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第25章


感觉非常复杂。就像从头谈了一场没有希望的、结局不圆满的恋爱。就像一直视为精神寄托的暗恋,现在到了头。 
我有些恐惧:这个故事真的结束了,我该怎么办? 
就像必须忘记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男人……一直身不由己地向前跑着,明知道要一脚踩个空。 
可是,生活必须继续。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像从前一样,上班、工作、出差、跟同事在上午或者下午坐在咖啡厅里,悠闲地喝杯咖啡、翻翻报纸,商量这一顿轮到了谁请客。必须把眼光放到身边的有血有肉的男人身上,这些触手可及的男人,会说会笑会赞美女人,干干净净、体体贴贴,巧妙地告诉你,他又换了什么新车……他们是有些太世俗了,他们的感情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都那么精致、收敛,他们只把一个淡淡的可能用一条优美的弧线抛出来,观察你的反应,如果你微笑了,OK,“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如果你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他们就会很轻松地笑起来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特别欣赏你而已。 
没有那样粗犷、原始、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都着了火的爱情……生活得不也是很好? 
必须回来,我对自己说,必须回来……我是这个世俗世界的人,我不属于草原,也绝不属于网络。 
必须回来。 
不能终日想着这个贴子,或者说,想着那个曾经的巴特尔。不能推掉所有的应酬,而选择在回忆中与巴特尔相会。不能连出差的心情都没有,除非是去内蒙…… 
被这段回忆严重干扰,诸多网友的关注令我产生了一种虚妄的责任感,似乎应该回忆得更多更透彻更痛苦才不枉了这种关心…… 
不。 
我对自己说:不。 
我仍然要清醒地看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管你是多么地陷入某一种情绪不能自拨,太阳依旧升起,车流依旧滚滚,空气依旧污浊,身边的人依旧冷漠地迈着匆忙的脚步掠你而去,留下迷茫的你孤独地面对伤口,无声地啜泣……草原依旧那样辽阔,天空依旧那样湛蓝……那个骑马的小伙子,现在已经是与我毫不相关的别人的男人。他每天看着他喜欢的太阳,在一大早就起了床,他已经不住蒙古包了,但仍然喜欢骑马和穿靴子。他还是那样沉默,他的脸上,是成熟而满足的微笑。他微笑着看着他的孩子和妻子,看着远方。他对远方早已不再思念……不是他选择了忘记,而是他从来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对于他,没有任何一种情感比他对家乡和草原的情感更重要。 
像我这样计较的人,一念及此,便仿佛被强加了一种不平…… 
他有他的没有我的快乐的生活,我当然也要有没有他的快乐的生活。 
没有他的,快乐的生活。 
彻底没有,完全没有。 
其实原本自己也没有那么痴情,这样的写作竟然让自己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似乎是重新审视并塑造了自己:难道我竟是那样一个痴情的、难以忘怀的人?或者说我本来不是,我把自己写成了是? 
