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投意荷》第2章


“公子,公子!”她的声音娇怯中带着悲悯,“你没事吧?你从火场里逃出来吗?”
他一把抓住少女的白衣,在上头晕染了殷红的血,“我娘……我娘她……”他亲眼看到娘亲为了护卫自己,惨死在刺客的刀刃下。剧烈的心痛和愤怒,让他肉体的伤痛增幅千万倍。
“小姐,”一旁的侍女桃儿焦急地扯着她的袖子,“我们快走吧。若是让嬷嬷知道我们惹了麻烦,免不了又是一阵好打……”
她咬着樱花般的粉唇,“桃儿,帮我把公子扶到车上。”
“小姐!”
她不再理睬,吃力的扶着高大的他,想把他拽上车。
拗不过她,桃儿只好帮忙搀扶男子上马车,放下了车帘。
车夫不安的瞥了瞥,却没说什么,赶紧扬鞭,想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慢着!”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拦住马车,“车内何人?我们要搜一搜!”
车夫吓白了脸,教那亮晃晃的刀剑吓得说不出话来。
马车内的少女却镇定的拿起披风,盖在男子身上,温柔的拍拍他,娇怯的声音扬起,“奴家是仙家居的雪荷,车内乃是赵王爷。赵王爷酒醉,奴家正要送他回去。可怎么了?若有事,径对奴家讲,莫惊动了赵王爷。”
领头的黑衣人迟疑了下,掀起车帘,望见少女雪白的脸孔,和怀里抱着的男子,他身上那件披风,果然是皇家才有的九龙袍。
赵王爷向来残暴无情,黑衣人不欲与之为敌,遂道了扰,一行人如潮水般退离了。
只有男子知道,这位娇小的少女,不停的在颤抖。
扬起脸来,望见她害怕却勇敢的小脸充满慈悲──一种观音般的慈悲。
依稀记得,在他昏迷的时候,她温柔的帮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脸上的血迹,还为他包扎好额头上的伤口──
用一条绣着雪白荷花的丝帕。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收在怀里,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想找机会跟她道声谢。
他欠那个肤色雪白的少女一条命,而她的容颜,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
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他,东霖璿,是当今东霖王朝的新帝。历经两次战争与禅让的纷争,他一手将如风中残烛的东霖,治理成开国以来最富庶的朝代。
微服出宫,身边只带了个随从,他泰然的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行走,即使穿着书生袍,他的威严仍然藏不住,若是多看两眼,都要莫名惶恐的低下头。
多年的苦心,终于有了结果,娘亲在天之灵,应当会原谅他吧?原谅他当年的失策,而皇堂姐也……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想到木兰,他心底还是有一丝丝眷恋与刺痛。
突地,一记强而有力的拍击袭来,一旁的随从十九挺身相挡,却被那记重击打飞到墙上,眼冒金星,正发怒的欲扑上前去时──
东霖璿回头,啼笑皆非地制止,“够了,十九,连自家掌门都不认得了?”
瞄瞄十九,又看看眼前这个不懂轻重的大臣好友,“我说段师兄,就算不是殿堂之上,你也好歹留点情面,别动不动就把我的侍卫打贴墙壁,削我面子。我这个皇上脸上无光,你这侍郎大人面子上也不甚好看。”
只顾着咧嘴大笑的段莫言,脑袋挨了一记爆栗,他那美丽的宰相娘子石中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两个人都未穿官服,难得的,石中钰穿上了女装,看起来分外妩媚动人。只是,多年前行过黥刑的左脸,还留有淡淡的疤痕。
“我说皇上,”即使身着妩媚女装,她的语气还是一派忠贞爱国,“今天是什么日子?赛花魁哩!龙蛇杂处的,多少邻国的奸细趁着这大日子混进来,你身为一国之君,跟人家看什么热闹?就算要看热闹好了,怎么不乘皇辇,偏偏就带个没有用的家伙……”
“又不是我自己喜欢跟来的。”十九嘟囔着,“是主子劝不听,难道婶子你要我照帮规处置主子不成?主子又不只是咱们段剑门的人而已,人家可是全天下的主子哪!婶子你也……”
