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莲灯,渡我今生》第119章


三藩穆家,等我站在加利福尼亚州版图上,大吸一口寒气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竟然忘记了,高加索深山里的野狼,血管里奔流的血液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我惊魂站立的加州圣弗朗西斯科穆家,自我被扔进乌克兰集中训练营时,便与我、我身后守望相助的师兄弟们,是宿敌,是死仇。
我居然爱上穆家的小野狼!
他的家很大、很宽敞,是中式的特色,掩在繁繁车流中,美帝国半座江山的财富与权势几乎都被收纳在这一方四边庭院中。
每走一步,我都很小心,也很兴奋,我终于来到了这里,——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穆枫,梓棠,一树桑梓,他的名字,代表生土与故乡,那一端,连着我这一生都没有踏足的华人故土。
我仍然记得梓棠那时的笑容,他很好客,我是黏上来的牛皮糖,他却没有甩脱我,他吩咐家里的阿姨要好好款待我,暑期校园的沙发客偶尔也会来借住,穆家有的是房间容纳那些在校园里和梓棠或多或少有点关联的学生,我在穆家住的时间最长,学研的人来了又走,匆匆和我打过照面,又拉着梓棠一起出去游览加利福尼亚州旅游胜地……
现在想想,那时的生活真是又单纯又幸福。
我在三藩穆家蹭了整整半个暑期,那是我学生生涯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或者——可以说是我这辈子都难数的快乐时光。
我在三藩过的十分自由、十分逍遥,唯一感到不好的是,我似乎发现了梓棠一个秘密。
——原来加州小野狼不是没心的。只是,心不对人。
他不肯对外承认,但我看的清清楚楚,他早就深尝爱情滋味,他骗别人,居然也想骗过我。
我问他:梓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看看我,终于还是回答:很早。
我不依不饶:有多早?
他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十多岁的时候……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会……有多早?你说呢?阮,她并不知道。可能也……不会接受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真诚:那你怎么不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完这句话,我恨不得拍自己脑门一巴掌!天!我居然在鼓励他,去追求我的情敌!
我一定是疯了!
但爱情本就使人疯狂。我认了,我喜欢穆枫,但穆枫尽可以去喜欢旁的女人!那又怎样?我阮素泠看上的男人,最终都一定会是我的!
那年夏天,他离开三藩,去接他那位还在念高中的妹妹来加州过暑假,如此,三藩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等着招待母校会有可能来加州寻求帮助的沙发客。顺便等他。
亚裔的小姑娘,本就显小,个头本身也不高,站在那里,羸弱的样子,但她一双眼睛却极漂亮,明亮的,澄澈的,仿佛要吸尽天光。
穆枫的心上人,嗬,我在心里拼命叫老天:老天!可千万不要叫我忍不住,跑上去捶那小姑娘一拳!
穆枫看她的眼神,真叫我嫉妒!
她快高中毕业了。我听说穆枫已经筹划了很久,联合他的那些世家兄弟们,给他的褚莲妹妹选大学,他看上的是位于佐治亚州的威斯里安女校,我大概懂他的意思——在感情方面,梓棠单纯的就像个孩子,他不敢对心上人挑明,他需要时间缓冲,但小姑娘日渐长成,总有追求者,他当然不放心!于是,索性把心上人送进女校,能拖几年是几年,少些狂蜂浪蝶,他求心安。
我简直要笑了起来,原来睥睨四方的梓棠也会有这样小心翼翼讨好人的时候,简直太可爱!此时此刻的我,有一丝小小恶作剧的心思,惊觉竟全无醋意!
