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听途说》第6章


时候都没有音信。这时殷公子拿剑架在师傅脖子上说闭嘴,然后师傅就说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他对方才三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一路回忆下去,竟是毫无停顿,细节清楚得让那姓殷的冰冷男子都不禁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
“最后师傅问我那从他进来开始算起,我们都说了些什么?于是我说刚刚这位殷公子进来的时候……”小沈像是着了魔一般,根本不需要通过大脑就直接将之前的对话场景转述出来。
“停!”他再说下去就跟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一样永远都说不完了。
“是!”小沈一听命令,跟按了机关似的,立刻就住了嘴。
“天哪!天哪!”涂存雅在厅堂里不住踱来踱去,口中念念有词,“太不可思议了,竟然会有这种事!竟然会有这种事!”
他忽然定身,看向不知所措的小沈,目露凶光,然后“登登登”冲上去,伸开双臂一把抱住他,仰天长笑,“我捡到宝了,哈哈,我捡到宝了,哈哈哈哈!”
小沈被他的肩膀压住口鼻,艰难地挣扎着,“师傅,我不能呼吸了——”
涂存雅连忙放开他,也不管自己雪白的衣袍被小沈手中的墨弄黑一大块,直接捧着他的脸焦急检查,“对不住对不住!师傅不是故意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有没有有没有?”
“我没事,只要您不要拿我的脑袋乱晃就好。”小沈隐约觉得头顶有小鸟飞过。
涂存雅闻言,立刻把他的脑袋推开。小沈猝不及防踉跄了下整个人向后仰,涂存雅大惊,又赶紧倾身去揽他的头。
“小心小心,摔坏就糟糕了!”
最后动作定格在两人一个前倾,一个后仰,上体相贴,两张脸距离仅剩寸许。
原来他虽然眼大脸大脑筋粗,皮肤还是很细腻嘛。
原来他虽然长得让人过目即忘,眼睛却这样好看!
“你们在搞什么?”男子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傻傻对视。
两人惊醒,分别向后跳开,小沈满脸红晕。
“啊呀呀,腰好酸!”涂存雅若无其事地拉过小沈的手,“乖徒儿,别磨墨了,那种没有挑战性的工作根本不适合你。”
说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了一大摞纸张,“来来来,替为师把这些上面的东西都记一记,明天我来考你背不背得出,如何?”
“噢……我试试看吧。”好多哦。
“好好好,你现在就回房去背吧,要不到林子里去,那里风景比较好。”涂存雅把足足有一尺高的纸张放进小沈手中,推他出了门。
赚到了赚到了!只要培养出一部活动字典,他以后就不用费心去记那些陈年老账,也不用怕纸张被蛀虫吃掉了!收徒弟果然是件好事啊!
于是,第二个徒弟也在几天之后进了门。
郝文章把自己的第一篇访问稿呈到涂存雅面前,自信十足。
虽然是第一次写此类文章,但以他今科进士的身份,这种记叙性的东西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只把事情写清楚根本就有辱他的生花妙笔,所以他在每一段里都加了修辞进去,赋比兴铺排对仗一样不少,整篇文章真是汪洋恣肆,文采飞扬,连他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大大崇拜一下——纵使司马相如再世、曹子建复生,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哦,实在太伟大了!
但是为什么涂师傅的脸色不见得好看呢?
郝文章用自己聪颖绝伦的头脑略一思索,便得出了结论——一定是师傅看了他的翰藻华章之后,惊为天人,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于是有了妒才之意,心情不爽——哎呀呀,他都忘了要在前辈面前韬光养晦了,都怪自己实在是太过才气纵横,想掩饰也掩饰不了啊。虽然超过师傅成为武林钞报第一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要谨守学徒的本分,不能锋芒太露引来太多关注的。嗯,今后就不要再写得像今天这样美轮美奂,不能增删一字了,要知道,天妒英才……
涂存雅耐着性子把全文看完,抬起头来,指着稿纸问他:“你这边的『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是什么意思?”
