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195章


哪怕,一切只是老天无情的玩笑和嘲弄……
他一定要找到她,找到他们遗失了五年的快乐和平静……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敢想她去了哪里。”玉妃挪着步,艰难说着,“下大雪的第三天晚上,她曾秘密见过我一次,说宁都出事了,她不孝,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你知道,她一向爱哭鼻子,可这次她没有哭,安静得……让我害怕……”
她的容颜很是白皙,但此时她的唇边也已发白,那种天然的白皙,便突然显出了虚弱的苍白,“她孤身一人,来去很是匆匆,又不让我送。可我总是放心不下,便让贴身的下人暗中保护,直到她回到她的护卫们身边。可她的护卫们,竟然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汇聚在简陵前,将一具棺木以最尊崇的礼仪送入了简陵。”
“棺木!”拓跋顼陡地叫出声来。
玉妃却没理会他的惊叫,神思恍惚地继续说着:“不知道我那下人是不是看错了,黑灯瞎火的,树木林子又多。她回来后居然告诉我,阿墨和她的近卫们一起进了简陵送葬,但……但从简陵出来的人中,似乎没有阿墨……”
阿墨入了简陵送葬,但出来的人中,并似乎没有她……
暮春三月的暖和天气,忽然一下子结了冰。
拓跋顼半天都不能动弹,许久才能艰难吐字:“不可能!她……她不可能……”
仿佛看到了她骄傲倔强地微微仰起的下颔,清幽的杏目不屑飘出的流光,时时在告诉着他人,她的不同寻常。
没有人可以让她屈服,迫她认输,更别说让她绝望得自己走入一座真正的坟墓。
除非……
拓跋顼想起了她在青州行宫时因萧宝溶的死而投河。可她并不是想为萧宝溶殉葬,而是无法面对她自己摆脱不了的噩运。
她永远那么自私,又怎会为他人生殉?
“我也觉得不可能,一定是我那下人看错了。她和宝溶感情虽好,可宝溶出事了,她还有我,还有那么拥护的臣僚部属,还有江南并未丧失殆尽的土地和子民。我的阿墨,一向很坚强,很能干……比我有头脑多了。我总认为……她会比我过得快活……阿墨必定早已离去,带着无数听从于她的兵马……”
“是。阿墨必定早已离去,带着听从于她的无数兵马……”拓跋顼喃喃地重复着玉妃的话,眼眸晶亮,浮动着柔软的水晶般的光芒,不知是希望,还是泪光。
可玉妃向来沉静的面容,此时缓缓渗出了琉璃般的易碎和疼痛,“直到,两天前的深夜,我又到简陵附近徘徊时,我见到了偷偷前来祭拜的两名穿了百姓衣裳的宫女。我记得,她们两个,是阿墨的心腹侍女,很少离她左右。可我叫住她们时,她们只说长公主丢开她们去很远的地方了,然后便是哭个不住。我追问了好久,只问着了一句话。”
“什么话?”
玉妃黑眸蓦地凝结,冰冷地盯住拓跋顼,“魏帝派了一个叫薛冰源的人,假传安平公主命令,送了宝溶毒酒。公主不知缘由,亲自将为宝溶倒了酒……然后,看着萧宝溶含恨死在她的怀中……”
拓跋顼猛然立起身来,失声高叫:“我没有!我没有!”
他没有,因为他不敢!
··不可否认,萧宝溶和萧宝墨的深厚情谊,让他对这个才情气度绝世无双的男子又妒又恨,极想学着当年的萧彦将他狠狠踩到脚底,看他是否还能维持那般超逸绝俗的气韵;可同样因为他们这种又似兄妹又似情人的深厚情谊,让他不敢对萧宝溶轻举妄动。懒
他太清楚,萧宝墨可能会原谅他伤害她自己,却绝不会原谅他伤害萧宝溶。
何况,是害死他。
何况,是借萧宝墨自己的手,害死他,眼看他死不瞑目地倒在她怀里!
“我真的没有!”拓跋顼踉跄两步,脚一软已跪倒在玉妃跟前,泪水已跌落尘埃,“我不会去断阿墨的生路,不会!”
