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之珠》第35章


没热烈鼓掌。因为是第一节课,其实没做什么实验,师生互相介绍了一下,朱洁如就给学生发了个大纲,讲解了一下,又给了几个网站链接,让学生去买白大褂什么的,就下课了。
朱洁如很关心地问:“听说你住得很远,有人送你回去吗?”
他如实相告:“没有。我准备就在实验室睡一晚。”
“那怎么行啊?我载你回去吧。”
他再三推脱,朱洁如一定要载他回去,他只好从了。
上了车,他说了地址,朱洁如似乎对那块儿不陌生:“那是很好的小区耶,但是好远的呀,如果你没车,会很不方便的,因为我们实验课都在晚上的。你怎么想到住那里?”
他把住房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朱洁如说:“如果她有车借给你,就很好啊。你有驾照吗?”
“没有。”
“很好考的,我可以教你开车。”
“谢谢。我还没最后决定在那里长住。”
“那里很好的呀,干吗不在那里长住?”
“你觉得像她这样免费让我住她的房子,是不是有点儿太……”
“太好了,好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了?”
“呵呵,就是这个词。”
“没有啦,你住不住那里,她都要付那么多房贷的啦。她让你住那里,还可以省掉剪草和扫雪的钱,也满合算的呀。我刚来的时候,住在一个教友家里,也是免费的,我都不用给他们剪草铲雪的。”
莫非美国真的有活雷锋?
朱洁如说:“你们大陆来的人,可能受过很多欺骗,都爱把心门关得紧紧的,不相信别人的善意,总是把人想得很坏。”
他嘴里嗯嗯啊啊地支吾着,心里却想:开始了,开始了,台湾开始反攻大陆了。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朱洁如建议:“你应该到我们教会来走走,你会有很大改变的。我们每个星期天都有活动,还有午饭吃,如果你想参加,我可以来载你。”
他慌忙推脱:“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不慌呀,你可以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去,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他好奇地问:“你们教会是不是给你们分配了招募教友的任务?”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热情地要载我去教会呢?”他说完这话,就发现自己真的被朱洁如说中了,遇事总爱往坏处推测别人的意图和用心。
但朱洁如并没利用这个事实来进一步反攻大陆,只说:“我想让你找到主啊。”
他赶快声明:“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29
宇文忠跟朱洁如道了别,看着她的车消失在黑夜里,才转过身,走到门前,掏钥匙开门。但门已经开了,是格蕾丝开的,她把他让进门,说:“刚问老杨要了你们实验室的号码,正要打给你呢。”
“是吗?有事吗?”
“看看需不需要去接你呀。”
他受宠若惊:“真……真的?为什么?”
“你没车嘛,公车也停开了。谁送你回来的?”
“一个同学,我给她做助教,刚一起上完课,她送我回来的。”
“怎么不叫她进来坐坐?”
“她……呃……没说要进来坐坐……”
“还没吃饭吧?”
“吃了,带面包去学校吃的。”
“吃面包也叫吃饭?再吃点儿,我做了好多菜。”
“不用了,我不饿。”
“客气什么啊?来来来,先上楼洗手更衣,然后下来吃饭。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就当陪我吧。”
他一边洗手一边挣扎,想到艾滋病和勾引之类的事,他是真不想吃这个饭,但她发出了邀请,他又拿不下面子拒绝,只好下楼去,准备坐那里陪她。不吃,干陪。但他一下去就把艾滋病忘到脑后去了,那满桌的色香味啊,太勾引人了!
他已经好些天没正儿八经吃过饭了,都是面包牛奶火腿肠地瞎对付,那哪叫吃饭啊!现在看到这满桌珍馐,他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苏醒过来,蠢蠢欲动,哪怕吃完这顿就死,他都愿意。
格蕾丝做的菜还真不错,中西结合,有一个西式的生菜沙拉,像是手撕的,不知放了什么作料,挺好吃的,她说这是她的独创;还有一个西式的浓汤,有点儿酸味,有点儿奶油味,也挺好吃,她说这是她老公的独创;有一盘中式炒菜,大概放了很多干辣椒,满盘都是红星星,她说这是她老家的菜;另有一个带甜味的菜,她也说是她家乡的菜。
他好奇地问:“你家乡在哪儿?怎么你的家乡菜又甜又辣?”
