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红》第23章


“红娘何时开始与张先生在一起的……”还未将疑惑表示完,莺莺已被白马将军拉走。
“娶妻……好像也不错!”张小堂弟感叹着,瞧见矮矮的小秋正在偷瞄他,忙受惊地跳开三大步,“千万不要多心,我可不是对你说的!”
###庄严空旷的宫殿,曲折无尽的长廊,垂头匆匆而行的宫娥太监……原以为死都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的。
“见过十五公主。”
“嗯。”
她没有抬头,随着前头的华裳身影踏进悬幕垂帷的掌簿房。
“掌簿主管太监呢?”十五公主坐在椅上,仪态万方。
“奴才在。”
“本宫同父皇说过宫里旧人太多,要裁一些出去,你把名册整理好没有?”
“整理好了,请公主过目。”主管太监暗自庆幸,还好是由他查校,否则一下小心裁了他出去,他还怎么活?
仔细翻阅着名册,!“刻后,十五公主手顿在某一页,回头看了身后人一眼,见她缓缓点头,于是状似不在意地道,”红娘,把灯移近些,太暗了,我看不大清。“
“是。”她走到桌前,将桌角的灯烛移到十五公主咫尺处。
见主管太监躬腰垂首地站在三尺外;十五公主唇角一挑,将那页纸凑到烛焰上。火舌舔上薄页,吞噬了某一年入宫女子的名单。
从此,查无对证。彻底了结。
“哎呀,我离灯太近,不小心引着了它!”火苗渐旺,十五公主才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将名册抛到一边。
主管太监一抬头,忙冲过去将火踩熄,“名册算什么,公主安危才是大事。”
“你倒挺会说话。”十五公主站起身,“我累了,没心思瞧它了,你就按名册裁人吧。”
“是。”主管太监恭敬地送公主出门,见她与侍女身影渐远,才回去将名册捡起,掸了掸纸灰,又翻了下,见只烧掉三两页,也不在意,反正放的都是人老珠黄的旧人,没什么可深究的,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扯了扯纸张,不由嘀咕道:“这哪儿产的破烂货,这么脆,引火还差不多。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十五公主笑吟吟地道。张先生想出的法子好生有趣,她从未玩过这种游戏,在他人眼皮底下暗渡陈仓,真新奇!
“十五公主大恩,红娘永世铭记。”
“别客气,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再叫我就是……哎,父皇?”
她一僵;不敢抬眼。
“今天怎么有空回宫来玩?你这野惯了的小猴子!”
宠溺的笑声由远及近,精美雅致的水榭楼台外,身着龙袍的被称为九五至尊的老者沿曲廊走来,头上金冠闪烁,威仪尊严,荣显无比。
十五公主撒娇地迎过去挽住他,“女儿想父皇了嘛!”
“都快出阁了,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当心驸马后悔娶了你去。”
老者一进入水榭,她立即下拜,“皇上万岁。”
“晤。随意扫了眼,皇上拉过十五公主笑道,”前阵子你偷溜出宫,跑到岭南去玩,连白马将军都抓不回你,还是你九叔求了情,你才肯回来,你当真怕朕罚你吗……“
她悄悄抬眸;皇上的脸很陌生,像是第一次见,大概有五十出头了,也的确算是个老者。与她记忆里的男人相较,苍老了许多。
“哎,你的侍女怎么还跪着不动?叫她起来吧。”
“哦。”十五公主倚在父亲身边,笑得无忧无虑,“红娘,别跪了,快起来吧。”
“是。”她应了一声站起,退到一旁。
离皇上很近,只有几尺的距离,只要他一抬眼,就能看清她的容貌。
“你呀,要是有你这个侍女一半文静就好喽……”
皇上注意她了!她心头一跳,却见皇上的目光掠过她的脸,注意力又转回到十五公主身上,眼里是慈祥的笑。
“不知你何时才能长大,朕都一把年纪了……”
皇上没认出她!
