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协定》第9章


她忐忑地想着,偷偷瞄向他的侧脸:他看上去平静如常,甚至……比平时更平静些。
“哦,是HELENA打电话给我,说你可能遇上了一些麻烦,所以我就来了。”他一边注意地看着后照镜里的车流一边说道。
“书雅?”她低叫起来,震惊的心情顿时盖过方才的内疚,“她……知道我们的事?!”她脸色有些发白。
“我想没有吧。她只是碰巧打通我的电话,就顺便要我帮个忙而已。事实上,她打给我的真正目的是请假。”说着他笑了下,“她家的阿咪出了车祸。”
听了这话,桑缇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抚着心口,不再说话了。BMW驶下了高架,开过两条马路,终于在一个红绿灯前面停了下来。
红灯。连引擎声都变轻了,逐渐地,沉默充溢了整个车厢。
片刻后,季礼哲拧开了收音机——这样的沉默多少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FM调频里,女DJ甜美感性的声音衬着轻柔的背景音乐,娓娓道来:“有人说,初恋的时候,我们不懂爱情,我们爱上的只是爱情本身。然而,科学研究表明,对于绝大多数会重复去做的行为来说,第一次或最后一次总是最令人难忘的。所以,不要试图刻意去忘记你的初恋情人吧——那样只会让你更想念他。让我们尽可能长久地铭记那些爱过的曾经。”随后,收音机里传出CALL-IN女听众的低声啜泣。
又是某个无聊的情感类夜谈节目!季礼哲这样想。然而,不知为何,胸口却窒闷起来。他呼吸不畅,摇下车窗,听着周围汽车的喇叭声。这时,女DJ说过的话在他脑中重播:不要试图刻意去忘记你的初恋情人吧——那样只会让你更想念他……
刻意去忘记,会让她更想念……“他”?
这个推论自然而然地跳入脑海,令他不由怔忡了一下。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隐隐泛上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感觉让他并不好受。
她……果然还是忘不了那名叫阿金的男子吧?不然,今天早上她不会那样无助地抱住他,像发誓似的说着“我要忘了他”……
她……仍然怀念着“他”吧?
她……依旧爱着“他”吧?
季礼哲转过头,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她。只见她已合上了眼皮,脑袋歪向一边——离他较远的那一边;有些凌乱的卷发披散在脸颊旁,遮住了大半容颜。
她……睡着了?抑或只是假装睡着,好逃避这一刻车里的淡淡尴尬氛围?
想必——她也听见了收音机里的话吧?
红灯频闪,熄灭;黄灯亮起,又熄灭。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行,开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季礼哲沉默地操控着方向盘,心思不知不觉飘向了回忆的远端:当初,他为什么……会和她订下那个“君子协定”呢?
第4章(1)
阿金:
我背叛你的那一天,是你的生日。
那天早上,国际银行的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之前的几笔汇款都被退回来了。然后,我就收到了你的信——从芬兰寄来的特快专递。
向来都舍不得寄快递的你,竟然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寄来这样一句话:“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等我。”
我握着那封信,几乎要笑出眼泪。原来,这就是你迫不及待地花了昂贵的邮资想要告诉我的话。
也许因为那天是你的生日吧?寿星有任性的权利呢,而你任性地决定——你不要我了。
收到你的信以后,我跑去糕点店买了一个奶油蛋糕,想用它来庆祝你的生日,可是,我不知道该把它送去哪里。于是我带着它去了邮局,那里的小姐告诉我:奶油蛋糕是不可以邮寄的。她看我的眼神,令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
桑缇
一年前的那天晚上,季礼哲去了一家名叫“黑匣子”的酒吧。
通常,他并没有泡吧的习惯,去喝酒只是为了生意上的应酬。而那天,他陪一个重要的日本客户用完晚饭以后,那老色鬼硬是嚷着要去酒吧里见识一下中国辣妹们的风姿。他无奈之下,想起朋友推荐过的一家酒吧——“黑匣子”,据说那里有最酷的调酒师,外加很多美女。
于是他去了。也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在上班时间之外遇上了他的秘书——桑缇。
当时已是深夜。酒过三巡,几位经理级人物已经先后醉得人事不知了,只有他努力地撑着快要爆裂的脑袋,和那日本客户继续拼酒。所以,当他在酒吧里看见桑缇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上帝,他一定是喝醉了。
瞧那女人在干什么?!她居然在吃一个硕大无比的奶油蛋糕,并且吃得满脸泪痕,不停地呕吐!