“你给我闭嘴!”石中钰没好气地喝止他。不知道为什么,段剑门的人全是一个德行,从掌门到门下弟子,人人都有碎碎念的毛病。
东霖璿微微一笑。十年前兴帝锁国,引来偌大战祸,他这个禅让的新帝又被追杀,所幸让段剑门老掌门救了。当时和他一起流落江湖的还有前镇国将军段莫言与宰相石中钰,段莫言是段剑门老掌门的独子,石中钰则是段莫言的妻子。
说起来,东霖能够中兴,除了去国远遁的凤翼将军木兰公主外,段剑门更是功不可没。但是,段老掌门却谢绝任何封赏,只要他以天下苍生为念,莫忘自己也是段剑门之人,当要记住侠道,期许他成为古今第一“侠之王者”。
残破的东霖能够恢复得这么快,实在是这两位亦师亦友的臣子之功。
“也别怪十九了,实在是我在宫里闷得慌。”东霖璿叹息,“最近御史和外戚像是约好了一样,拚命对我轰炸……”
“敢情是为了立后一事?”说起这个,石中钰也觉得头痛,“皇上,你也听我说几句话。你呢,立了几个大臣的女儿为妃,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个月临幸不了几次,大伙儿都在传,皇上没子嗣是不是有毛病……唉,也该是立后的时候了,要不然,我天天生受大臣那些礼物,老觉得心里不安……”
“哦?”东霖璿挑起一边眉毛。
“不过你放心,我都捐去建长城啦。”她没好气地说着,“下次要不要分你一些?”
“给我些首饰花钿之类的小玩意儿吧。”他也老实不客气的响应,“要不然,光是应付那三宫六院杂七杂八的花费,国库早晚让女人脂粉败光。”
“你用妃子父兄送的首饰又送给妃子?”石中钰的眼睛都直了,“……皇上,幸好你不是生意人。你若是生意人,教天下商行吃什么?”
“我也觉得遗憾。”他一笑,俊逸的脸庞显露出少有的轻松,“嗳,好不容易有个散心的机会,先别说这些了。花魁可选出来没有?”
段莫言也潇洒笑着,“正要进会场呢,就看这次投花了。”
一伙人说说笑笑的挤进赏花会,人人手持桃花,对着台上的佳丽评头论足。
东霖璿的目光瞬间让一抹清丽的雪白捕捉住了。说美貌,其实她只能算是中上之姿,比起身边的几位姑娘,她没有那种让人强烈惊艳的感觉。身为花魁,除了要有独到的才艺,还要有种雍容大度的气魄,才能在送往迎来的生涯里保有坚强与尊严。
但是,她几乎是愁眉的、惊惶的。她根本不该在这个世故的世界,应该在云雾缭绕的深山幽谷,优游于世外,不染纤尘才对。
不过,她那我见犹怜的清纯,在或娇艳成熟、或清丽可人、或冷若冰霜的青楼佳丽们当中,却显得分外惹眼。
越看着她,他越心惊。那抹清丽的雪白勾起了遥远的记忆……
很久很久以前,他是见过的……
是她。“雪荷?”东霖璿轻呼出声。
段莫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皇……公子,这姑娘如此艳名远播,连你都知道?”
他深呼吸,镇定了下心神,“她真的叫雪荷?”
石中钰点头,颇感兴味的看着这个喜爱国事远胜于女色的皇上,“是呀,她叫雪荷。”很热心的指点,“可不是人如其名,我见犹怜,还弹得一手好琴,她可是被视为准花魁的候选人呢。不过,她还欠了点从容,怕是很难脱颖而出……”
这怎么可以?他暗暗的为她焦急起来。当年他曾派人去寻过她的踪迹,却没料到战乱让仙家居毁了,她也就此不知所踪……
没想到再重逢,居然是在花魁赛里。若是她成了花魁,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脱籍青楼,自行选夫。或者,自己可以替她找门好夫婿,真正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中钰,帮我把花投到她那儿。”他吩咐着,“还有你,莫言,别给我多嘴多舌,把你们手上的花都投到她那儿。”
段莫言不解,犹怔愕着。
石中钰轻轻的用肘顶了顶他,两个人对看一眼,他才恍然,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这对正因国富民乐而觉得生活有些无聊的夫妻,窃笑着把花投给了那楚楚可怜的雪荷姑娘。
接下来,投花依旧持续着,东霖璿却焦虑得快坐不下去。
石中钰让他搞烦了,索性请他去悦来客栈坐坐,等投花有了结果再告诉他。
东霖璿迈步走向客栈,说书先生正说到“定风波”的精采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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