不,是皇上不认得她!根本就不认识,一点记忆都没有。
她的心忽地轻松了,眼角有些润润的。
“咦,红娘,你怎么哭了。”
“没有,回十五公主,奴婢只是……眼里吹了砂。”
水上风起,撩起水榭中垂地的宫纱,雪白的薄纱飘渺如雾,隔在她与皇帝之间轻款飞扬,像是一道她渴望已久的屏障,自此切断了束缚她多年的皇家锁链。
###走出高大的宫门,一望见两旁威武挺立的禁军卫兵,胸口就习惯性地紊乱起来,她无奈地叹笑一下,深吸几口气,缓缓抚平心跳。
沿着整齐洁净的砖路一直向前走,拐角处的石坛阶梯间,一个眼熟的身影慵懒地靠栏而坐。
都叫他不必特意等她,商行事忙,叫人来接就好。他却还是自己来了,是不放心吧。
徐缓地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等得睡着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笨瓜!天气不算太暖,他不怕着凉吗?
终是不忍心唤醒他,他脚伤未痊愈,还要忙商行里的事,又得替她想法子彻底脱身,一直以来都没有睡过安稳的一觉,悄悄挨着他坐下,双臂圈上他的身,相互依偎的感觉让她鼻腔又不禁有些酸酸的了。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人,她有了依靠呵!
“我原来想反悔的,可是现在却不能够了。”她闭着眼,喃喃道,“不,是我不想反悔了,我不是冷心肝的人,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这些话也只能此时说,若是直接当着他的面,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你说我的心里全是莺莺,所以才没有你的地方,倘是从前,这话没错,但现在……不一样了。”
从他在她房里打地铺那天开始,任她怎样抗拒冷淡不在意,他仍是一点一滴地蚀了她心防,走进她心底,就算不及他用情之深之浓,在她一向只关切莺莺,只把莺莺视作亲人的心思里,已经起了极大的变儿。
“不是愧疚,也不是为偿还欠你的情,我……甘心情愿,你想娶,我就嫁。”脸颊埋在他肩上蹭了蹭,不由抿唇而笑,“今后,我再不是皇家之人,没了顾虑,才能放心嫁你,而且,而且……”即便是当他正睡着,什么也听不到,她还是不好意思啊!咕哝声越来越小,“我心里,其实……是有你的,只不过我,我说不出……”唉唉唉,她的脸都快羞得冒烟了,知他心里始终有芥蒂,一直以为她不情不愿地勉强同意嫁他,可是她不似他性格明朗有话直讲,甜言蜜语常挂在嘴边也不怕睑红,因此只能自欺欺人地此时说,假装他什么也不知道,却让他能放下心……可恶,他还睡!一向易醒的人怎会在她嘀咕了这么许久还没动静,再装就不像了!
慢慢睡吧,她自己回去。
才刚站起身,张君瑞却“恰好”醒来,见了她,语气好生愉快,“咦,你何时出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我正准备回商行叫人来唤你。”红娘瞥他一眼。
“那不用了,我自己能醒。”他眯着眼笑,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娘子,搀我一下,我的腿睡得有点麻。”
倒要感谢他知趣地打浑以免她尴尬,红娘扶他站起,他却耍赖地半倾在她身上不肯好好走路。
“做什么?一会儿到了街口,会有人看……”
“让他们看去。”张君瑞不在意地笑,得寸进尺地搂住她的腰。
随他吧,讲不通就是讲不通,又何必白费唇舌,况且他脚伤未完全好,倒也的确不能推开他,反正在街口就可乘上自家的马车了。
走了几步,他忽然道:“娘子,你有没有什么绵绵情话要对我说?”
他……还敢提!红娘缓缓地侧过睑,勾出一抹火气隐扬的笑,“你……想听?”
张君瑞立即明智地闭嘴,不敢再说。
这个……虽然只有那么含糊不清的几句,总比没有强,人嘛,不能太贪心,娘子心甘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将脸埋进她浓密的云鬓里,他满足地低笑起来。
宽敞的庭院里,假山嶙峋,湖水平静,岸边青翠婀娜的垂柳倒映在水中,静影依依,一只黄莺扑楞楞钻入如帘的垂柳丛中,凝然老树乍被惊曳,霎时生气勃勃。
“死小五子,不许发愣,赶快做事!”
苍劲雄厚的斥声顿起,一粒干瘪的蚕豆精确无比地敲在十五六岁的少年头上。
“啊,我受伤了,需要休养,十天半月应是起不来了,两位哥哥请继续,容我暂且告退。”
少年捂着头,推开面前的账簿刚要溜,立即被坚决遵守同甘同苦原则的亲兄长一伸臂拎了回来。
“你连你大哥也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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