在持续地盯了她三分钟以后,他终于决定上前去关心她一下。毕竟,桑缇算是一个称职的秘书,也是一个很好的下属——只除了她在每个星期一的例会上会昏昏欲睡之外。而他——实在不愿意见到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一个奶油蛋糕。
那日本客户醉醺醺地趴倒在沙发上,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看来已经挂了。他见机不可失,连忙端着酒杯走向她所在的角落。
“桑缇,你没事吧?”他微弯下腰,关切地看着暗影中的女子。
桑缇猛然抬起头,脸上交错的是泪痕和奶油渍。她见了他,呆愣几秒,然后发出傻笑,“生日快乐,哈!”
生日快乐?哈?他皱起眉头,试探地问:“今天是你的生日?”
“答对了!”她对他摇着一根手指,醉眼惺忪,“每年的生日,我都是一个人过的呢!一个人吃一个蛋糕,没有人跟我抢哦……呕!”她弯下身去干呕。
季礼哲连忙上前,扶住她倾倒的身子。看来她买醉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而她是一个没有人陪的单身女子。她孤独寂寞、自怜自艾,所以喝了……哇,七瓶啤酒。他看了眼她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
她不停地呕吐着,原本白皙秀气的面孔涨得通红,长发散乱犹如疯婆子。这一刻,他望着她前所未有的糟糕样子,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怜惜。
“介意我坐下来吗?”他问。
“干吗?搭讪啊?我告诉你哦,我不是没人要的!我……我有男朋友的!他很帅,人很好!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她神志糊涂,对他大声吼道。幸好酒吧里音乐嘈杂,不然他真的会尴尬死。
“桑缇,你看看我。我是季礼哲,你的老板,记得吗?”他凑近她。
“季……礼……哲?”她重复着这个名字,表情变得迷惘,“我认识你吗?”
太阳穴隐隐抽痛,他用手点着额头,“OK,没关系。我只要你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我现在要送你回家。”他试图搀扶起她,而她的手臂却毫不客气地扑打过来,他连忙用手挡住,飞快地补上一句,“我不是色狼,我没有恶意!”
这话刚说完,“啪”的一声,重重的巴掌挥过他的脸颊,尖锐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他有些生气了,提高了声音叫:“小姐,你现在这副模样,不会有男人有兴趣非礼你的!”
桑缇停下动作,呆住。
糟糕,他说错话了。季礼哲有些懊恼地抚着额,一个女人就算喝得再醉,对此类话题还是非常敏感的。
于是,他再度在她身旁坐下来,抽了张面纸,无声地递给她,无声地表达着歉意。她也无声地接过了,往脸上胡乱擦拭。两人皆沉默着,在这喧嚣的酒吧里,显得格外的不搭调。
半晌,她突然眯起眼,小小声地问:“你说你是……我的朋友?”
“……算是。”他们每天有八个小时的时间在一起工作,应该算是朋友吧?
“可是我……我不记得我有什么男的朋友……啊不,我有男朋友的!他在芬兰,在很远、很冷的地方……可是他很爱我的,每个星期都给我打电话……他说等他学完了摄影课程,会给我拍很漂亮很漂亮的照片……他说他会娶我……他……他现在不要我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几不可闻的呜咽。
季礼哲沉默了,看来她买醉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失恋。而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醉酒的失恋女子,唯有静静地坐在一旁。
桑缇就这么小声地哭了一会儿,突然停住抽泣,转头瞪向他,“你怎么不安慰我?”
季礼哲愣住: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质问他?他突然觉得有点想笑。看来,喝醉了酒的桑缇与平日里那个羞怯内向的小秘书大不相同——而且似乎……可爱得多。
“我不擅长安慰失恋的人。”他实话实说。
“哦,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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