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别逞强》第23章


珂珂浑身一震,两眼死命地瞪着她,“你、你说什么?”
他、他终究还是没有逃出来?!他、他还没有死!
巨大的担忧和巨大的狂喜同时击中了她,她紧走两步,转过身来,又走两步,手指在小腹下扭搅着、痉挛着,“好!我去救他!我们去救他!”
话音未落,身子一软,一跤跌得万分狼狈。
“公主!”慕蓝急忙伸手去扶。
珂珂反而一跃而起,抓住她的手臂,双目炯炯,语声急切如连珠箭,“他现在在哪?你怎么知道消息?是不是小路子回来过了?还有,我三姐姐呢?她又怎么样?有没有跑出来?她人现在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慕蓝瞠目以对,半晌,见珂珂不耐,只好拣最简单的问题先回答,“小路子还没有回来,至于王子妃……王子妃……”
双眉紧蹙,难以启齿。
“三姐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她被七哥、被七哥……她被杀死了。”
宛如晴天一道霹雳,珂珂完全怔住了!不敢置信呀,怎么会这样?她紧紧握住慕蓝的手臂,紧到慕蓝的一颗心都痛了起来。
“嫂子,你听我说。”她反握住珂珂冰凉的小手,“七哥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是错手。你想,他跟王子妃毫无过节,又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会闯到外使行宫去杀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一定要救他,求你一定要救他!”
珂珂被她晃了几晃,晃得头更晕了,她唇角微勾,笑得有些苦,“是你七哥杀的吗?你也认为是你七哥错手所杀?”
头好痛,事情一团乱。
怎么会这样呢?昨晚,她落下马车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三姐又怎么会死?更怎么会是慕白所杀?
她摇头再摇头。
慕蓝疑惑而又迟疑地看着她,公主昨晚也是一夜未归,今日看来又是如此狼狈。会不会与七哥有关?
“公主昨夜去哪儿了?有没有听到外使行宫那边的动乱之声?小路子呢?他又怎么没跟公主在一块儿?”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珂珂却摆了摆手,极为不耐,“消息传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慕白杀死三姐,有没有人亲眼所见?他人现在又被关在哪里?”
她眉头深锁,贝齿狠狠咬住下唇,心里又痛又恨。为什么他要推开她呢?在那么危险的时刻,他置她于安全之地,自己一个人赴死受难,他是存心的,存心要让她伤心难过,存心要让她痛苦惭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却不能哭,绝不能哭。
“别难过了。”慕蓝紧张地抓紧珂珂的手。公主的反应那么奇怪,让慕蓝心中更为担忧,“都是七哥的错,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假传圣旨去外使行宫?又为什么会带着王子妃逃跑?最后,在禁卫军赶到之时杀死王子妃。但是,我可以拿将军府的信誉向你担保,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请你将他的苦衷转告皇上,请皇上法外开恩!”
七哥杀的,不止是戈罕王子妃,还是金碧皇朝的三公主呀!
是眼前这位七嫂的姐姐!
慕蓝心头如坠着欲雨的阴云。
父亲在子时被召入宫,卯时才回来,回来之后整个人委顿不堪,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大概父亲心里也深知,如今,两国战事一触即发,王子妃是谈和的关键,七哥偏偏在这个时候铸下大错,想要脱身事外,怕是难于登天吧?
“公主此次若能救得七哥,娘亲已然许诺,允公主休夫,我们谢家断不会再拖累公主。”
珂珂蓦然一惊,“你说什么?”
“其实,”慕蓝顿一顿,继续说道,“上次在校场,打断公主金箭的那个人是我,七哥是为了阻止我才会被公主误会,这两年多来,让公主受尽委屈的那个人是我,公主若要罚,就罚我一个吧。”
“是你?”一个一个谜团,一个一个问题如炸弹一样丢过来,让她措手不及,脑中乱成一团。原来,将军府里的武林高手,竟是谢慕蓝!
“是,是我,都是我的错。七哥无辜,再说,他好歹也做了你两年驸马,你救他,再将当年错事一举揭发,到时你再休他,天下还有谁人不称颂公主你的厚恩懿德、仁慈风范?”
珂珂苦笑又苦笑,“你连这个都替我想好了?”
