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193章


之上,迅速裹紧,拿了丝绳去扣。
“你们住手!”
拓跋顼短促的呼喊一声,蓦地拔剑,毫不犹豫地出手,闪电般的亮光,蛇信般吐出,但闻连声惨叫,拦住他的两名内侍立时被刺倒在地,呻吟不绝,显然受伤不轻。
而他已跳过床榻,迅速刺向正扣草席的两名内侍。
泪,已干涸于面颊;而手中的剑,已不再容情。
所有的退让,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故作心狠,无非盼着眼前女子好端端活下去,渐渐过上幸福的生活。
哪怕,执手偕老的,并不是他。
可对着这个被毒得半死不活,又即将被活埋的少女,他再也不知,他所有的退让,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保不了她!
他让她吃尽了苦头,他让自己受够了委屈,还是保不了她!
身后传来怒喝:“拓跋顼,你疯了!”
黑影扑来,在他即将把那两名内侍刺倒时,一掌击向他的手肘。
拓跋顼武功极高,此时满心悲怒,感觉有人袭向自己,立时改刺为削,反削向攻向自己的人影。
锋利的宝剑划过衣衫血肉时的触感传来时,他才看清向自己出手的人。
竟是拓跋轲!
“皇上!”
内侍太医们齐齐惊叫,连拓跋轲自己也苍白了脸。
拓跋轲久经沙场,武艺虽是高强,可再不料弟弟会对自己动起刀剑,即便拓跋顼未尽全力,伤势也是不轻了。
从左肩向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破开黑衣露出,鲜血翻涌,很快浸染了半边衣裳。
一把挥开前来查看伤势的太医,拓跋轲掩不住眉目间的恼怒失望,冷笑道:“好……好得很!朕养你一场,你……你可真是朕的好弟弟!”
拓跋顼退了一步,呆呆地望着拓跋轲的伤处,然后低了头,再望一眼萧宝墨。
其实,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这少女整个身体都已被紧紧包在了草席中,只有一头浓密的黑发,还有几缕拖曳在席外,带了墨汁般的油亮。
当初,那长长的黑发,曾在竹林中和水碧的衣衫一起飞扬,然后柔软地滑过他的手,将整个身体,都柔软地伏倒在他的怀中;
后来,他也曾见到侍寝后的南朝公主,一头长长的黑发迤逦于地,如无力摆动着的海藻;
如今,只剩下一缕断发,被殷殷地放到他的手中,想让他今世记得她,想让他来世再娶她。
如今,让她孤独一个人走么?
就像两次由着她在别的男人身下苦苦挣扎哭泣,自己以保护她的名义袖手旁观?
拓跋顼,你还要让她失望多少次,孤寂多少年?
拓跋顼深深吸一口气,胸口涌动着的激烈情绪忽然之间便沉了下去。向着拓跋轲,他垂头跪倒,吐字清晰而平静:“是,我不是皇兄的好弟弟,皇兄白养了我一场!拓跋顼令皇兄失望,所有恩德,愿来世衔草结环相报!”
幽暗的深眸转动,他望向了萧宝墨的方向。
温柔和绝望相揉合形成的痛楚,即将满溢而出,呈现出彻底解脱的姿态。
这一次,轮到拓跋轲心中猛地抽紧,甚至无法抑制自己的惊恐。
他太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幼弟。温和固执,聪慧善良,具备着帝王该有的文韬武略,却不具备帝王该有的心狠手辣;能够做到帝王该有的胸怀天下,却失之于优柔寡断,过于重情重义。
帝王可以多情,却不可以专情,更不可以让一个女人影响到自己的心智以及治国之策。
而萧宝墨……
的确是个尤/物。
别说是拓跋顼这样十**岁的少年,便是拓跋轲自己,何尝不是差点一头栽入便出不来?
他不能再让萧宝墨影响了自己,再左右拓跋顼。
快刀斩乱麻虽然急痛了些,到底比慢慢受那些零碎折磨好些。
这样的急痛,他可以承受,甚至可以若无其事,依旧让人看到一个心如铁石的铁血皇帝。
可拓跋顼,能承受得了么?
恍惚想着,自己是不是将他逼得太紧了?
当真要在一天之内,让两个最让自己觉得亲近的人彻底从眼前消失么?
“皇兄,对不起!”
