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舍的夏天》第14章


街头,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念念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向下掉。
晚上杜宇飞回来的时候显得疲惫许多。念念抱住他,“杜宇飞,我也可以去工作的。”杜宇飞感到手背一点一点被什么打湿,“你一个人很辛苦,你能做到的,我,我也可以。”念念断断续续的说着。杜宇飞让她抱着,哭着,耳边全是小小的人儿抽噎的声音,他顺着她的眉毛吻下去,轻轻吮吸着眼睛的泪水,咸的念念犹如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啊眨,划过唇瓣,痒痒的。不知过了多久,哭累的念念睡着了,杜宇飞满身是汗,却不敢翻身,生怕惊醒怀里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念念。
第二天,第三天,即使精打细算,他们仍然快要花光所有的钱,入不敷出。渐渐地,杜宇飞也找不到工作了。他开始只吃一顿饭,念念大吵,尖叫着,试图改变他的心意,可不管念念怎样做,他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好像这样就可以不饿似的。第四天的时候,念念彻底绝望,他们已经拿不出晚上住宿的钱了。杜宇飞早早出去却一无所获地回来,抑制不住对亲人的思念以及对渺茫未来的不安,念念提出不如回去?杜宇飞却摇头,“念念,我们回不去了,你知道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杜宇飞闭上眼睛选择不作回应。念念忽然疯了一样将枕头,床单,手边能利用到的东西全甩在他身上,杜宇飞躲闪不及,“为什么不回去呢?我们明明做错了啊!”饥饿让她瘫倒在床上,而心底的绝望与害怕则让她崩溃,“我们明明错了啊。”她哭着喊道。这是事实,一个谁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杜宇飞定定地坐在肮脏,冰冷的地板上,风阵阵敲打着关不上的窗户,脸颊边有些凉意,似乎是下雨了。下雨了。醒来的时候,念念头疼欲裂,被子昨晚被她扔到了地上,有细雨飘进来,一定是着凉了。忽然念念一个猛的激灵,杜宇飞?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被子明明在旁边,他却手脚并用的取暖。“杜宇飞,”念念下床想要叫醒他,入手的却是烫人的温度,杜宇飞应该是发烧了。念念喉头一紧,她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块钱。杜宇飞似乎在说着什么,来不及分辨,念念扶起杜宇飞,踉踉跄跄地往楼下走着。雨比屋内想象的要大,在等待的士的过程中,念念的头发很快被雨淋湿,身上还承受着杜宇飞的重量。念念将从旅馆里拿的报纸遮在头顶,试图抵挡来势汹汹的雨。
“最近的医院,麻烦一定要快。”的士起步价十块,可念念来不及想应该怎样和司机解释,把钱往驾驶座一扔,便扶着杜宇飞进了医院。念念整个人是懵的。“先挂号,先挂号,”她喃喃自语,偌大的医院她竟然找不到挂号的地方,念念要疯了,“别慌,”她蹲下,试图使自己镇定。“先把杜宇飞安排好,对,”念念又立即起身把杜宇飞小心翼翼放在休息区的椅子上,随后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挂号。好不容易轮到她,护士却让交钱,“求求你了,我朋友病的很严重。先挂号行吗?真的求求你了。”护士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行,医院有规定,挂号交钱,没钱你来什么医院啊。走走走,后面还有人等着排队,快走。”经受不住压力,念念哭了,先是咬着嘴唇尽力不发出声音,到后来放声大哭。周围的人用陌生的方言窃窃私语。最后,一位好心的阿姨提醒道,“小姑娘,给家里打个电话吧,送点钱过来。”
走出电话亭的时候,念念恍恍惚惚,用掉了身上最后一个硬币,电话接通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爸,”接着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走到杜宇飞身旁,杜宇飞双眉紧蹙,似乎做了不好的梦,这回念念听清他在说什么了,他说,念念对不起。杜宇飞,对不起。
☆、不要说话
