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第32章


想。只是,窒息而死的感觉真他妈的糟糕透顶……
“……他快要醒了。”朦胧中一个声音说。
周围一片明亮,雷珀猛吸口气,睁开了眼睛,随即立刻将手背移到眼皮,遮挡刺眼的光线。
“醒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雷珀眨了眨开始适应的眼睛,慢慢放下手,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自己正躺在一张坚硬台面上,身后是个类似医院里核磁共振仪似的巨大金属舱体,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他身旁,不远的门旁,站在两名手持武器的狱警。
……发生了什么?他的大脑还没从迷茫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虽然现在说还早了点,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恭喜。”年长的狱医微笑着对他说,“雷珀,你很有可能成为《终身监/禁罪犯人权法》颁布实施的这二十年以来,第一位享受到特赦的人。”
“人权法?特赦?”雷珀怔怔地重复。
“不错,”年轻的狱医接口道,“这项法令是在二十年前,由人权组织的强力干涉而催生,很多公民都知道这项法令,却不清楚实施的要求与过程。你不是第一个体验者,却是第一个受益人。简单的说,这项法令针对的是那些被判处八十年以上刑期的重刑犯,为了维护他们的人权,在服刑十五年后,他们将得到刑期中唯一的一次假释机会,就是通过这一场刺激脑电波与催眠双管齐下的拟真测试,检验他们重回社会后,是否会真的洗心革面,不再危害他人。
“——别露出这种反感的表情,雷珀,我们并没有把你当成实验室小白鼠,实际上这项技术经过多年改进,已经相当成熟。遗憾的是,之前的测试,没有人能完全通过。你也知道,像你们这样的重刑犯——”他停顿了一下,像在斟酌措辞,然后继续说道:“一个个不是漠视人命的连环杀手,就是反社会人格的疯子,一旦投入社会,失去暴力机构的约束,百分九十九会重操旧业——原来我们一直认为是百分百,即使是当年立法的议会,也只是抱着糊弄那些人权组织,借机多拉一些选票的目的。没有人相信,连普通人都无法克制的愤怒情绪、无法抗拒的钱权色的诱惑,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会毫不动心。”
“所以这二十年来,没有一个罪犯成功通过测试……”雷珀喃喃道,手指下意识地抚摸衣袖内纱布包裹的手臂,记忆与思维开始重归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正逐渐脱离梦境,回到现实。
“不,现在有一个了。”狱医笑道,“我相信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实际上,我一直都相信,无论如何黑暗的心灵,总有那么一丝对光明的向往,只要抓住它,向光亮处走,终能得到救赎。”
简直天真到了愚蠢的地步!雷珀嗤之以鼻地想,如果这家伙知道他是怎么通过的这场测试,就绝不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童话。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这场方式被严格保密的人性测验,从一名失败的老犯人口中。
那名叫做安迪的犯人,是二十年前的第一批测试者之一。当然,他毫无悬念地失败了,不得不继续服完118年的漫长刑期才能获释——假如他能活到出狱的那一天的话。
事后他本该像其他参加测试的犯人一样,被洗去相关的记忆,以免透露给后来者,但他当时癫痫发作,医生判定不宜进行精神方面的刺激,便被关进了单人牢房,不得与其他犯人接触。
大概是单身□□得久了,脑袋就开始变得不清楚,十多年前,他被诊断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狱方这才稍微放了心,逐渐放他出来接触外界,但他也只会傻呆呆的每天坐在操场边上晒太阳而已。
只有雷珀知道,安迪根本不是什么老年痴呆患者。他千辛万苦地伪装,只是为了从那个形单影只的小房间里走出来,看一看草地的颜色,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而已。
“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些?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他曾经这样问安迪,在他向他透露了那场令人悲愤不已的测试内容后。
安迪暗绿色的眼睛打量着他,脸上深深镌刻的皱纹在图书馆角落的幽暗光线中依旧清晰可见。“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觉得你有点像年轻时候的我吧……你看,连眼睛的颜色都差不多。”他用沙哑的嗓音慢慢说,“我知道你肯定通不过测试。我们是同一类人,按心理医生的说法,‘天生就有性格上的缺陷,就像触发式炸弹,受不得外界一星半点的压迫,非要把周围的一切毁灭殆尽才罢休’。我们没法控制自己不爆发,有人让我们不痛快,我们就杀了他,只要我们有这个能耐。我们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他妈的究竟谁才是主宰者!