慕蓝一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公主行事虽一向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恼恨七哥的心思却是人人皆知。
她这个筹码应该是不会押错的呀。
却不料——
“哼。”珂珂冷哼一声,“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们说娶便娶?说没休夫的惯例便不能休?现在要救人,怎么,又说可以休了?”珂珂漠然抽手,转身,朝府门外面走,铜漆木门向后拉开,她的手扶在门沿上,回头,斩钉截铁地说,“我说不可以!”
冷风夹杂着雪花沾上她的额、她的发、她的睫,遇热融化,好似一滴滴清露沁入枝头绽放的梅花。
二人就那么静静地互相对视着,四周风寒雪冷、呵气成冰,然而,她们却在这场并不投机的谈话之中,在彼此眼里看到春天。
以至于慕蓝在多年以后,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衣着狼狈的金珂珂,在漫天飞雪之中,蓦然回首,语声坚定,眼神清澈而决绝,那样从容,带着陌生的温暖的表情,像铁桩那样钉上她的心,带给她力量与坚强。
那一刹,她知道自己的筹码的的确确是押错了。
公主,原来是爱着七哥的呀!
第10章(1)
宫灯一盏一盏被点亮。
“铛——”
远远自皇家寺院传来的钟声在绘着瑞鸟祥兽的屋脊飘荡。
雪下得更密了,即便掌了灯,眼睛里望出去,仍然是一片雾蒙蒙的白。看不清天,看不清地,当然,更看不清乾元殿前那抹娇小单薄的身影。
“九公主已经跪了两天两夜了吧?”仗着殿深路远,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人,掌灯宫女小声地问着宫前值守的太监。
“是啊,皇上这次真狠心。”话才出口,蓦觉不对。他怎么可以置评皇上?于是慌忙改口道,“你才进宫,懂什么?你不知道宫门外的大臣们同样也跪了两天两夜了么?皇上有也难处啊!”
“真的呀?”小宫女吃惊地张大了眼,“大臣们也跟公主一样,舍不得驸马被斩么?”
值守太监不屑地撇了撇嘴,“说你不懂就不懂,大臣们是唯恐夜长梦多,怕皇上会心软,恳请皇上速速下旨呢。”
“为什么?上次宫宴的时候,婢子见过九驸马,他人很好,又风趣又和善呀。”
“嘁!你说好有什么用?这一次,驸马爷杀的可是戈罕王子妃,那边说了,若在三天之内不斩驸马爷给大王子一个交代,蛮族铁骑就要直捣京都!”太监说着,跺了跺站得冰冷麻木的双脚。
小宫女吓得捂住了嘴,“真的吗?那些蛮子真的要打过来?”
值守太监奇怪地睇她一眼,“你为什么那么害怕?”
“婢子、婢子的家乡就在剑宁关。”
“啊?那里不是已经破城了吗?”
“是呀。”小宫女放下捂嘴的手,呵了一口气,“前天还有老乡捎信过来说,剑宁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婢子家里的人也不知道逃难到了何方。”
值守太监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担心也没有用,一切还是要靠皇上定夺。”
小宫女转眼望着远远雪地里那抹几乎隐入雪中的身影,也老成地叹了口气,“如果婢子也说希望皇上斩了驸马爷,会不会太没良心?”
九公主看起来那么可怜,可是……可是……如果惹恼了蛮子,打起来,可怜的人不是会更多?
她和大多数人的愿望是一样的呀,平安是福!
只要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牺牲一个好人的性命,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洞中窥月,连月亮也不是往日那般清澄明亮。仿佛带着淡淡一抹晕黄,偶尔似乎还有血光。
带血的雪夜,老人们说,是大凶之兆。
如果还看到流星,那么,便是有人将死的征兆。
谢慕白靠在地牢凹凸不平的土墙上,仰望着屋顶斜下方那扇狭窄的透气窗,从这里,大概是看不到流星的吧?
但,该死的人还是一样会死!
他稍稍挪了挪身子,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身子下面干爽的厚草垫发出的声响。
即便是被关在宗人府的地牢里,他的待遇也和别的囚犯不太一样。
但,这一次,公主的权势大概也只能照顾到此为止。
微微勾起唇角,无聊地拔出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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