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之林》第156章

他的话中露出禅味，平淡从容又不失优雅，连叶鸿也不禁为之心中一动。
他自己本身就像是一个艺术品，充满美感。
两人目前完全不似方才还是生死拼杀的敌人，而倒像一对正在侃侃而谈的聊友。全因靳使川原的态度改变而改变。
靳使川原话锋一转，道：“哎，虽然我也很想现在就杀掉你叶鸿，因为你将是我面对着的最大敌人，但是却不愿意放过找人一叙的机会，这真是非常矛盾的一件事，叶鸿想不想知道这‘射眼术’的来历？”
靳使川原说这番话时，脸上露出寂寞的神色，这种神色本来不应该在他的脸上存在，只有极度感到寂寞的人，而且一直看不破的人才会有这种表情。
叶鸿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些，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靳使川原乃是日本有数的武学大师，精神力之强堪与自己比肩，就算是生死都早已看得风轻云淡，怎么还会有看不透的事情？
叶鸿现在由于内息混乱完全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点头表示同意，这种所谓的“射眼术”简直闻所未闻，靳使川原仅仅用目光就能重伤自己，说出去保证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简直比得上传说中的妖法仙术。
靳使川原将长刀摆放在地上，自己坐回原处，表示无意此刻出手，淡淡道：“叶鸿你是这个世界上少数能够与我讨论这个问题的人之一，我当然不会放过，哎，你不要以为我现在不出手是给你喘息的时间，给你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建议罢了，就算你回复全力，也还不是我‘射眼术’的对手。”
叶鸿心中平静，知道他所言非虚，这种奇术异能凭借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破解，只要给靳使川原看到自己一眼，就会中招，确实防不胜防。
不过靳使川原的态度转变，令他大感兴趣，难道这位名震日本的武学大师竟然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靳使川原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道：“事情还要在七十年前说起，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孩童，虽然身为‘镜心明智流’的下一代传人，但是刀法并无大成，而且非常喜欢到处走走，碰巧有一天，在群马县有一个高大的中国人在街头行走，我一直以来都非常佩服中国的文化，所以就主动上去跟他打个招呼，他看到我之后，便拿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中国古书，告诉我这是他从某家的垃圾中捡到的，他本人不识字，所以让我看看，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叶鸿倒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给自己讲一个故事，难道这“射眼术”竟然和这本破书有关？想到这里，叶鸿心里泛起不详的预感。
靳使川原继续道：“我接过那本书一看，上面确实用中国古文写的，这些字我倒还大部分都认识，于是就讲给那个中国人听，我仔细地打量了这本书，它好象是从某一本书上面撕下来的，并不完全，而且上面许多地方都已经破损了，使许多字句都不再连贯，不过这本书纸色泛黄，确实是很有历史的一本书。”
靳使川原转过头来，目光直望入叶鸿的眼中，那是带着痛苦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这本书最前面写着三个字‘谭…北…藏’！”
叶鸿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靳使川原，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谭北藏是汉朝时的武学大师，被称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人，生平并无著述，关于他最多的传说就是……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第七部　霜凋叶落　第十二章（上）　霜凋叶落
靳使川原眼中的痛苦之色一闪而逝，再次转过头去，道：“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谭北藏是什么人，便把书上的内容讲给那中国人听，由于书上的文字破损得太厉害，我也不知道那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诗词一类的文字解释，但是让人注意的是，将这些注释连接起来的话，却好象是在描述一种奇异的精神状态，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懂这个，那中国人听了许久，显得非常的失望，就把那本书一拿，说过几天再来请教我，然后就走了。”
