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猎夫》第17章


江容领命,立即拿出藤制背椅,将主子抱上椅,蹲下身连人带椅背起,朝武堂快步走去。
来到武堂门口,果真看见一炷香插在泥地里,还剩半炷多。
“尹庄主来得比我料想得快。”谈昭君站在门口,嘴角挂着浅笑。还以为他会挣扎一些时候呢。
尹轼驹偏头望过去,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六日不见,她竟消瘦了?!
“江容,放我下来。”他低声吩咐。
谈昭君摇了摇头,转身便走进门。“不用放下了,直接进来吧。”
“庄主?”江容询问主子的意思。
“进去吧!”尹轼驹立即说,完全忘了什么“触景伤情”的情绪。
六日,对相思来说很长,可是实际上也不过“才”六日,却已看得出她明显消瘦,她是怎么了?这六日都没吃没喝吗?
江容领命,将人背进武堂,入门前讶异的低头望了一眼。奇怪,门槛怎么不见了?而且什么时候这儿铺上了一块斜坡板?
见他不动,尹轼驹疑惑。“怎么了?”
“庄主,门槛不见了呢。”江容据实以告。
尹轼驹低头一看,也挑起眉。“什么时候改的?”
“小的也不清楚。”
“算了,先进去吧。”
“是。”江容跨步走进武堂,在谈昭君指定的地方将人放下。
尹轼驹抬头望着心上人,六日不见,相思若狂,可是此刻,他心中最挂意的,是她为何消瘦?为何憔悴?眼下暗影为何如此明显?
“谈姑娘……”
她抬手,制止他说话。
“我现在在生尹庄主的气,不想听你说话。”她坦率直言,决定要要任性、要刁蛮,让他搞清楚,她不是美人图里没有生命又没有性子的纸娃娃!
尹轼驹一震,错愕的微张嘴。她不想听他说话,那么……他要如何问她“为什么生我的气”?要怎么问她“我做错了什么”?
“你消瘦很多,病了吗?”最后敌不过关心,他还是一脸担忧地开口询问。
谈昭君瞪他。“你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
“我听见了。”他的视线还是胶着在她脸上。“谈姑娘多久没睡了?”
“我说我在生你的气,你没听见吗?!”
“我有听见。”他伸长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仰头望着她。“告诉我,你生病了吗?还是发生什么事?”
“你这个……呴!真是……”谈昭君大吼,可是吼了一半便泄气了,抽回手,乾脆席地坐了下来,抬眼瞪他。“看来你根本不在乎我为什么生气。”她双手抱胸,故意这么说。
果真,尹轼驹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谈姑娘,我很在意,可是我更在意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抬手轻柔的触碰她的脸颊,他的拇指轻轻划过她眼下的暗影。“你这几日可有揽镜自照?知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了?”
“很丑啊?伤了尹庄主的眼了是吗?”她轻讽。
他蹙眉,双手捧着她的脸将她拉近。“我确定你真的在生我的气了。”
“喂!你想扭断我的脖子啊?”谈昭君抗议,狠狠的瞪他一眼。“我当然真的在生气,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说假的啊?”翻了一个白眼,她拉下他的手,揉了揉颈子。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疑问,“为什么?”想不透自己什么时候惹她不开心了。
“哼!不说,你自己好好想吧!”跳了起来,她转身步离。
“谈姑娘!”尹轼驹紧张的唤道,以为她要离开,可是没有,他看见她走到不远处一个用布匹盖着的不明物前。
那是什么?方才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没注意到武堂里何时多了那东西。
“我要送你一个礼物。”站在一旁,谈昭君严肃的望着他。
他挑眉。“谈姑娘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这是两回事!”她脸上微窘,接着狠狠瞪他。“不要岔开话题啦!”
尹轼驹忍不住笑了。她……好可爱。
再次见识她多变的性情和样貌,他发现自己更喜爱她了。
“可恶!”看他笑了,谈昭君又差点破功。“果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咕哝,这样想生气想吵架都很没劲耶!
