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佞》第154章


“有新鲜的点心尽赶着包几样,给家里孩子吃。近来生意如何,我瞧着刚修的门脸愈发古朴雅致。描花纹的大师傅手艺相当不错呐,倒有些像抚州叶家那牌楼上的花纹了。这蓝和白都用得极好,可是研了青金石和海王贝调色,远看着就明艳得很,还有些反光。”沈端言随口跟掌柜地拉着家长。
掌柜地连夸沈端言有眼光:“可不是,青金石倒在其次,用的都是下脚料。那海王贝却极为难得,也是凑巧寻来一批,才想着描了檐下花纹。”
沈端言忽想起国外设计师爱拿贝壳作首饰,项坠、胸针、发夹什么的,海王贝又大又薄又白,难得的是泛着珠光。不会像普通贝壳那样,只一味白惨惨的。沈端言遂动了心思,她其实也曾经是个不合格的手工爱好者,闲着没事时就爱鼓捣:“那海王贝可还有剩下的?”
“自有,在库里堆着。怎么,顾夫人也要拿来描檐头廊角?”这海王贝在夏朝也就这点用处,如果不是不常见,也不至于有什么稀罕的,本也不是贵重的东西。掌柜的想着,立马就加一句:“顾夫人倘要,库里尽有,只管拿去用。”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沈端言没提钱的事,如果是铺子里的生意,那照常给价,至多有个新鲜,减个零头。但库里存着的东西,又不上大用的,凭顾凛川和叶思源的关系,给钱就很不好听了。至多年底,给叶思源奉礼时,多奉上一份厚厚的礼,如果她小手工做得愉快,还能多送去一匣子海王贝首饰。
“瞧您说的,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堆在库里不知哪年才用得上,顾夫人拿去还算帮我们腾了库房呢。”掌柜地赶紧使眼色,叫人去收拾,又问什么时候方便送到白园去,得到答案后又奉上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把沈端言送出春和馆去。
提溜着点心匣子上马车,还没走出多远,沈端言碰上吴王了,透过卷起来的车帘子一瞅,沈端言倒没瞅着吴王,而是瞅见自家那跟冤孽似的猫崽子。那些猫崽子应是学了小白,瞅见熟人就要犯病:“喵……”
见被吴王取名作团雪的白猫从车窗跳进来,沈端言一眼就看明白是谁家的猫了,也就吴王家的猫脖子上能挂个这么华丽的铭牌。墨玉雕的,上头恰有一层白霜,遂巧巧薄雕着雪景图,铭牌后边是吴王府团雪的字样:“你又出来溜你家主人啦,瞧着你最近又胖了嘛,再胖下去就真不负你这名儿了。”
再隔着不远的人流看一眼对街的吴王,沈端言微颔首一笑,便打发婆子把团雪抱还6给吴王。吴王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却到底没再上前来,好么……这位如今虽已摆脱水深火热的境况,却也真是好死不死被某位姑娘打动了心肠,再看沈端言,遂有种“上天偏要我们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憾然与无奈。
“端端,惟祝安好。”吴王倒想痴缠着,谁让他一边打不动,另一边又被打动,只能就此放下。沈端言这样的好女子,在吴王心里,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自然没有为妻为妾之说,他要的只是惟此一生,惟此一人。
如今眼看着不行了,那就祝愿她能得惟此一生,惟此一人。于是吴王抱着团雪,在冬日阳光下,披一身雪白渐行渐远。吴王自觉心中惆怅无人能懂,遂在此后作出无数传世篇章来,每一篇都缠绵悱恻,每一句都缱绻动人——后世人称情诗圣手。
吴王回去就写下一句“怨春风,吹起珠帘儿。真个心思无人懂,想拟锦书,愿托雁字,又恐弃掷风中”。便自此踏上获取终身成就“情诗圣手”的阳关大道。
沈端言在吴王写这句时,在观星台外等着自家儿子,虽有种幼儿园家长的感觉,但事实上,观星台绝对是大学式的教育方式。阿初是陆澹南送出来的,阿初还特地向陆澹南讨了题,他说过要带题的,说到做到,哪怕妈不喜欢呢,他是守信用的好孩子。
在观星台门外见到他妈。以及他妈捧着的春和馆点心匣子,阿初立马什么也都不记得了。把手上的本子随手扔了给侍从,头也不回地挥手和陆澹南道别,那双眼睛已经完全扑到点心匣子里去了。沈端言忙向陆澹南施礼道歉,陆澹南连连摆手:“不过将将满三岁的稚子。夫人不必拘束着他,一心向学之人,原就不必拘泥于世俗礼法。”
