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彩》第123章


“我相信仲懿的为人。即便他可能使手段逼退竞争者,我也绝不相信他会杀人。”秦世熙脸色微白,连连摇头说,“我不信!我不信!”她直视海绵,狐疑问,“你对这些事情怎么这么了解?你和甄家人是什么关系?”
海绵莞尔一笑,慢悠悠地说:“甄宝虽然被莫仲懿圈养在家,她的性格也好静不爱动弹。但是她不是自闭症患者,她通过书本和网络了解外面的世界,也在网上交朋友。”
一指自己鼻尖,海绵对秦世熙露齿笑得愉快:“我,海绵,十年前还是穷得只能勉强填饱肚皮的乡下妞。但我偶尔也会上一两次网,也在网上和人聊天交朋友。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因为我和甄宝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我们因此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语气很重地强调:“无话不谈,包括我们的人生经历、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爱的人,还有我们讨厌的人。所以不仅仅是莫仲懿家里长年雇佣的几位护工,我也知道甄宝和莫仲懿的所有事情。我自始至终都清楚甄宝不是自闭症患者,我也隐晦地提醒过她要多长一个心眼。可是宝儿是个傻到了家的傻孩子……她还是深爱莫仲懿到从不怀疑的地步。”
说到这里,海绵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她为过去的自己痛心悲哀。一个视爱情为生命的女人,爱得失去了自我,爱得连真伪都不愿意去分辨正视。她的人生只能以悲剧收场。
“话,我就说到这里,信不信全在你。之所以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因为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失去一切。”海绵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秦世熙,冷淡地说,“我给你一次探视的机会。见过莫仲懿以后,希望你早做决定。我的耐心很有限。理智点吧,秦世熙。”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团圆年
转眼即是春节,老天开眼,连日的大雪昨夜终于停了。天还没亮,海绵就被包惠萍闹醒。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娘俩儿要去石城监狱接甄柏树出狱。
不管十年前的案子究竟有什么内情,当年应该死了的人没死,案子就不能以故意伤害致死罪判刑。在当地检察院提起抗诉后,法院以飞一般的速度重审改判。算来算去,甄柏树还多坐了一年多的牢。
国家赔偿神马的就不说了,关键在于出狱的时间赶得正好,恰巧是春节这天。海绵一想到今年能和父母过团圆年,立时冲淡了霍憬元不久就会消失的悲伤,从头天晚上起就翻天覆去没睡着。
包惠萍这段时间闲得慌,从小年开始就忙着和请来的佣工一起准备过年的诸般物事。在两天前听说改判文书不日就下达,她更是情绪亢奋地做了好多甄柏树喜欢的吃食。为此,她还觉着很对不住海绵,觉得自己没有为干女儿考虑。
海绵就说,她曾经过的是能吃饱就谢天谢地的日子。就算这几年过得好了,她也一点不挑食。包惠萍又特意去询问菲尼克斯和霍憬元的口味,得到的答复都是——不挑。既然这样,包惠萍就不客气不见外地大包大揽了。
接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还能赶回家吃午饭。包惠萍纠结了好久,想去接甄柏树,又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别看她为人热情爽朗,其实骨子里很传统。当年那桩事,尽管她是受害者,但到底觉得对不住自己男人。
为此,海绵劝说了半天,最后没办法干脆直接把包惠萍架到车上。把门一关飞快开走。不过上了车,包惠萍之前的犹豫顾虑反而都没了。
“我上次去探监就和我爸分析过当时的情况,您尽管放心。误会都说清了。”海绵自己开车,就她和包惠萍两个人去接甄柏树,把管家留在家里打理过年的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海绵早就和包惠萍说过,她就是自己心里那坎儿过不去。海绵也知道。光自己说没用。这个结,非要爸爸和妈妈亲自去解。
一路无话,九点一刻赶到了石城。前往监狱的路边,包惠萍曾经工作过的饭馆还在营业。包惠萍提了好些礼物去看望老板一家人,海绵也陪着说了会儿话。
过了这家饭馆,离监狱也就是半个小时车程。在十点差十分时,海绵和包惠萍在监狱外面停好车。母女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向大门。
说是十点出狱,但是办完所有手续也要十几分钟。海绵来之前和马副狱长打过电话,对方情绪很高。他过了年就要高升了,不住口感谢海绵的帮忙。你帮我一手,我还你一手,这个人情社会就是如此现实。
十点二十分,监狱的大铁门开了一个小门,马副狱长先出来,后面跟着的高壮汉子正是甄柏树。包惠萍一见到朝思暮想的丈夫,立刻泪如雨下。却又迈不动腿。
海绵知道妈妈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勉强她,自己快步向那二人迎过去。谢过马副狱长对甄柏树的照顾,又约好互相拜年吃酒席。目送马副狱长回身之后,海绵才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甄柏树。
他大约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失魂落魄地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海绵会心而笑,心里又随即泛起酸楚。摇了摇甄柏树的胳膊,她轻声说:“甄爸爸,咱们回家吧。”
甄柏树顿时清醒过来,飞快地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地推拒说:“姑娘,我怎么好麻烦你?我还是自己找地方住吧。”
一把抢过甄柏树提着的行李包,海绵故作生气地说:“这怎么能行?您忘了我对您说过的话了吗?宝儿和我就是亲姐妹,您和包妈妈就是我的爸妈。这大过年的,您不和我回家,您要去哪儿?”
