年的绣作,似乎未见公主穿新衫。”
赵紫心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燕服,不好意思回答。
倒是平儿人小鬼大,先抢话了,“公主说,她就喜欢穿这件,我说了,她也不换。”
公主笑笑,“这件衣服还能穿就好,我在宫里也是穿这件,每年都跟母妃说,衣裳还能穿,就别麻烦锦绣署造新衫了,可母妃总说,这是皇家派头,衣服年年要新才行,不管我穿不穿。而且……我也满喜欢这件燕服的绣样。”
沈力恒挑眉,鞠躬,“谢公主称赞。这绣样,是出自臣之手,不过当时臣才十四岁,技艺不佳,爹偷偷让臣试做,还望公主原谅。”
她笑了,“你绣的很好,原来这是出自你之手,这样我更喜欢了。”摸着胸前的凤凰绣样,心里莫名的开心,这竟是他绣的……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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