哈!原来大名鼎鼎的涂存雅连这种脍炙人口的名句都没听过,江湖草莽果然是江湖草莽,就算识了几个字能写几句文,到底还是不如他这种正宗的饱学之士来得渊博。
郝文章在心中得意了很久之后,才假意恭谨地回道:“师傅,这月朦胧鸟朦胧是形容一种意境,试想那——”
涂存雅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不是问你字面上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写的明明是深海屠夫和辽东黑熊的决斗,为什么要在开头放上这么几个字?”
“是这样的,一般来说,场景的描写总能够衬托出事件的气氛,所以在写文章时,我都很习惯加入描写性的语句来起点染的作用。”郝文章一边诲人不倦地解释,一边在心里更猛烈地摇头——没救了,这也不懂。
“是吗?”涂存雅挑眉,“你记不记得,他们决斗的那天天气是怎么样的?”
“当然记得,下大雨嘛。”他观战之前就准备了三件蓑衣,谁知道还是被淋到,辛苦啊。
“很好。”涂存雅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下大雨你哪里看见的月朦胧?鸟都不知道躲哪去了还朦胧个屁!你知不知道海棠花什么时候开?大冬天的它哪里红?你告诉我它哪里红?啊?”
小沈在一边掏了掏耳朵——看不出来师傅嗓门这么大。
郝文章显然被吓到了,瑟瑟缩缩地申辩:“可是,不这样写就不美了啊——”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吟诗作对吗?又臭又长的谁看得懂?你要美自个儿臭美去,别在我这儿混了!”
小沈探头看了涂存雅扔在地上的厚厚一迭纸张,心中暗暗咋舌:能把三句话就完事的短文扯到万把字,而且还从头到脚毫无重点,此君果然不愧是写八股文出身。
“但是,我、我……”郝文章想哭。从小到大没一个老师这么骂过他,他写得这么认真也错了吗!
涂存雅揉揉额头,看向另一个,“你的呢?”
小沈忙不迭收起笑意,把自己的作业交给他。
竟然只有一张!郝文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涂存雅浏览了下,神色木然,“你写错字了。辽东的辽少了两点,熊是狗熊的熊,不是英雄的雄。”说完提起笔在纸上写什么。
小沈红了脸,“我、我以后注意。”
郝文章听了直发笑,连基本的字都不会写,他肯定会被削得更惨。
谁知道涂存雅竟把稿子收了起来,说道:“这个我要了,以后要努力。”
小沈意外而又兴奋地点点头,“嗯,我会的!”
郝文章觉得一阵昏眩——错别字连篇的稿子他要了,自己那么文采斐然的千古绝唱竟然被当垃圾扔在地上,这这这,这是什么世道!
涂存雅站起身,瞥到他一脸的伤心欲绝,毫不留情地道:“你再敢写什么月朦胧鸟朦胧,就给我回家去吃自己!”说完踩着郝文章的稿子,缓缓走了出去。
“郝兄,你要加油哦。”小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也向外走。
“等等。”郝文章捧着一颗破碎的心,艰难地问道:“你是怎么写的?”
“我啊,”小沈回头看他,张开嘴将自己稿子的内容背了一遍,“某年月日,深海屠夫与辽东黑熊于衡阳狮子岭决战,辽东黑熊在第四十五招上以『熊熊一掌』击败屠夫『霍霍一刀』,屠夫受轻伤,黑熊无恙。”
郝文章等了半晌。
“还有呢?”
“什么还有?”小沈不解。
“接下来你写了什么?”怎么念了几句就不说下去了?
“完了呀。”
“什么?就这样没了?”尖叫。
“是啊,还有什么要写?”小沈不解。
郝文章哭了。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鹰鹫堡堡主斯武年六十寿辰,大宴宾客。
“陈帮主,你说这届美女大赛的神秘奖品到底是什么呢?”老头挨在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身边,朝另一边的中年人大声说话。
中年人看了看陌生青年座上的名牌,很配合地一搭一唱:“会不会是什么藏宝图之类的?”
“我看不像,”一个山羊胡子凑上来,“如果是藏宝图的话为什么还要在黄金干两之间选择呢?根本想都不用想的嘛。”
“我看是一枚江湖令什么的吧,那种只要一拿出来,各门各派都得乖乖听命的信物。”
“不可能不可能!参赛对像说了不分正邪,所有适龄未婚女子都可以参加,万一给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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