您不讲究就成,就怕是个讲究的阿初没讲究,到时候徒若嫌烦:“多谢先生肯青眼,阿初纵有天资,也烦劳先生严加教导。莫枉费上天厚赐。”
“理应如此。”
“妈,走啦,接姐姐。”阿初是好孩子呀好孩子,就算有吃的也不吃独食,要和自家姐姐一起吃的,什么糕糕都一样。甜甜香香万人尝,一人吃着坏肚肠。
向陆澹南告辞,沈端言便搂着阿初上马车,在马车上问阿初:“今天学了什么。”
然后沈端言就开始后悔自己偏要多嘴多舌问这一句,阿初又把小本从侍从手里讨要回来。细细讲解起今天学到的术数来,弄得沈端言满头雾水,直想撞墙。
幸好观星台离沈观潮的园子不远,接到小红后,姐俩迅速转移目标,对点心匣子发起全面总攻。马车遂缓缓驶向吏部衙门,吏部衙门在金水桥南,永兴巷边上,从沈观潮那里出来,不消多会儿就到吏部衙门。
顾凛川没过多久就从衙门里出来,与同僚们有说有笑一路颇是轻快,衙门外有许多官员家中的仆从来接应,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顾凛川平日里多是骑马,今天一看,哟,有自家的马车来接,再一看车上奔下小红和阿初来,姐弟俩挥着小手要抱抱:“爹,你有没有想我呀。”
“当然有,小红有没有想爹呢?”傻爹和傻闺女永远不能舍弃的话题之一,“你想不想我”,“我想你,你有想我不”。
“我也想我也想。”阿初年纪小,不如姐姐嘴快伶俐,不过他懂得跟在姐姐后边表现得十分不错。
“怎么想的,阿初说说。”闺女是不用问了,嘴甜得能卖糖去,顾凛川现在只想知道儿子怎么卖糖的。
阿初:这个问题太深奥,我解不出来。
一众同僚见状,忍不住笑着来逗阿初,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阿初最后被逼急了:“想问我问题,就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行啊,你问,我们答了你再答我们的问题可好?”
无良的吏部同僚们很快被阿初给收翻:“你给我算个今天什么时候日落。”
“这个我们可不会,不过问人问题总要自己会的吧。”
然后阿初从自己的小本子上撕下一页指,递给说话的坏蛋叔叔,然后伸手要他爹抱抱:“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多想。”
众吏部官员:……
#和学神是完全不能愉快交谈的#
#不要试图和学神比学问,你会哭的#
#我弟是个好弟弟,有吃的都记着我呢#
#我妈的桃花就这么谢了,好可惜#
#每一个学神背后,都有一个默默贡献的好姐姐#
正文 第一五零章 他生时,一世不曾入长安
一路吃着好吃的坐着马车回白园,路上,顾凛川与沈端言说起在吏部的一些趣事,如今顾凛川在吏部,有人张目,已经不像刚到吏部时那样举步维艰。是以,他如今日子过得相当舒畅,唯不舒畅的是,时不时沈观潮要来找他点麻烦。
当然,现在顾凛川能理解了,所以沈观潮找他麻烦就找他麻烦吧,沈观潮总也不会把他给为难死。又说起最近上皇陛下在朝堂做了什么事,谈到上皇陛下,顾凛川对上皇陛下的身体表示深深的忧心,因处理党争,肃清朝堂这件事很耗心血,上皇陛下已是每况愈下。
“要好,也至多只能熬过明年,要不好,只怕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上皇陛下自退位后,一直靠太医院拿汤药灌着才勉强好一点,撑到这时候已经算是不错了。上皇陛下一归天,朝堂只怕要起波澜,陛下要能镇得住风波才好。”顾凛川说着捏着眉心揉了揉,萧霄如今在朝常的事很愿意听他的意见,这好也不好。王寅的事,顾凛川很乐意分忧,但朝堂的事,不是他不能,而是不愿再掺和进去。
黑锅这种东西,背一回就吃足了教训,要再背一回,那就真是有病没药治。
萧霄今年已满二十,在古代用得算是二十二岁,要说已经是成年男子,许多事都能独当一面。偏他是做皇帝,做皇帝与做王爷,做普通公卿子弟都不同,萧霄的处境,其实一直很险:“帮能帮的事,尽能尽的力,你量力而行罢。”
沈端言思索着,自己是否能帮上心,思来想去,她身唯能系的,只有世家二字。但朝堂最不能受世家左右。否则朝将不朝,国将不国,是以从她出身上是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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