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丐》第18章


“那傲哥,我们先去做活了。”大狗匆匆说罢,拉了大壮便往前方的队伍追了过去。
傲哥想用棍子挑开董青璇的门帘时,饼伯正站在门帘之外,他见了傲哥来便显出一副拼死护主的模样,连声叫着我家小姐的闺房不许他人随意进入,便就被傲哥的大棍给揽到了身后。
还是那个狭小得很的空间,在右方的稻草堆上有一团盖着青花单被的东西,听到外面有声响,那团被子动了动,接着便从被间探出双眼来。
“喂我说了你不许私入小姐的闺房,让他人看到了成的什么体统!”没等傲哥回头,好不容易爬起身的饼伯已经被尾随来的庄雪朴请了出去。
外面好歹安静了下来,被子里也没有一句声音。
傲哥一手靠着墙,便用棍子戳了戳面前这团棉被。
被中人显然很不悦被碰到身体,跟着拱了几下,终于露出了脸。
傲哥是吓了一跳的,清晨他离去时董青璇似乎还有副人样,谁想到哭泣一夜后的双眼只经过一个时辰的睡眠就会肿胀得如发面馒头一样。
“干活了。”傲哥把棍子靠回地上。
“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去。”董青璇说完便把头盖住,“你出去。”
傲哥一手拄着棍子,便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他看着那团被子窸窸窣窣又卷了回去。
“什么病,叫申通来看看。”
“没什么,你出去。”
“你没有权利让我出去。”
傲哥见那团被子不回应了,便再次用棍子碰了碰被角。
“不是因为昨晚被那个人看穿了身份,吓到不敢出去了吧。”
那个被子动了一下,董青璇一把甩开被褥。
“谁会被那个混蛋吓到,说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当看到傲哥那张严峻的面容时,董青璇的声音便逐渐小了,她扭了头,声音支支吾吾起来,“反正,我不要去。”
傲哥打了个哈欠,突然蹲了下来,手背贴到董青璇额上。
这突来的温度让董青璇如惊蛰般往后一缩,傲哥慢吞吞地又把手背往自己额上贴了贴,接着转向董青璇。
“跟你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傲哥的手伸了过来,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又恢复了那个倒挂的姿势,虽然知道挣扎也没有用,大喊大叫会引来更多人的围观,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谁能习惯经常被人当小鸡一样整天拎过来就拎过去,即使是做作些,挣扎也还是必须的。
董青璇没想到的是,傲哥扛着她出了洞口到达河岸时,她的身体并没有被丢到地上,而是直接摔进了河里。
突来的水花将她呛了好几口,耳旁充斥着那些水流滑过岩石的声音,是的,如果从陆地上看去,这条轻淌而过的河流是没什么声响的,当整个人都入水后,水底下的声音便一同汹涌袭来了。
她手脚扑腾了一下,终于在河面浮出半个脑袋。
“你这个混蛋你要……”董青璇没骂完后面半句话便咕噜噜着又沉到了水里。
在水中,董青璇看到了四散漂浮的水泡和轻飘飘的发丝,刚刚一记冒头,她看到那个像青蛙一般蹲在岸边冷眼看着水面的男人。
依稀记得傲哥是怎样将陈掌柜丢入河中,原来他丢起人来是压根不会手软。
“救,救命!”她呛了很多口污水了,现在鼻子嗓子都被压得难受,“我不会游水……救命……”
这大动静已经引得还未去干活的乞丐们纷纷围上,在看着河中那个扑腾的女子之余,他们也讶异于傲哥能够如此冷静地蹲在岸边,那个女人,她难道不是傲哥的女人吗?
“傲哥……要出人命了,我去救……”有几个乞丐对着傲哥道,傲哥目无表情地回看了一眼,一拦手就把他们挡到了后面。
“不会游泳,那我现在教你,闭气不要乱动,等待身体浮上来,接着手脚平放着扑打。”傲哥仍旧蹲着,对着河里头挣扎的人大声道。
董青璇能听清傲哥的声音,但此刻她只愤恨得想要将那个男人也拖到水里来,这种场景,是教游水的好时候吗?