那个他一手带大的少年轻轻地说。
他的剑尖正滴着拓跋轲的鲜血,他却连擦也没擦,笔直地向他兄长跪着,慢慢握紧了剑柄,然后倒转了剑锋,狠狠刺向自己心脏部位。
你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
阿墨,不用怕,我不会让你孤单。
压抑了太久的话,依旧无法说出口,却还能用行动诉说出自己的诚挚和无悔。
他闭目等着痛楚和死亡的来临时,伤处果然给扎得一阵锐疼,却不在心口,而在手腕,逼得他不得不撤开手,苦涩地睁开眼。
他的宝剑已“咣当”落地,拓跋轲正缓缓收回他自己的宝剑。
盯着拓跋顼腕上滴落的鲜血,他淡淡道:“即便她救活了,依然是朕的墨妃。”
他微微转头:“救人!”
说着,他没再看萧宝墨一眼,便转身离去。
顿挫有致的稳稳脚步声,听不出半点受伤后的虚弱无力。只有一路的鲜血沥沥,见证着他不轻的伤势。
拓跋顼坐在冷冷的地上抱了肩哆嗦片刻,游移的目光捉住了那一动不动的草席,顿时凝住。
他的声音,如被扯裂开的宣纸,同样地闷哑而破碎:“救人,救人,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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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哗哗泪流。又瞧见在推荐了,更泪。最近情绪不好,效率很低,累~~~~
··齐延兴二年初春,江南百年不遇的大雪。
雪霁后,魏帝拓跋顼急攻宁都。
百里骏等人死守数日,开城降魏。
魏帝入城,稳定军心,安抚百姓,对降臣大加优恤,果然没有多造杀戮。但他入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安平长公主。懒
当他听闻萧宝溶已死,萧宝墨不知所踪后,在宁都城内外布下大量兵马,厚加悬赏,苦求长公主下落。
十一岁的太子萧听风退至交州,在尉迟玮、宋琛、晏奕帆等人拥护下称帝,延续着萧宝溶留下的大齐国祚。因少帝年幼,一时无力收复宁都,只在南方各地募集着勤王兵马,而宁都沿线,均已落入魏帝拓跋顼掌握。
魏国大臣均劝拓跋顼趁胜追击,勿给齐国喘息之机。可拓跋顼发现安平公主并没有去南方后,再无进取之心,只令京畿附近严加盘查,务要找出安平公主。
可京城内外连着忙乱了两个月,萧宝墨依然芳踪杳杳,缈无踪影。
更让拓跋顼不安的是,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萧宝溶梓宫被送往南方的消息,齐少帝虽曾为大行皇帝举行隆重丧礼,所立不过衣冠冢而已。虫
萧宝墨竟和萧宝溶的梓宫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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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转眼又是花归时节。
相山,竹影幽幽,沙沙如潮水翻涌。草薰风暖中,有黄鹂在叶底翩跹着翅膀,清脆的鸣啼碎语,像谁飘在风中的无邪轻笑。
沿着蹬道,一身玄色便服的拓跋顼终于走到了当年相山别院的故址。
山林掩映中,隐隐见得上清寺的红墙青瓦,掩在一带如屏翠色中,只有一株两株的山杏还有些花意未散,风吹过,便缤纷如雪落。
连那样无力坠下的清淡粉白,都能唤起拓跋顼的记忆。
漫天漫地的雪白,在肃杀的风声和杀气中苍暝而单薄,江南最繁华富庶的宁都看来是那样的悲凉而无奈,仿若早已知道逃不过倾覆的命运。可城头那女子披了那等艳红的斗篷出现时,阴寒的天色蓦地亮了起来,连僵死的城池和惊悸的齐兵,都在顷刻间鲜活生动。
那一抹明红,更是如火焰般扑到他的心口,让他整个人都炙热起来,本因靠近她而加快流动的血液,仿佛在沸腾。
她喜欢他,纵然她千次百次地否认甚至伤害他,他始终清楚,她喜欢他,便如他在相山那支《倦寻芳》后,同样被那个一脸纯真笑意的少女摄了魂,从此再也挣不脱。
他们应该在一起,哪怕隔了多少的血腥和仇恨,他们都应该在一起。踏了多少人的鲜血,他一步步走到天下的最顶端,就是为了那个原本遥远的梦想能被他一点点拉近。
可她阴差阳错地有了萧宝溶,甚至有了他们共同的骨肉。想完全拥有她,他不得不离间他们,并除去她腹中那个可能会让他们再也分不开的胎儿。
那块猛鹰玉佩,他早就预备好了,原只打算利用那冰石的寒邪之气让她无法受孕,却因冰石可能对她的身体有所损伤而犹豫着一直不曾拿出。
直到……萧宝墨迎风流泪呕吐,他在握住她手腕暗中体察,发现了她的身孕,他没有再犹豫。
他怎能让她为旁人产下骨肉,从此让她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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