“你说……包妈妈?”甄柏树喉头动了动,艰涩地问,“她……真的是宝儿的妈妈?”他说着又抹了一把眼睛。
“是啊。您没有看错。”海绵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父亲的面容和十年前相比没有太多改变,只是人更显沉默。而母亲却苍老了许多,也清瘦了许多。
“现在包妈妈就住在我家里。您不想和我走,难道是因为心里还在怀疑她?”海绵故意这样刺激甄柏树。其实从甄柏树看着包惠萍的眼神,她已经看出甄柏树没有了怨恨。
果然,甄柏树连连摇头,急切说:“没有没有。姑娘你上次回去以后,我就把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宝儿的妈为人本份,她不可能给我戴绿帽子,她一定是受害者。”
甄柏树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监狱门前空旷,声音被寒风吹散向四方。包惠萍离得又不远,不要说甄柏树的话,就是海绵说什么她也能听清。
这下可好,甄柏树的话刚说完,包惠萍就由方才的低声抽泣变成号啕大哭。一边哭,她一边往甄柏树这边跑,还没跑出两步就一个不稳狠狠摔倒在地上,溅起大片雪沫子。
甄柏树失声惊呼,再也按捺不住了,撇下海绵迈开大步就迎过去。“宝儿妈,你摔着没有?怎么还是毛毛燥燥的。这路多滑,你等着我过去不就行了……”一连串的埋怨从这个从来不多话的男人嘴里机关枪也似蹦出来,结实有力的胳膊伸过去,轻松地把包惠萍半抱在怀里。
包惠萍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瞧着甄柏树,一头栽进他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甄柏树紧紧搂着包惠萍,到底没忍住,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也放声嗷嗷痛哭。
海绵用手捂住嘴,默默流泪。父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始作俑者虽然是莫仲懿,但她就没有责任吗?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被幸运喜悦砸得头脑不清,她能沉住气没有偷偷跑去小花园打电话,她和家人的命运肯定和现在大不一样。
她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用丰富的物质生活补偿父母遭受的委屈,可是精神上的损失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过去这十年给父母带去的创伤实在太大,必将成为他们这一生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痛。
有心让父母叙叙旧,可这天寒地冻的实在不合适。海绵等了几分钟,听见哭声低微下去,赶紧过来劝人。甄柏树和包惠萍很听劝,也是为对方身体考虑,赶紧擦擦眼泪站起身,跟着海绵上车。
看见爸妈坐在后车座都紧紧依偎着舍不得分开,海绵心里很欣慰。她看得出来,包惠萍的心结已经完全解开了。而甄柏树根本就没有提起那件事,只是端详包惠萍的样子,不停唠叨她瘦得厉害。
不过没多久,甄柏树就向海绵打听:“姑娘,上回你说的事情是不是有了眉目?害我宝儿的人是不是莫仲懿?”
“是他是他,就是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牲!”包惠萍替海绵回答,“宝儿爸,你千万不要冲动。咱们家干闺女可厉害了,已经把莫仲懿给弄进了局子,他一定会遭报应的!”
“法律判决是法律判决,我就想亲手揍这个畜牲一顿!”甄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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