雷珀耸耸肩,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别说在虚拟世界守法生活几年乃至更长时间,光是测试员安排的各种试探性事件,他连一个都通不过。
他并不像梦境中设定的那样是个普通罪犯。他手上有二十七条人命,刑期长达夸张的三百多年,如果不想在监狱中老死,就得想办法通过这场完全无法伪装、丝毫不受思维控制、纯然体现潜意识的狗屁测试。
他得想个办法,提醒幻境中的自己,不要掉入设计好的陷阱。
他需要找到那个“旋转的陀螺”,以区别梦境与现实。
“好了,你们先带他回牢房去吧,他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办理相应手续,才能获得假释。”医生打扮的联邦监狱测试员对待命的狱警说。
雷珀顺从地被带回牢房。在路过大操场时,他看见了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安迪,特地从他身边经过。
他深深地看了安迪一眼,头发花白的老犯人也回看他。
安迪从这一眼中,看到了年轻犯人的意气风发,眼底满是自信与对未来自由生涯的期待。
而从这一眼中,雷珀看到了对方的欣慰、羡慕,以及……难以掩饰的嫉妒与转瞬即逝的恶意。
——多么讽刺!安迪一方面出于欣赏与好感,不计报酬地帮助他,而另一方面出于嫉妒的天性,极有可能出卖他。
再怎么逼真的模拟测试,也不可能对这种复杂无比的人性考察得面面俱到。
回到牢房,雷珀躲在自己的床上,开始一圈一圈揭开双臂上缠绕的纱布。久未愈合的狰狞伤口在空气中现行,那是他亲手用刀尖一次又一次切割皮肉,刻下痛楚的痕迹,再用刺青墨水染色。
“忍耐”、“克制”、“节欲”、“怜悯”……他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戒条刻在身体上,过程中不使用任何麻醉剂,一边回想着下手之前的杀意,一边全身心体会着皮开肉绽的痛苦,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用不间断的自我暗示将二者紧紧关联起来,以确保一旦情绪愤怒杀机丛生,就条件反射地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显然,这种方式行之有效。在被催眠的梦境中,这种疼痛以加倍的程度在他心生杀机时浮现,而只有他一人知晓的刺青文字,也不受人力控制地扭曲成了“神迹”似的诡异现象,成为只有他一人才能看见的“诡迹”。
这就是他的“旋转陀螺”,最终带领他走出幻境的秘密武器。
我一直愚蠢地在向上帝祷告,原来——我自己才是我的上帝!他阴沉而兴奋地想。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受任何外界约束,不论它来自法律,还是信仰。
第二天,雷珀找到个机会,同安迪简短地碰了个面。
“你会出卖我吗?”他直截了当地问,同时逼视对方,观察着他的每个眼神与微表情。
安迪苦笑着摇头,“的确,我很嫉妒你,你还这么年轻,三十出头,就能离开这座该死的监狱,重新回到自由生活中。但我不会出卖你,说别的理由你可能不信,这一条你总该相信——狱方一旦知道我是从犯,肯定会惩罚我,这样我每天五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恐怕就要缩短到原来的半个小时,甚至一分钟也没有了。”
这的确是个值得相信的强大理由。但雷珀知道,经过这件事,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自己。
“你说的对,安迪,你是个可靠的老家伙。”他用亲昵的口吻说,“出狱后,我会每个月给你寄香烟和邮票,你可以拿来跟其他狱友交换需要的东西。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从这个牢笼中彻底解脱。”
安迪回给他一个半信半疑的笑。
在集体劳动时,雷珀联系上监狱中一个绰号“清道夫”的家伙——他专门为不方便亲自出手的狱友们办事,将没用的东西扫进垃圾桶。雷珀付出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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