“让我看看你送我的礼物吧,谈姑娘。”尹轼驹微笑说。
她只好不甘不愿的点头,伸手抽开布匹。
当“礼物”揭开时,尹轼驹初时有些狐疑,但在仔细的审视之后,渐渐的,眼底有了领悟,大约知晓了这个“礼物”的用途。
他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江容,回房。”他冷沉地下令。
江容立即上前,背起主子,担忧地瞥了一眼谈姑娘,也猜出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了。他很惊讶谈姑娘竟然会想要庄主坐着那东西四处招摇,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存心羞辱庄主吗?
“站住!”谈昭君低喝,抬眼望着坐在背椅上的男人。“这个礼物你没有拒绝接受的权利,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尹轼驹回视着她,沉痛被隐藏在冷酷之下。
“江容,还站着做什么?回房!”他冷凝地命令。
“是,庄主。”
“尹轼驹!”谈昭君倏地大喊,就这么瞪着他,为自己的心意遭到这样的对待痛心,但真正让她伤心的,却是他无视于她的威胁。
他根本不在乎她理不理他,因为她不过是替代品,一幅美人图的替代品,是吧……
眼前渐渐一片模糊,然后清明,再模糊,又清明,她泪如雨下却不自觉,只是固执的睁着眼,直视那双冷硬的眸,直至他们出了武堂。
无力的跌坐地上,她掩面低泣。
她的泪融化了他武装起的冷硬,那伤心的哭泣声,击溃了他高筑的自尊。
尹轼驹闭了闭眼,轻声一叹。
“江容。”
江容停下脚步,耳里也听见了武堂内传来的啜泣声。
“进去吧。”他无法忍受让她这般伤心,只得压下心里的自卑情绪。
江容领命,不禁松了口气。“是,庄主。”
再次踏进武堂,他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在距离谈姑娘约两步远将主子放下,从头到尾,谈姑娘都没察觉,只是掩面啜泣着。
尹轼驹挥手,示意他先退下,望着眼前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伤心人儿,他心中甚是自责,他因为自尊……不,是自卑,他因为自卑,竟然选择伤害她!
“别哭了。”他低声开口。
谈昭君猛地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不知何时又回来的人。
“你……”她哽咽,“你……不是……走了吗?”
“你在哭,我怎么走得开?”尹轼驹抬手轻轻抹去她的泪。
“我说……你走了,就不理你,可……你还是……走了……”她伤心控诉。
“是我不对,折了你的心意。”抹不乾她奔流的泪水,他心疼极了。“别哭了,我不离开,你要送我礼物,我接受,你别再哭了。”
闻言,谈昭君跪起,温柔地捧着他的颊,一双哭红的眼专注地望着他不舍的眸。
“你觉得,我送这个礼物,是为了羞辱你吗?”她轻声问。
他摇头,“你不会这样的。”这点他毫不怀疑。
“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可还是觉得受到羞辱,是吗?”
轻轻的拉下她的手,握在手中,他低下头,温柔地摩挲着。
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因为他自惭形秽,坐在普通的椅子上,纵使行动不便,表面上他还是像常人一样,可一旦坐上那张椅子,就像在向天下人宣告他是个残废一样,将自己最自卑的地方暴露出来……
“尹轼驹,看着我!”
他一顿,缓缓的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眸。只有她,敢对他这般无礼,而且嚣张的这般理直气壮。
“你给我听清楚,没有人能羞辱你,能羞辱你的,只有你自己。”谈昭君严肃的说:“双腿残了又怎样?很丢脸吗?就得认命的窝在自个儿房里见不得人吗?”
“谈姑娘……”
她一手捣住他的唇。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给我乖乖的听着!我告诉你,以后我要怎样的生活。”她认真的凝视着他。
“以后,我要和你下棋、画画;我陪你看帐批摺子、你教我怎么做生意;我教训你那两个不成材的弟弟时,你要挺我,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你不能练武,可以教我,我来练,以后由我保护你;我还要你分出大半的公事给你弟弟,多出来的时间要陪我散步、赏花、踏青,还要一起上街,参加节庆,不管是上元灯节、牡丹时节、端午竞龙舟、盂兰盆会、天长节、中秋赏月等等,我都不许你错过,除非我懒得出门。”
尹轼驹心头酸涩,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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