四面八方全是水,董青璇的嗓子已经开始发痛了,这河水平日看着那么浅,如今这脚却怎样也够不到底面,谁能来救她……刘易轩不可能在这儿,娘早就去了,爹也去了,饼伯,饼伯……在下一次上浮时,董青璇看到了全身被架住在傲哥身后大喊的饼伯。
“手脚放平,扑打,闭气,放平,扑打。”傲哥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董青璇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而身体却不自觉照着那个最后的指使做,下沉的身体开始上浮,拍打水面后虽然歪歪斜斜,但竟能跟着自己的意志开始前后移动了。
河面并不宽,当董青璇快要划到岸边时,傲哥下巴一别,乞丐们便七手八脚把她拖了上来。
“小姐”饼伯高呼着扑上去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董青璇已经在河岸中央猛烈咳嗽了。
等到她咳完了,傲哥才走了上去。
“现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怕的事吗。”他俯视着董青璇,蹲身将送来的巾帕盖到她头上。
一如两人相遇时那样,傲哥的眼神从未变过,只是这一次董青璇没有将巾帕从头上丢掉。
是的,傲哥说的不错,今早不想出门的确是因为刘易轩,因为昨晚刘易轩对她说了那么多话,因为他看到了自己行乞丢脸的模样,她不敢回到那条街,那条随时会遇见刘易轩的街道。
但刚刚那一通鬼门关徘徊,之前郁结在心中的事也瞬间不见了。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不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只能依靠自己,只有拼尽全力才能生存下来,怎样的事情都无所畏惧。”
傲哥一手托着下巴,凝了董青璇一会儿,把手盖在她头上的巾帕上胡乱揉了几下,起身便走。
“谢谢,还有……”
傲哥已经迈着外八字远去了,董青璇叹了口气,这最重要的最后一句话他没能听见。
她原本想说,如果要让她明白那些道理,还是宁愿听傲哥亘长的说教为好,这样刺激搏命的事儿,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申医师你是不是早跟傲哥说了什么。”那一头草坡上,庄雪朴问。
“傲哥是早知道啦,我申通医术天下无双,人在水里沉了一刻钟都不会有任何不妥的啦。”申通背了背篓,边得意洋洋,“这方法在医书看来之前我就知道了,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我五岁那年呀……”
庄雪朴含笑不语,申通唠叨时,他只负责倾听便是,回头看那片土黄色的河岸上,那个女孩已经站了起来,被一片黄土与泥沙滚遍全身,看着却是比刚进丐帮时合眼了许多,想必在傲哥的帮助下,她会逐渐懂得更多的事吧。
正文 第十九章
只要进了洛阳城,在主城道上不过几步便能看到耸立在众楼之间的高楼,这是修缮扩建后的宝月阁,连带着左右两片店门全都漆上金漆,那高悬在每层楼层屋檐上的玉托银把灯笼只要风一过便一齐摇曳。这在阳光下闪耀不已的楼层让人惊叹不已。
全洛阳的人都知道这儿有家宝月阁,有传闻说,别说偷一个宝月阁的灯笼,就算挖一块那个阁楼的砖头拿去卖都能保上好几年的吃穿了。
当年首富董进在宝月阁坠楼时大家对这家店的老板还有些意见,只是这宝月阁里的金银首饰不但精制绝伦又价格公道,跑堂的小厮与端茶的女侍各个都长得人模人样,室内布置又是雅致非凡,单是往阁里一走就是个享受,刘老板更是一身倜傥,在店内行走时不瞩目都难,许多小姐为了能常见到他,拼了命地光顾宝月阁,今天是玲珑翡翠簪,明日是双龙戏珠镯,宝月阁的生意不好都难。
所以现在,宝月阁便是洛阳城第一大银楼,宝月阁老板刘易轩自然就是洛阳城首富。
“老板,米铺的陈掌柜有事商谈。”七层雅阁之上,刘易轩才提起笔,便有小厮来报。
“陈掌柜?”刘易轩往宣纸上落了笔,宣纸与他的衣袖都是雪白的,笔尖碰到纸面的刹那,漆黑的墨便往外漾了开来。
“让他上来。”
米铺的陈中上来后便从怀中掏了个红色锦盒,本想将锦盒摆到案桌上,见着刘易轩在作画又怕不便,左右兜转了几下,悻悻地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小厮。
“刘老板,许久不见,这点薄礼还望笑纳。”
“陈掌柜多礼了。”刘易轩正收了一笔,偏头对陈中一笑。
陈中见对方收了礼,也稍微有些心安起来,他的肚子比从前一点都没少,眼见着夏天就要过去,正是开胃的好季节,对此他也不抱有什么妄想。
“呦,这是树吗?画得怪好看的。”陈中点了几步,伸头看看刘易轩身下的纸。
“是洞穴。”刘易轩轻语。
“对,洞穴,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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