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风流》第119章


陈兰桡却昂然答道:“若连拔剑相战的勇气都无,大魏早已不存!”
朱大人心头一窒,却越恼,高声道:“你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庆城是你出身之地罢了,别要忘了,害死皇上的,正是曾跟你有过婚约的师神光!谁会信你是真的为了大魏着想?”
群臣盯着两人,尽数不语,陈兰桡道:“我的确不是为了大魏着想。”
群臣哗然,只有范大成仍是沉静如常,眼中透出深思之意,看着陈兰桡,却见陈兰桡说道:“我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群 臣寂然无声,复看向陈兰桡,陈兰桡道:“如诸位所知,我是陈国出身,恕我眼界短浅,曾也恨过大魏,但我在京盘桓那些日子,见到天底下的臣民聚集于此,不管 是陈国,晋国,齐国,还是赵国等,他们同样在大魏的国都生活度日,不分彼此,我悟了一个道理,大魏为何而强盛?因为君主贤明,而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天下人 心向着大魏,渐渐地也只认大魏,民心所向,大魏才越强盛,但是章国不同,想必众人都也知道章国的宫廷如何,若真的给章国赢了这一场战争,那遭荼毒被灭亡的 不仅是大魏,还有一心想过安定日子的天下人,所以不管如何,这一场一定要打,还一定要赢,这是皇上的心愿,先帝的心愿,也是天下人的心愿,而且大魏必 胜!”
偌大的文华殿,寂然无声,只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铿锵响起,复尘埃落定,但就在这并不冗长的几句话中,有许多大臣的眼睛里逐渐 透出一种不同先前的光芒,因为新帝倅然驾崩引发的阴翳低郁,迷惘未解,慢慢地从他们的眼前脑中挥去,原先晦暗的壮志雄心,也正逐渐恢复安稳,修身齐家治国 平天下,是千古的文人诚臣梦想跟志向……怎能在惊涛骇浪里就遗忘了?忘了该效忠的大统,淡了骨子里的铁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该越发坚定才是呀。
微微地惊悸震动中,有些人缓缓地抬起头来,他们彼此相看,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了同样的笃定明朗的神情,最后所有的视线交汇之后,又尽数看向眼前,那个站在他们跟前的、他们曾一贯小瞧甚至敌视的女子,那张苍白消瘦、有些憔悴的脸,竟如此明艳。
☆、第89章 
文华殿议事的结果是,众朝臣妥协,原本的停战和议翻做力战不怠,这个结局的促成,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有些大臣也因陈兰桡所说改变了主意——其中 以范大成立场最为坚决,甚至不惜同太尉翻脸,但是就算如此,朝中大权在握的也仍是朱大人一派,只要他们坚持,怕最后也只是个对峙的结果,然而朱大人却终于 同意了陈兰桡的提议,除了朱大人看出许多朝臣因为陈兰桡的话心意动摇外,这其中自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霜影跟紫姬陪着陈兰桡回到寝殿,扶着她坐了,霜影才忧心忡忡地说:“殿下,你怎么能答应他那么无理的要求?万一若是败了……”
陈兰桡道:“若是败了,就当真如我所说,大魏不存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大魏不再,我在这所谓贵妃位子上,又有什么得益。”陈兰桡说着,眼底微微暗淡: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燕归不再了,她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真是一日冷似一日。
得知了他“驾崩”那一刻,简直是天地昏暗,日月无光,一刹那竟让她想起了庆城被破的那一日,只不过这一刻,并没有当初那一死殉城的怒烈,反而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命先夺走了一样。
若不是被救了回来,若不是还顾念着腹中那顽强的小生命,陈兰桡真的宁肯自己就随着那噩耗的传来而长睡不起。
但是她毕竟不能那样,此时此刻死却是最容易不过的,这种情形她也并不陌生,以前是因为庆城,现在是因为大魏,因为整个天下,她不能如此自私。
所以强撑着出面,打破议和的局面,就算抛却了那些“天下”“大义”的冠冕堂皇说法,对陈兰桡而言,她心里最清楚的是:如果是燕归在,他一定不会答应退兵。
