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之珠》第31章


“读书又不是逛街,去大城市干什么?”
“也不能从早到晚读书啊,总得有点儿社交生活吧?在一个大农村能有什么社交活动?”
“很多的,听老杨说,学生会每年都组织春节晚会、国庆晚会什么的。”
“那有什么意思?春节国庆,都是老中的玩意儿。”
“那你要跟什么人社交?跟外国人?”
“出了国,总不能老跟中国人混吧?要那样,还出国干什么?咱这里中国人还少吗?”
“但是我在C大呀,如果你跑到I大去读书,我们不是分居两地了吗?”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分居两地怕什么?一下就飞到了。”
“那得多少机票钱啊?”
“还可以视频呀。”
“云珠,我们现在就视频吧。”
“我们不是在视频吗?”
“我的意思是……”
云珠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哦,你说那个呀?现在我这里是大白天哦。”
“大白天怎么了?”
“我爸我妈都在家,我爸倒不要紧,他待在书房就不动窝,但我妈不是叫我吃饭,就是叫我上街。”
“那怎么办?”
“等一下,我去把门关好。”他也趁机跑去把门关上,拴好。
云珠回到镜头前,开始跳舞,边舞边脱衣服,一直脱到只剩胸罩和小裤衩,然后就抱着床架子,又劈腿又下腰的,十分敬业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不是那么冲动,很可能不适应这种画饼充饥的方法,但他还是在努力,怕云珠想别处去了。
云珠边舞边吃吃地笑,不停地催:“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他抱怨:“哪里有这么催的?”
“怕被我妈发现。”
“你想快?那你再做点儿更刺激的动作。”
“怎么才更刺激啊?”
“全脱了。”
“不行,待会儿我妈敲门,我穿都来不及。”
“那你就叫叫。”
云珠果真凑到电脑前小声叫起来,但他没有平时真正做爱时听到她呻吟的那种冲动,只有一种滑稽可笑的感觉。还没完工,云珠妈就在敲门,云珠急忙穿上衣服,啪一下把电脑合上了。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云珠回来,发信也没人理,只好关上电脑,想接着把后续工作完成了,但突然没了兴趣。
他很慌张,这是怎么了?人好像很虚一样。身体上的,精神上的。他躺在黑暗里,有种恐惧感,眼前不断出现格蕾丝那又黑又瘦的面容。他当时看到那照片时,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那不是一个血肉之躯,只是一个空壳。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艾滋了,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人就失去了抵抗力,什么病痛都能把你放倒。他仿佛看到无数的艾滋病毒在空气中漂浮,虽然他知道艾滋病毒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但他仍然觉得恐怖。科学的事,每天都有突破,每天都有新发现,说不定此时此刻,某个实验室的某个研究生刚好有了一个突破性研究成果:当条件A条件B条件C成立的时候,艾滋病毒也能通过空气传播。
他决定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哪怕去住旅馆,也得搬。艾滋咱可惹不起。
26
睡到半夜,宇文忠又朦朦胧胧听到撬门声,不知道是不是又做梦了。他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跑到楼梯口,发现大门洞开。
他冲下楼梯,追到大门边,见门前有一辆车,车头冲着大路,车灯大开,已经发动了,引擎在突突突地响,好像正要逃走。他立即意识到这不是做梦,是真的遇到打劫的了!
他正在张皇,“猫儿子”已经从他身边擦过,蹿出门,朝那辆车奔去。真是义猫啊!难怪格蕾丝拿它当儿子!他也几个箭步冲到门外,对着那车大喝一声:“站住!”
那车仍然在突突地响。他意识到这是在美国,劫匪们十之八九没受过正规汉语训练,他的吆喝根本没起到应有的威慑作用,于是改用英语大喝一声:“Stop!”
他发现英语就是没汉语好使,就说这“站住”吧,你可以想拖多长就拖多长,但这Stop就不行,最后的p是个辅音,不来劲,一p就把自己给p熄火了。
他又吆喝了几声,那车还是没有停下来,引擎仍然突突地响着。他跑到车跟前,发现后车厢盖子半开着,往里一看,不得了!塞满了箱箱包包的,一定把格蕾丝家值钱的细软全都打劫了。
他奋不顾身地跑到车前,伸开两臂拦住,发现车里有个人在向他挥手,大概是叫他闪开,但他像生了根一样站那里不动。那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是个女孩子,上面穿着云珠爱穿的那种小T恤,下面穿着云珠爱穿的那种短裤,如果不是个子没云珠那么高,头发没云珠那么长,他真以为是云珠自己开车跑来了。那女孩子抱着大黄猫,问:“喂,你是那个什么语文……或者数学吧?”