“其实是我父母的家乡。我爸是J市人,支边的时候去了我妈的家乡H省,他以为会在那儿待一辈子,就在那里结了婚,生下了我。但后来政策改变了,支边的都开始返城,他也有了回城的机会,但我和我妈都没有J市户口,不能进J市,他就要跟我妈离婚,说是假离婚,等他把户口迁回J市就想办法跟我妈复婚,把我们娘儿俩接到J市去享福。”
他几乎能猜到下面的结局了,不禁替她难过。
但她好像并不在乎,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后来他们就离了婚,我爸就回到了J市。”
“但他没跟你妈复婚?”
“没有。”
“也没把你接到J市去?”
“没有。我爸以前在J市就有一个女朋友,他支边后,那个女朋友就嫁人了。等他回到J市的时候,正好,那女人离婚了,他们就又在一起了。”
“你妈妈就是为这事积郁成疾的?”
“也不算是为这事。这事当然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我妈是得癌症去世的。”
“癌症也有很大的心理因素的。”
“的确是,但更多的是基因问题。你爸爸妈妈呢?他们都好吧?”
“他们都是农民,一辈子都很苦,也没什么传奇。”
“没病没灾就是福了。”
“也是。希望他们一辈子没病没灾。你恨你爸爸吗?”
“小时候恨过他,但长大了就无所谓了。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到学校去看我,说他跟他妻子关系不好,想离婚,一心一意抚养我。呵呵,我都上大学了,还要他抚养什么?”
“那他离婚了吗?”
“没有。他是个很怕孤独的人,总得要个伴才行,哪怕成天吵架,也比他一个人过要好。”
“那时你妈妈已经……”
“嗯,已经过世了。”
“癌症真是可怕。”
“她得的是乳腺癌,如果早点儿查出来,是不会这么早去世的。但我们那里医疗条件不好,我家经济条件也不好,有病都扛着不去看医生,等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妈查出晚期癌症之后,我爸表现还不错,我写信告诉了他,他背着他的老婆来看了我妈,又留下一些钱给我妈治病。所以说,他还是很爱我和我妈妈的,但架不住回城的诱惑更大,也许他当时说假离婚,是真的那么想的,但回去之后,遇到从前的恋人,就放弃了我们娘儿俩。他知道要把我们娘儿俩办到J市去,是太难了,两地分居更难,而在J市再找个老婆就容易多了。人嘛,都愿意选择容易的道路走。”
“但是责任和义务呢?”
她笑起来:“你好像很重视责任和义务啊?”
“为什么这么说?”
“昨晚啊,你跑出去拦我的车,不是因为责任和义务吗?”
他想起昨晚的冒失,很窘:“其实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就更了不起了,条件反射,可见责任感和义务感已经融化到你血液中去了。”她开玩笑,“这下明白那些英雄人物在关键时刻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了吧?”
“嗯。”
“什么状态?”
“就是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一片空白!但在一片空白之中仍然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国家财产,那就更加可歌可泣啊!”
“那倒也是。”
“但我的财产不是国家财产,你对我的财产并不负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我一看到连‘猫儿子’都冲出去拦截抢匪,就受了感染,咱总不能连只猫都不如吧?”
她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哈哈,猫儿子,你说琥珀?它是出去迎接我的。”
“但我哪里知道啊?还以为它横躺在车前,誓死保卫你的财产呢。”
“你怎么不也横躺在车前呢?”
“我站着不是比躺着更难逾越吗?”她笑得更厉害了。
他坦白:“主要是看到猫被抢跑了,就慌了,因为那是你的命根子,如果你回来发现你的猫没了,那不是要了你的命?”
“但如果你遇到的真是劫匪,那他们不要了你的命?”
“那时没时间想那么多。”
她很温情地看着他:“你很能替他人着想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勾引”,但他没有被勾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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