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别逞强》第17章


“嘘。”他压低声音,一手揽住她的腰,动作轻巧地翻身上了暖阁内的床榻,华帐低垂,瑞脑涎香。
刚刚躺定,寝宫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暗影晃动,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暖阁外面停顿了一下,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黑暗彻底笼罩了他们。珂珂睁大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可身体的感觉却分外敏锐。
“你、可以把手拿……开了。”她心脏狂跳,鼻息短促,稍稍一张口,便可感觉到一股子独属于男性的气味灌入鼻腔,冲入肺腑。温温的,暖暖的,引起一阵诡异的骚动。
她用力屏住呼吸,仿佛是过了好久好久,那只覆在她腰际的大掌仍然没有挪开的意思。她心思混乱,纠结如麻,一时又听得自己心音如鼓,敲碎这沉寂暗夜。
这人……这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他、难道他刚才一直都是醒着的?她吃力搬动暖炉的样子是不是也点滴落入他的眼里?心中一点火星激辣地喷射出来,迅速染红了整个颜面。丢人!丢死人了!
她咬着牙齿,嗓音发颤,“你、你给我下去!”
他的手臂大咧咧地揽在她的腰上,结实的胸膛紧依着她仅着单衣的胸腹,双腿交叠。他阳刚的气息喷在她烫热的颊上,她身躯轻颤,两腿发软,热气腾窜而起,侵入四肢百骸。
“谢慕白!”
她喘一口气,大声喊。
他一声不吭。
珂珂又羞又气,他怎能?怎能这样耍赖欺负人?
一股闷气涌上来,她掌心蓄力,用力推出去。随着一声闷哼,谢慕白整个人倒飞出去,“砰”的一声,脑袋撞上暖阁上边的横眉,然后再软软地扑跌在地。
珂珂先是一愣,尔后吓了老大一跳。
他、他怎么似乎一点准备都没有?
赶紧摸到帐边的火折,点燃纱罩宫灯,定睛一看……
哇呀!只见他满手鲜血,额头上破了一个洞,血汩汩地流个不停,雪白长衫污了道道血痕,样子看起来可怖又滑稽。
“我是不是又流血了?”谢慕白张一张眼,说得有气无力。
“呃?嗯……我去宣太医。”她满心惊惶,再度赤脚跳下床,奔到寝宫门口。
“你是想证实皇后的怀疑么?”
手指已触到门扉,她才顾不了那么多,母后怀疑便怀疑,她和他……本来……就不和睦。
谢慕白忍痛喘了一口气,“刚刚皇后娘娘才打发太监过来查看过,这会儿怕是好不容易才安下心来,你又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娘娘查问伤从何来,你准备如何回答?”
“我……我说……”珂珂脸色发白。
母后虽然疼她没错,但,若知她半夜将夫君踹下床,一顿责骂肯定是免不了的,还有那些个蜚短流长,她虽不介意,可,她知道,谢慕白介意……光是想到他又会用那种无可奈何乃至讥讽的目光瞧她,她便浑身不舒服至极。
不!不能闹到人尽皆知。
他心气高傲,忍受她已是万般不得已,若她再鲁莽无知将祸事捅了出去,他一定会觉得难堪,会避她避得老远老远。
“那,我偷偷去请太医来。”
“不用了,你先找块布来止血。”他原本见血即晕,这会儿,见她六神无主、手足失措,不得不忍住恶心,反倒来宽慰她。“哦。”珂珂又连忙奔回来,像个毫无主张的扯线木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宫内的纱帐被她扯了下来,牢牢按住他的额头。
他靠着暖阁的板壁,撑坐着,脑袋后仰,减缓流血量。
颜色艳丽的纱帐污了一块又一块,她鼻子发酸,晶莹的泪珠在黑瞳里滚来滚去,就是隐忍着,没有掉下来。
他见了,笑说:“别担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这一点点血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点点血吗?若在别人身上,当然没什么了不起,可他,怕痛又胆小,一点点伤早嚷得好似天塌下来似的,这一次,居然还能忍得住?她在心里叹息又叹息。
“在你眼里,是不是面子比性命还重要?”她替他换下一块纱布,忍不住问。
谢慕白微微一愣。
他没有想到珂珂会这么说,他给她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吗?
或许,是吧。他离她离得远远的,不敢去招惹她,不去正视她,甚至,连心里隐约泛起的好感也被他视作洪水猛兽,不就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伤害吗?