念念被父母接走了。妈妈飞快的收拾着行李,爷爷奶奶好像在说些什么,念念只是呆呆地点头。回来的时候,妈妈用拖鞋狠狠打着她的背,一边哭一边问她为什么要走,问她还要不要脸,问她有没有考虑过后果,问了她很多很多,最后妈妈哭得喘不过气,念念也只是端正地跪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爸爸开车来接她的时候,念念看着车窗外的光景,陌生的,行色匆匆的男女,不复往日傍晚的悠扬。等红灯的十字路口,一个身着白色卫衣的男生路过,念念忽然打开车门,“念念你干什么,”车上的男人来不及阻止。“追上他,”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追上他。”念念疯了一样的跑着,可是她知道,杜宇飞还在医院,长时间营养不良引起的高烧不退,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她,她会和他一起想办法;如果他愿意接受她分给他一半的晚餐;如果她能坚持一下,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眼泪就这样往下掉了出来,奇怪,她明明不是爱哭的女孩。“念念,”被男人抱住,“和爸爸回去好不好,和爸爸回去。”谁在说话,可不可以松手,她很想杜宇飞。念念卧在爸爸怀里,看着思念的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林念念,跟我走。”“好。”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念念,念念你醒了?我是妈妈啊。”睁眼有些模糊,什么东西黑黑的,待意识清明,闻到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刚刚看见的雪白的天花板带着污渍,像极了一只狗。念念就是在这个时候说不出话的。
“病人因为受到强烈的情绪和情感刺激,出现失语,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也可能是一种习惯性的情感隔离的方式。”医生叫出念念的父母,对他们解释念念的不说话。妈妈一下子哭了出来,“都怪我,我不该打她的。呜呜,都怪我。”爸爸安慰着她,“医生,你看我们女儿还有机会复原吗?她还小,刚刚十六,我怕她,”男人的声音已然哽咽。“除了言语表达,还有很多非言语的表达方式,比如沉默,也是一种表达。既然无语,那就给她些时间,学着去觉察和疏导情绪,通过其它方式比如文字,短信,绘画等等方式,排解情绪,寻求周围的情感支持和陪伴。心中逐渐平复,言语自然也就恢复了。当然你们也可以去心理科就诊。切记,身为病人的父母,不可在病人面前情绪起伏过大。”爸爸进来的时候,看着念念就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看他。“念念,妈妈去买饭了,医生说你的身体不好,我们多住几天院,好不好?”林念念还是没有反应,“念念乖,真听话。”男人悄悄擦去了自己流下的眼泪。
“念念,吃饭好不好?不吃饭怎么会有力气恢复身体呢?”妈妈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念念只是看着天花板。妈妈想要一口一口喂进去,念念却不吞,食物从嘴边掉了下来,女人扔掉饭盒,放声大哭。父亲急忙把妈妈拉出病房外,“你看你,在念念面前哭什么!”“我,我心里苦啊。我可就一个女儿,好不容易找回来,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活?你让我怎么活啊。”妈妈抓扯着爸爸的衣服,又哭又闹。
接近十一点,父母都睡着了,病房静悄悄的,只有爸爸的呼噜声。念念将目光从天花板的“那只狗”移开,试着起身,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一步一步艰难挪动脚步,走到了病房外的走廊。只有些许灯光亮着,以前,念念是很怕黑的,总觉得黑暗中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现在,她却是安心的。“姐姐也喜欢在这里坐着吗?”念念一惊,发现身旁坐着大约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姐姐也喜欢这个时候在这里坐着吗?”小女孩又问了一遍。念念起身准备离开,无论怎样,在这个时候看不清对方的情况下,她本能的想逃。女孩儿却抓住了她,“姐姐别走,我是4412病房的,我叫欢欢。”念念摇头,却又反应过来对方应该看不见。“姐姐你不会说话啊?好可怜,那我的玩具可以借给姐姐玩。”说罢递给念念一只感觉像是小熊的东西。“姐姐没事儿哦。我小姨说了,每个孩子生下来都是被宠爱的,每个孩子都是有一些小缺点的。像我笨笨的,但是欢欢画画很好看。姐姐不会说话,但是我觉得姐姐长得一定很漂亮。念念摇头,没法说话,摇头成了她表达情绪最好的方法。”姐姐别在这儿坐着了,会着凉的。欢欢要回去睡觉了,姐姐不能把欢欢晚上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告诉妈妈哦。妈妈本来就不喜欢我,”欢欢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去,“不过没关系,小姨说她很爱我的,姐姐也快点回去,姐姐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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