玉妃盯着这个跪在自己跟前无助哭泣的年轻男子,眼眸愈发幽深如井,像隔几世尘烟般看不到底。好久,她才道:“我两天没能睡了。一闭眼,就看到阿墨。她头戴金光灿烂的凤冠,身穿一身大红绣金的嫁衣,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陵墓里,望着黑黝黝的山壁。我一遍遍地叫她,阿墨,阿墨,阿墨……可她听不到,依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不言不笑,不哭不闹,像个死人一般……”
“啊……”虫
拓跋顼忽然发出了垂死野兽般惨烈的嚎叫,揪了自己的头发,发疯般奔了出去。
直奔简陵。
玉妃望着他的背影,颤抖的手掩住唇,不知忍了多久的泪水,簌簌而落,迅速打湿了灰布僧衣。
红尘万丈,前尘冤孽,她一直在逃。
竟逃不开。
竟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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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梁昭帝萧彦说过,简陵将用来安葬齐幽帝和当时的惠王萧宝溶。因此简陵的石门虽紧闭,但这些年一直留有可以打开的机关,并有着镇守的齐兵。
如今,镇守的齐兵早已不见,机关早已毁去,厚重的石门四周均用铁水浇铸密封。
失势的玉妃无法打开简陵,但对一国之君的拓跋顼来说,却是易如反掌。
两包炸药引爆,山石乱溅中,万金之躯的魏帝拓跋顼已在近卫的惊呼中冲入陵中。
“阿墨!阿墨!阿墨……”
他慌乱地大声叫着,山石滚落的隆隆声渐渐消逝,那声声焦急的呼唤便渐渐清晰,一遍遍地回荡在依然显然空旷的陵墓中。
回答他的,是身后近卫们让陛下保重的请求,以及淅沥沥流动的溪泉声。
这陵墓在萧宝墨手掌重权时修建,四周都镶有宝珠,莹莹的光芒幽暗惨白,却足以视物。
以前的杂物和石堆早已除去,陵墓中很是平整,一眼望去,除了些随葬器皿,再不见一个人影。
越过横跨溪上的石桥,便是修葺好的两间主墓室。上首一间的壁上,刻有齐国重臣的墓志铭,封死的墓门积了一层的灰,一看便知是齐幽帝萧宝隽的墓室。
而另一间,拓跋顼轻轻一扳机关,门竟开了,珠玉的柔和光亮顷刻耀亮了他的惨白面容。
墓室顶部绘着江南三千里锦绣河山,妩媚含情;四壁则是迷楼画栋,美不胜收。珠玉如星斗般镶嵌散落,更让空旷的墓室平添了一份风流优雅。
如果不是正中那副棺椁,拓跋顼可能会疑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走到了某位江南名士的隐居之地。
棺椁是钉死的,几名近卫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钢钉除下。拓跋顼十指颤抖,狠狠推开外椁。
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明珠玉璧,俱是萧宝溶的爱物,堆满了外椁与内棺之间。
拓跋顼盯着那堆宝物喘着气,猛地伸出手,将棺上的物品疯了般往外甩着,露出内里金丝楠木的内棺。
或许棺木太大不易逃离宁都吧?这具棺木质地虽是绝佳,可比一般棺木还要小些,绝计容不下两人躺着。
拓跋顼苍白的手指在自己情敌的棺木上游移哆嗦着,喉间滚动的气团和胸中燃烧的凄怆让他喘不过气来,张着淡色的唇,努力呼吸着,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令人开棺查看时,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声惨厉的惊叫。
“阿墨!”
是玉妃的声音,长长的泣音颤动着,枯叶般抖索在空气中,久久地回旋着。
拓跋顼身躯一震,屏住了呼吸,立刻转身向外冲去。
玉妃正奋力挣开试图拉住她的侍卫的手,发出凄绝的叫喊,匆促地踩入溪水中,试图够着水面上飘浮的一样东西。
拓跋顼扶着汉白玉的桥栏定了定神,看清那样东西是什么,身体一晃,差点一头栽小溪水去。
那是一根长长的披帛,清淡的水碧色,被一块水中的石块挂住,水草般飘在溪水上,摇曳中仿佛快要和溪水融于一处,不细看,再看不出。
玉妃已将那披帛够着,抓在手中,却似再也站不住,直往溪水中软倒下去。
··亏得一旁随行的魏帝近卫留心着,急忙踏着水,又将她拉回岸上。
拓跋顼奔过去时,她已整个人如棉花般瘫软下去,**的衣衫粘裹着突然失了所有力量的躯体,素洁的灰色转作了死寂的深褐,向来清脆悦耳从容不迫的声线,迸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懒
她手中的披帛,式样虽是简洁,做工却是精致。
大簇的兰草暗纹中,错落地绣了几枚绿萼梅。纤薄的花瓣姿态娇嫩,经水后如盈泪眼,似觉得出其孤恨清香,幽幽如诉,凄凉悲黯。
纵然拓跋顼和阿墨见面的次数不多,也能一眼辨出,这是阿墨之物。
她处世谨慎,身畔向来从者如云,何况墓室中并无大风,这绕肩而过的长长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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