他性子要强,不肯向一个女人服输,尤其是一个地位高于他的女人。他要在她面前保持冷静自信,就不能因情而惑,俯首称臣。
这些,是否都源于他的虚伪任性?
“也许吧。”他讽刺一笑。
第7章(2)
“所以,你觉得娶我是一件让你很丢脸的事情?”她虽贵为公主,可心里也很清楚,若非这公主身份,放眼整个都城,怕是无一人敢娶她这个悍妇吧?
从前,她觉得这没有什么,没人肯娶她,天下间也没一人被她放在眼里,她不在乎。然而,如今不同了,她的身份不同,心境也不同,他的看法会左右她的情绪,让她开心,或者难过。
“你怎么会这么想?”谢慕白失笑。笑容牵动额角的伤口,有点痛,害那笑变得龇牙咧嘴。
珂珂本来是要生气的,却不知怎地变得很想笑,瞪他一眼,翻开他的长衫,在白色内衫上撕下一角,倒出茶壶里的茶叶,嚼烂了,覆在伤口上,然后再紧紧绑住他的额头。
血流渐止,他摸摸白棉布条,赞道:“还是你比较聪明。”
她横他一眼,“谁像你那么弱不禁风?”她小时候顽皮,磕磕碰碰的事情少不了,自己没帮人疗过伤,可见也见多了,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惊慌,乱了方寸而已。
他见她俏眸流转,似嗔似喜,说不出的娇柔婉转,风情无限,不由得胸口一热,冲口而出,“我是弱不禁风,才有人搬暖炉给我。”
轰!双颊如火炉腾焰,珂珂又羞又急,“谁、谁帮你搬暖炉了?人、人家是觉得热,才把暖炉给丢出来。”
好一个丢出来!那么大的炉子,可以想见,她丢得多么吃力!谢慕白忍俊不禁,露齿而笑。
珂珂被笑得恼了,耐不住问:“还有,你你、你那时候干吗、干吗偷窥人家?”她鼓起双颊,红唇微噘,眸中竟是指控的意味。
“我有吗?”
“你有!就是有!”
“那,”谢慕白撑住额头,咧嘴笑开,有些孩子气,“我好好儿睡在榻上,又是谁没事跑到我面前摸我的?”
啥?摸、摸他?
“没有!我什么时候摸过你?”珂珂骇叫。
谢慕白抚额深思,“咦?没有吗?是我的错觉?”修长手指滑过绑头的布条。
珂珂蓦然醒悟,红潮迅速漫开,染红她的雪耳,“我、我是怕你病死在宫里,晦气。”
谢慕白作恍然大悟状,“哦,闹半天原来是为这桩哪!”
“哪桩?”
他眨眨眼,她不争气地脸又红了。
“怕做寡妇咯!”
“嗄?”珂珂气得直跺脚,抬手敲上他的额头,“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这一次,谢慕白早有准备,伸手抱住额头,她一指敲在他手背上,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尽全力。
她一时不觉,赤着的脚又早已冻得僵硬,这么狠狠一跺,如千根万根银针直插入脚,痛得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便由得他这么一握,她身子不稳,整个人倒在他的身上。
他被压得闷哼一声,她心中不忍,想要爬起来,他已曲身握住她的脚。
“哇,好冰!”
她心头一颤,待要发作,喉头却又被硬块哽住,做声不得。只得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他的掌心温暖而厚实,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脚面,冰凉的感觉慢慢回温,一点一点微酸的温暖从脚底涌起,涌向喉头,涌上眼眶,带着一点点委屈,一点点撒娇。
室内有一股奇异的沉默,冰冷沉寂的空气因这温暖贴心的举动而浮动起来……
忽地,她听见谢慕白低低的叹息,“你其实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姑娘。”
啥?珂珂顾不得羞赧,霍然转过头来,杏眸圆瞪,“你说什么?”
她的不可置信让他心头微微发酸,难道,从没有一个人肯定过她的善良与可爱?从没有一个人用这样平等纯粹的目光去看待过她么?
俊眸微弯,黑瞳中漾着从未有过的真诚与柔暖,“我觉得,你和传言中的九公主不尽相同。”
“有什么不同?”珂珂红唇一噘,带着股满不在乎的劲儿,可心里却暗暗发紧。
“传说中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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