“我那时记性非常之好，与其说对书上写的句子非常感兴趣，不如说我对来自中国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回家之后，闲着没事，就凭着记忆把书上的句子写下来，有些错漏和记不住的地方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等那个中国人再来找我了，可是我在原处等了几天，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中国人来，我就好奇地去找那个中国人，可惜的是，等我找到他时，却发现他已经死了，而且那本奇怪的书也不见踪影。”
靳使川原说这些话时，仿佛沉醉在回忆中去，他的声音柔和动听，比叶鸿也不逞多让，但是说起这段故事时，却好象始终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也正是这种情绪使叶鸿悚然动容，因为靳使川原此刻的神情无疑是在诉说一段悲伤恐怖的往事。
叶鸿此刻终于从内伤中回复过来，虽然没有完全复原，但是已经相差不多。
“我发现那个中国人其实是被人杀的，而且是有武功的人，这个人虽然想装做是用日本的刀法来杀人，但是却并不成功，我从伤口上判断出这种刀法并不是日本所有，更大的可能是中国人干的，就更加觉得奇怪，于是便开始追踪这件事，但是经过几个月却是毫无头绪，茫茫人海中，我没有办法再找到那本书了，后来我抛却心事，专心练刀，直到十年后终于成了日本第一高手，从此刀法的境界上就再上一步也难了。”
“于是我就想到也许该在中国的文化上吸收营养，这样才能有所进境，所以我踏足中国，以别的身份向当时中国高手挑战，修行我刀法，当时我在西藏挑战达明活佛时，虽然大败而归，但是却得到一个消息。”
靳使川原声音顿了一顿，脸上微微抽搐一下，显然是对这个消息怀着复杂的情绪。
“你得到的消息就是那本破烂不堪的书，其实就是中原武林传言已久的天下第一奇书《悲海闻江赋》的注释部分！”叶鸿淡淡道，从一开始的“谭北藏”三个字他就联想到天下第一奇书《悲海闻江赋》，却没有想到这本奇书的上、下半部虽然被沈家和方家保存，但是注释部分却流落到日本。
靳使川原点了点头，像是毫不诧异叶鸿能够回复过来，道：“确实如此，我所看到的那本书就是天下第一奇书《悲海闻江赋》的注释部分，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守至宝而毫无所获，所以马上赶回日本家里，将当时我抄写的那半本书拿出来潜心研究，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记载了三种奇功异式，其中一种就是这‘射眼术’。”
叶鸿心里泛起荒谬的感觉，中原武林为了那上、下两部《悲海闻江赋》争夺了几百年，不知道为了这本书死了多少人，但是真正有价值的部分竟然是事前被认为毫无作用的注释部分。
这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靳使川原继续道：“我经过二十年的修行，终于练成这‘射眼术’，练成之后我曾挑战日本许多高手，但是他们的刀法本身就不是我的对手，别不用说我运用‘射眼术’了，所以在日本国内已经再也没有我的对手，那时我又生了来到中国挑战的心，想要知道这‘射眼术’是否真的天下无敌！也想要看看是否还有别人练成了这种武功。”
叶鸿心里暗叹一声，靳使川原本是日本刀法大师，精神修为肯定已达至境，本该潜心修为专心武道才是，却没有想到练成当世奇功之后，反倒越来越为功名心所驱使，以至如今陷入迷途。
靳使川原神色一黯，道：“那知我还没有来到中国就突然发现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我的身体竟然渐渐在缩小！”
他的声音突然变大，而且瞳孔突然收缩，眼中冒出寒意，令一旁静听的叶鸿吓了一跳，从未想过靳使川原也会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不过他的话确实令人感到恐怖。
身体渐渐在缩小是什么意思？
靳使川原也发觉自己失态，平静了声音继续道：“发现这一点之后，我马上知道肯定是我练功出现了岔子，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走火入魔，于是我立即停止练功，但是还是不见丝毫好转，我的身体依然在逐渐缩小，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为痛苦的经历，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密室里，专心坐禅，抛却一切杂念，但是还是看着自己的身体恐怖地缩小，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只要我用‘射眼术’杀一个人的话，我的身体才会不再缩小。”
叶鸿听了这话也不禁身子轻颤，难道《悲海闻江赋》上所记载的竟然是这样的歹毒武功？
但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