那年,梓棠小别三藩之后,我一个人无事,便在穆家宅子里到处闲逛。伊甸园中也有引诱人的毒蛇,那时我全无预想,我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今生最大的引诱。
是梓源,他太优秀。他的笑,明艳照人,就像高加索深山里漏进的阳光。
我站在那里,仓促地想要逃开。
上帝作证,那个时候,我对梓源可没动半点心思!我爱他的堂弟,麻省理工我亲爱的国赛联盟队长大人,穆梓棠先生。
可是,他就那样闯入我的生命。即便我用半生时光去爱加州倨傲的小野狼,他的九堂弟,他也无怨无悔地陪在我身边。
童童的诞生,不知是债,是缘。
但我知道,那是我唯一能够补偿梓源的,全部。
正文 第泠105章 番外阮素泠篇
那天;我嫌无事,跑去专门料理羹汤的小厨房闲逛。是在乌克兰集训营中养成的老毛病了;我总爱去瞧这些食材的源来之地;检验一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在乌克兰时;有残酷的争食训练,引诱平时朝夕相对的师兄弟们在食材中下毒;引诱我们自相残杀;变态严苛的训练,现在叫我想起来,仍然脊背发凉。
老毛病了,我溜进厨房是不用声色的;没有叫一个人发现。后来这里的主厨当着梓源的面还惊讶地问我: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有听见一点动静?我背着主厨师傅偷笑,动静?如果办这点小事都能发出惊动别人的动静的话;这么多年,我凭什么在乌克兰集训营严苛的生存淘汰中活下来?
梓源站在那里,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因什么身份居住在穆家的,我侧头看过去,他身形挺拔,高出我半个头的样子,他不笑,在某个点,我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梓棠的影子。
他对主厨师傅说:我想要冰糖蜜枣的那盅甜点,最好温热。
当时我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上前一步,冲他道:那盅甜点是我先要的!先生你排一下队好不好?见他略微惊怔、细细打量我的无辜表情,我觉得很好笑,有些调侃他的意思:先生哦,我还没见过爱吃甜点的男士呢!我想,如果当时梓棠也在,一定会被我夸张的表情弄的笑个半死。
那不该是女士的专利,本来是一张严肃的脸,但此刻,他居然笑了,小姐,我想要的这份甜点,也并不是给我自己……
我打断他:那给谁?你太太?
他一怔,过了几秒钟才说道:小姐,你有些自作聪明。然后,他转身对主厨师傅说:两盅冰糖蜜枣,还有炖梨么?冰糖适中,七婶不爱太甜,但量也不能太少,要不然,感冒不好治……
他很细心。居然那多叫的一盅冰糖蜜枣,是为我点的。我谢过他,第一次怯生,有点局促地想要躲开。他叫住我,问:你是梓棠的朋友?
我惊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是同学。麻省理工的同学。这位先生——你,你是我们麻省校友团的沙发客?
他笑了起来。那一瞬间,我深陷,不为他太过迷人的微笑,只为了,他这样的表情中,能够觑见梓棠的影子。我承认,很早的时候,我的确是人渣。
太对不起梓源。一直到和梓源在一起之后,我心里深爱的,仍然是他的堂弟,穆梓棠先生。
麻省?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不是。我和梓棠不太一样,他适龄入学时,时代已经很新了,家里的长辈允许念美洲公立学校,他是传统的教育,一路申请进名校……我的成长轨迹和他不太一样,我们几个年长一点的兄弟,小时候都有私人教师,长辈没有开放去念公立学校,我直到十八岁高中毕业,过了gp yer,才去了常春藤盟校……
你很厉害。我是由衷夸赞的,我想象不出,一个从小没有接受过传统公立学校教育的学生,竟然仍是万里挑一的出众,成年之后被常春藤盟校录取,于他竟像吃饭喝凉水一样简单。
但他却有点惊讶,大概是想象不出,我这样言语刻薄的女人,居然会欣赏他,并且还是发自肺腑的。
他清清微笑:小姐,你……借过?我想我得离开了,祝你在我家玩的愉快。
你家?我缓了两秒才终于反应过来重点在哪儿。
这的确是我的家。梓棠是我九堂弟——我们家,他顿了一下,礼貌地看我,唔,是有点大,人数总是填不满房间,没有客人的时候,过的有点——他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思:有点……‘凄凉’。琢磨半晌,才似乎抓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我目送他离开。
心里却被某种莫名的情绪牵动。
我们都没有圣父的预知与天才,无法预料未来。不想我与梓源这一见,竟误了他终生。
后来我出逃三藩,那一场离别,满溢悲伤。那年,梓棠并不在加州,是我的错,引来了狼群,我慈爱的圣父作证,我并不是要害梓源的命,我更不忍心伤害三藩穆家满门弱孺,后来事态的发展,再也不在我控制之中。
但我的确做了,百身莫赎。我的每一个举动,都为穆家带来了祸害,我闯下了弥天大祸。
但梓源仍然肯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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