声音很特别,比慧敏的中气足,比云珠的嗓子亮,像个唱歌的。
他放下两臂:“你……你是谁?”
“你以为我是谁?”
“我以为你是打劫的。”
“哈哈哈哈,你不简单哟,以为我是打劫的,还跑出来拦我的车,不怕我从你身上碾过去?”
他答不上来,说不怕是假的,但好像也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
她教训他:“在美国就别耍这种英雄主义了,真要是遇到打劫的,你首先应该报警,而不是想着自己搞定。美国人的东西都是上了保险的,偷走了可以赔回来,但你把命丢了,就赔不回来了。命是最值钱的,懂不懂?”
他觉得她是在玩缓兵之计,很可能在为她的同伙赢得时间。他向屋子里张望了几下,没看见同伙,但有可能躲在什么地方。
他问:“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格蕾丝。”
他不敢相信:“你是……你是……她?”
“不像?”
“不像。”
“为什么?”
“格蕾丝不是……那个什么……富婆吗?”
“我哪点儿不像富婆?不富?还是不婆?”
“不……不婆。”
“那就叫我富姐好了。来,帮我把箱子提进去,我们俩站这里喊话,惊动了邻居,真的就要报警了,那时就不是抓我,而是抓你了。”
“为什么抓我?”
“呵呵,你看你的样子,衣冠不整的,又在我的领地上,不抓你抓谁?”
听她这样说,他有点儿相信她是格蕾丝了,至少不是劫匪,因为劫匪不会叫他把箱子往屋子里提。当然也不排除这只是一个计策,等他走到后车厢那里提箱子时,她就把车开跑了。他很警惕地看着她,慢慢往车后厢那里退。她看得咯咯笑,几大步抢在他之前到达车尾,掀开车厢盖,开始往外面提东西。他急忙上去帮忙,把两个箱子都提了出来,一手一个拎进屋去。然后又返回来,去拎剩下的东西,而她就一直站在那里看他,抱着大黄猫,像个贵妇看佣人忙碌一样。
这使他起了另一种疑心,难道她此次行窃的目的,就是这只大黄猫?这个办法很刁呢,大黄猫是格蕾丝的命根子,她只要劫持了大黄猫,就等于搞到了猫质,到时候还不是想要多少赎金就要多少赎金!
他迟疑着把东西拎进门,突然听到身后汽车开动的声音,他暗叫“不好,上当了”,急忙放下东西,转过身。但他看见车在往后倒,一直倒进车库里去,车库门慢慢关上了。他总算放了心,如果他这样谨慎还中了人家的缓兵之计,那只能说劫匪太狡猾了。他关上前门。
过了一会儿,格蕾丝拎着个手提包从车库通屋内的门里走进来,一直走进厨房。
他听见她在跟“猫儿子”叙旧:“宝贝,宝贝,妈妈回来了,想死你了!”猫也喵喵地叫着,真像在叫“妈妈”一样。
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进厨房还是该上楼去。她跟猫亲热了一阵儿,招呼他:“帮我把那个大包拎过来。”他赶紧把大包拎到厨房里。
她一边从包里往外拿些花花绿绿的袋子,一边问:“刚从中国来的?”
“嗯。”
“中国哪里呀?”
“B市。”
“B市呀?你是B大的?”
“嗯,B大的。你回国度假?”
“嗯。”
“父母还在国内?”
“我妈已经去世了,我爸再婚了。”
“哦。”
她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习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光着上身,只穿了条短裤,急忙说,“我去穿件衣服。”
“别走!”她叫住他,“报警器是你拆的?”
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看到老任拆下的那个报警器盖子,还有那个“胆”,不禁暗叫“糟糕”,忘了装回去了,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
她很严肃地教训他:“你真是瞎搞!这是烟雾报警器,你把它拆了,发生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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