他就算拼死也要拿下章国,不惜任何代价。
所以陈兰桡一定要让大魏在燕归不在的时候,也要沿袭他所想走的路,达成他所要的,一统天下的目标。
但是朱大人自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他答应了陈兰桡的谏议,同时还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个条件便是:若是此番兵败,那陈兰桡自然便是罪魁祸首,代价就是褫夺她的贵妃封号,一生冷宫度日。
陈兰桡应承,在跟兵部的商榷中,她又推举了程立雪为主帅,陈源为监军,两人负责庆城一切事宜,又亲笔书信一封,叫了妥帖的人快马加鞭送往庆城。
自 从燕归出事的消息传来、陈兰桡晕厥复醒来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了紫鹿前去庆城查明具体来龙去脉,紫鹿临行前,青牛也向陈兰桡苦求,死活要去庆 城,陈兰桡本就强压伤心,见青牛哭的厉害,便忍痛答应了他,临行之前,霜影百般嘱咐,青牛虽然不舍,但终究惦念燕归,主仆义重,咬牙洒泪去了。
之所以派了紫鹿出去,是因为他先前也在庆城居留过许久,何况他心思缜密,行事谨慎,最主要是他十分可靠,故而才特意派了他去。
可如此一来,京城之内的情势就更微妙了,本来陈兰桡就是外来之人,没了刀门明面上的维护,那些想不开的魏人隐隐地就生了将她打压下去的心思。
而这一次派兵点将,也正是朱大人的一步棋,想皇帝新丧,三军士气低迷,章国又是大军压境,胜算可谓希微,只要兵败消息传来,陈兰桡背负罪名,自然便顺理成章地下了台,此事做的又不伤体面又恰到好处。
但 是对于陈兰桡的身边人而言,则都是为她悬着心的,紫姬自打上次遇袭之后,是紫鹿用尽法子,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命来,可毕竟历经凶险,又因为毒药的原因伤了内 息,武功竟也大不如前了,本来陈兰桡想叫紫鹿安排她离开宫廷以保安全,怎奈她坚持不从,紫鹿虽有的是法子,不过紫姬也不是个好蒙骗的,只说若是他胆敢偷偷 把她扔出去的话,她也只有一死,这当然不是她信口说说而已,因此竟然连紫鹿也不敢轻举妄动,陈兰桡得知,怜惜之余,又觉得伤心……却终于留下了她在身边。
战事一直胶着,程立雪同陈源合力,挡住了章国一次次的进攻,双方各有死伤,庆城的城墙更是毁损加剧,几次千钧一发差点被攻破,都被军民殊死挡住。
让人意外的是,向来都胆小怕事的陈王这次居然并没逃走,甚至在程立雪负伤,城头危难之时,亲自披挂上了城头督战,许多陈国的百姓见状大受鼓舞,不顾一切地操持武器家什上前参战,才勉强打退了章国。
陈源意外之余,对自己的这位父王不由地另眼相看,本来他已听了风声,——贤妃几次劝说陈王投降章国,陈源因此十分忧心,甚至暗暗想把陈王送到魏都去才好……不料陈王竟然如此。
陈 王素来养尊处优,缺乏锻炼,此刻浑身铠甲沉重,压得他呼呼气喘,便跌坐在地,拍案骂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不用担心,那贱人劝我投向章国,可那章国的人可 是好相与的?死的那个可是我的女婿,而如今麒麟儿还是大魏的皇后,我怎能去自投罗网,他们岂会放我罢休?恐怕还要用我来要挟麒麟儿……当初我之所以向逃到 章国,也是无计可施,毕竟当时你妹夫的名头很不好……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但是我错认了燕归是个残暴之徒,可章国就在近侧,他们那些手段我可是极知道 的……现在,就算天下再大,咱们也是没别的地方可去,唯有守住庆城……”
陈源泪涌上来,又忍住,道:“妹妹先前发信来,说这次是存亡之时,此战一定要胜,也一定要打下章国,叫我跟程将军合力建此不世功勋,名垂青史,我本来觉得此事难成,但若不成,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如今父王如此,我心里……”
陈 王抬头看他,艰难站起身来,身上铠甲响动,陈王伸手拍拍陈源的肩膀,道:“不怕,这几次进攻都被挡下,他们的锐气也被我们锉去了不少……指不定鹿死谁手, 或许真的我会去章国,不过,是堂堂正正骑马过去,想到章王那老匹夫头不敢抬,跪地接驾,我的心里真是……哈,哈哈……”得意笑了两声,又气喘咳嗽,惹得陈 源也破涕为笑。
两人才说片刻,外头又击鼓,正是章国复又进攻的信号,两个人齐齐收声,转身出门迎战,走向城楼之时,却见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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