无论如何,痴情都没有意义。少年时代痴情过,已经不枉了此生……成年后仍然犯这样的错误,这十年不是白活了?少年时代对一个人痴情,成年时代对一段回忆痴情,人总以同一种方式跌倒,碰到形状虽然不同,却同样坚硬而伤人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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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是装病,是真病。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头发又白了一层。她没再骂我,训我,批评我,她只是哀伤地看着窗外,哀伤地看着我。 
我心如刀割。我在医院的院子里来回走着,想着爸爸、妈妈、巴特尔,想着学校。不管我是多么地不想承认,可是自从认识了巴特尔,我的生活完全变了,我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快乐、活泼,不讨爸妈喜欢,也不讨同学的喜欢。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忽然那样怀念那个从前的世界,其乐融融的世界。 
巴特尔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除了老五,我身边几乎没人接触过他。可是,他还是像一个功能强大的磁场,放射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信号,让我的世界乱成一团糟。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三部分(2)
也许我可以试着忘记他……我忽然有些恨他。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扛着,挺着,承担着,他总是那么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头脑简单的人就是会有这样的幸福…… 
我不敢想妈妈。我本来自以为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妈妈这一病,让我所有的信心完全垮塌。妈妈对我那么好,那么爱我,而我……妈妈出院了,不断有亲戚和朋友到家里来探望,都问妈妈怎么忽然会病了,妈妈只说“太累了”,别人便不再问。我在一边如坐针毡,我感觉到了别人似乎知道了什么,也议论了什么,那是妈妈最怕的事情。 
妈妈是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她表面谦和,却事事不甘落人后。工作上特别努力,做人勤恳,更引我为骄傲。她经常回来讲她的某一个同事孩子不争气,虽然没有直接表扬我,看着我的眼光却是那样欣喜。我是她最得意的作品。她精心创作、用心维护、寄予厚望的最得意的作品。妈妈有好多未遂的心愿,她常常叹气说:妈妈就看你的了!你是妈妈生命的延续,你做到了,就等于是妈妈做到了…… 
妈妈是多么脆弱啊!她甚至承受不了别人背地里对我的议论……如果只是议论她,她倒可完全置之不理。 
偏偏有一位阿姨讲起了她们航天部院里一个女孩,嫁了个外地分配来的大学生,人人都说她傻。可是那大学生不吭不声地去了美国读博士,两周后女孩就陪读出去了。“真有眼光,真有眼光!”那位阿姨啧啧赞叹。妈妈勉强笑了笑,我想勉强笑一下都笑不出来。阿姨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我身上,帮我设想将来的前途。找个好工作当然是第一重要的,可是找个好老公比找个好工作更重要!说到底,老公才是最结实的饭碗……妈妈说:现在的女孩子只能靠自己,哪有靠老公的?老公才是最靠不住的……现在的女孩子都想得开了,不靠男人,倒有不少男人靠女人呢…… 
我实在坐不住了,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我浑身每一块肌肉都那样疲劳,心沉得到了底……我不知道是什么在压迫着我,但是只要我抬头,就四面都是铜墙铁壁。 
也许我可以试一下,试着忘掉巴特尔……我爱他,他也爱我,就足够了……何必一定要冒天下之大不违终生相守……那时候特别流行一句话:只要曾经拥有,不要天长地久……我把这句俗不可耐的话都拿出来开导自己。他其实从未在我的世界中真正存在过,忘掉他,重新找回安宁平静,让爸爸妈妈重新对我、对人生充满希望。他们老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不能让他们为了我劳苦一生,到了连个希望都没有…… 
试着忘掉他,不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信,也不写信……他如果找来,我就冷淡地对他说:我们不合适,分手吧……转身就走……他是一个特别骄傲的男孩子,绝对不会来求我,于是,一切结束了。风暴过去了,太阳出来了…… 
只是这么一想,我的心就好象一只气球,慢慢地膨胀起来,酸痛难忍。像有一只手在我的心上狠狠地握了一下,我几乎浑身冰冷、血液断流。我强忍着心脏痛苦的抽搐,眼泪雨水一般地流下……我真的没想到爱情是这样痛苦,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痛苦,我宁可永远不爱。 
那种疼痛令我晕眩,我实在承受不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只好另行设计方案开导自己,不必强迫自己去忘掉他,只是试着冷静几天,好好想一下。也许冷静下来后,我会接受妈妈的意见…… 
这种方案温和多了,我的心马上恢复了正常。 
大概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我没有给巴特尔打电话,从早到晚泡在教室和图书馆,临熄灯前才回来,躲开他的电话。我也没有给他写信。每当我忍不住想给他写信的时候,就去琴房。不,我没有演奏些什么或者唱些什么的心情,我只是喜欢那里遍布灰尘的味道,一件件本可以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的乐器沉默着,像巴特尔一样沉默。我蹲在黑暗的角落里,把头抵在凳子腿上,冰凉、坚硬,额头印出粗重的红痕。我痛快地在黑暗中哭泣,直到锁门的人提着哗啦作响的钥匙在外面大声喊我…… 
我想过一千遍一万遍,如果他来找我,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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