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鬼的海妻》第13章


房中火光将男人峻脸分割出明暗,那双凤目勾人魂魄,他越倾越近,挺直鼻梁已触到她的颊,缓缓地、试探地轻蹭着,如同在博取主子怜宠的犬仔,也像是对着雌性求爱的雄兽。
他故意避开她的唇,灼烫气息却已烘暖一切。
霍玄女忍不住又叹息了,今夜的她特别地、特别地爱叹气……她不知这男人的姓与名,不晓得他真正的底细,她甚至抓不稳内心的思绪,只明白这荒谬又动荡不已的感觉在血脉中腾嚣,让她有种奋不顾身的渴求。
不管对错,没有过往与将来,就允许这么一回,就这么一回……让她的神魂随他燃烧。
又是轻叹,她小脸略偏,竟主动含住他的下唇。
两张脸贴得极近,彼此都未合上眼睫,凤善棠剑眉淡挑,深邃目瞳融入她的雾眸里。
“不逃吗?”他哑声问,唇磨蹭着她的。
逃不掉的,她明白,她的心从没一刻狂野如斯。
她的眸流泻了一切热情,压抑的、勃发的、矛盾的、勇敢的,却也是义无反顾的。
逃不掉的,他明白,他不想给她退缩的机会。
猛然间,他粗掌捧住她的小脸,合起双目,他的舌探入那软唇中,滑过细白贝齿,深刻地吻住她。
晕眩袭来,一波接连一波,彷佛年幼时,她首回在狂风中爬上大船主桅高处的小了望台上,巨浪几要吞噬大船,她被那强大力量猛烈地颠摇。
她的藕臂本能地寻找依附,不自觉攀住他的颈。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滑至她的背和膝后,蓦地将她打横抱起,唇一刻未离地纠缠着,踏着笔直且坚定的步伐往榻边走去。
这一夜屋外雨潇潇,屋内幽情谧谧,那欲望之火在秘处狂烧。
她眸光如雾,面泛桃花,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化作曼妙姿影,犹如那虎背上的纹彩。
她是他的神只,她承受着他虔诚而热情的膜拜,她的薄身不再缥缈,有了凡心,动了意念,于是,幻化成最最真实的美丽胴体,在他身下。
这一夜,许多事始料未及,或说是天意注定,可细细思量,也不过就是依心而为、唯心而已。
五日后——
雨已歇停,日阳今晨终是露脸,一整个上午,慢条斯理地消蚀着门前四方天井下的一洼洼水滩,周遭漫着慵懒氛围。
未时刚过,那负责准备并定时送三餐过来的哑大娘,手里提着一壶烧好的茶水和一盘香酥小点,步伐缓而静地走进敞开着门的房中。
将茶壶和点心放在桌上,褐脸一抬,见那坐在榻边的好姑娘亦抬起雪容,对住她颔首,笑得有些儿腼覥。
哑大娘嘴一咧,自然而然地回应,她眨眨眼,用下巴努了努此时脸朝里侧、趴伏在榻上动也不动的男人,对他裸背上精采的纹样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双手合十贴在左颊,比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霍玄女淡笑摇头,表示男人并非在睡觉。
跟着,她指了指摊在榻边小几上的几色染料,又晃了晃捻在指尖的细长银针,瞄了眼男人裸背,她皱着眉,嘟起嘴,故意摆出凶恶模样,做出一阵狠刺的动作。
哑大娘嘴咧得更开,被她逗笑了,看看放松戒心、伏在那儿已让人“宰割”了好一阵的男人,又瞅瞅霍玄女,她拳头相抵,翘起两只大拇指相对,还用力地点了点。
那是男女两人相亲相爱的意思。
霍玄女颊边淡赭,点头也不是,摇首也不对,唇边仍持着浅弧。
哑大娘没再逗留,取来搁在一旁的大托盘,俐落地收拾着桌面上用过的午膳和碗筷,然后安静地退出去了。
在这宅子里住下,霍玄女发现,除了这位哑大娘外,当真无其他佣仆。
她极爱这般的沉寂、宁静,像是在浮生里偷得的珍贵闲暇,不必理会其他,单纯而美好,即便日后分离,也能教她放在心底深处,再三忆及。
“你何时把哑大娘收买了?”男人低问,伏着的上身改为侧躺,一臂潇洒地撑着后脑勺,瞧向她的目光深幽幽的,有些似笑非笑。
见她神情微惑,凤善棠继而又道:“你打算用那根银针谋杀我,她瞧了只是笑,根本没想出声提点我。”
霍玄女脸颊泛热。“哑大娘没法儿说话,你要她怎么出声?”原来适才同哑大娘的比手画脚全教他偷窥了。她心一促,想起哑大娘最后对她翘起的两根拇指……他一样瞧见了吗?
他英眉一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了,所以她就由着你下手了。”
这男人又在逗她了吗?
有时,她实在不太分辨得出他话里认真的程度,即使……与他已有着男女间最亲昵的关系,他对她而言,仍是一道错综复杂的谜。
然而,她想解开这最后的谜底吗?
美好唇角悄悄浅勾,她的心不再躁乱、迷惑了,因她明白了自己,说到底,就是为着这样的一个男人悸动罢了。
心里有他,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心里有他,那是她自个儿的事,与任何人无干。
她的长发又被男人卷进手指里把玩,让她小脸不由自主倾向他,冰额一下子撞上他的热唇。
“你、你……不要一天到晚玩我的头发啦。”老天!怎么嗓音听起来像在撒娇?!她抿住唇,扬眸瞪人。
“我有否说过,我不爱这个颜色?”他依然故我地握住她的发,眯起眼,仿佛那染作墨黑的发丝犯了十大天条,罪不可赦。
男人抱怨的言语和指责的眼神,这短短五日,霍玄女遭遇的次数十根指儿也数不清。他甚至要她“补过”,不容拒绝地要求她,重新将他背上那九天玄女的黑发纹作雪丝。
如今,按着他的意思再次黥纹,细心走描,再将刺出的点点血珠从宽背上拭去,将发染白,白发澄容,那模样……分明是她。
原来,在那一年的那一刻,她已将他放在心中,才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化作守护他的神只,伴在他身边吗?
腰间一紧,她忍不住轻呼,整个人被他带上了榻,躺在他身下。
“你不爱也没办法,我我……我说过好几遍了,洗色的药剂留、留在连环岛,没带在身上。”她又结巴了。唉唉……
粗犷的男性气味充斥鼻腔,他一脚挤进她腿间,一掌拂开她的发,让那张绽开晕红的雪脸完全呈现。
尽管霍玄女心意既定,并不表示在这男人亲昵的举动下,也能矜持得住,反倒是明白了对他的情愫,他的碰触和亲吻,甚至仅是一个深邃注视或似有若无的笑,她的心便轻易被盈满,如迎风鼓胀的大帆。
凤善棠深刻地对住她的眸,却不言语,看不出是否完全相信她的说词。
她心底悄叹。“你背上刚黥纹完,还重新染彩,伤口仍在吃色,会痛的,你、你不要乱动。”
“你担心?”他嗓音好低。
这会儿,换她咬唇不语,沉吟着,那微凉的小手抚上他的峻颊,以指尖缓缓描绘起他的轮廓。
十指连心,她的意念由指尖流泻而出,她并不渴望他明白,因为,那也是她自个儿的事。
凤善棠双目刷过异芒,猛地俯首吮住她的唇。
他吻得极重,纠缠了一阵,直到底下的姑娘喘息不已,雪容涨红,而那对雾眸中教他莫名不安的飘忽终被他击散,他才放开了那张柔唇。
“我猜,最能教你担心的,还是许许多多遭拐骗、掳劫,然后流落海外,被人给出价叫卖的姑娘吧?”
霍玄女神志一凛,眸光定定,不知是否错听,竟觉他的言语微有酸味。
气息仍乱,她费力调适着,声略哑——
“她们……不该是那样的运命。那不公平。”也极度的残忍。
“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搭救,莽撞地不顾自身安危?”他鹰目锐利,持平的语调更显严厉。
三年前,她跟着一群浑没相干的小姑娘蹲在倭船的木牢底;三年后,她又跟着一群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小姑娘窝在贼车中,谁晓得这三年内,她还干过多少类似的蠢事!难道她的义爹、义弟真由着她去,也不管上一管吗?!
这前后两回,若非恰好教他遇上,后果根本难以设想……那日在东云寺山道上截住马车,当他瞥见车里那大汉裤子已大剌剌褪下,虽昏迷了,腿间玩意儿还擎得半天高,想像着那该死的家伙可能对她干出什么来,他胸口像被狠掐一把似的,既怒又痛,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剁成肉末子喂鱼。
霍玄女咬咬唇,不服气地道——
“我不莽撞。我、我从连环岛带着人过来的,知道那东云寺有问题,又想查出与他们接头、替他们销货的人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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