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莲灯,渡我今生》第122章


让他们同族相戕。逐一分化。
张氏覆灭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三藩呼风唤雨的穆家,穆氏被卷入莫名的阴谋中,多年前一次重击,三藩损失了倾力培养的“风字辈”继承人几数,差一点就起不来。狡猾的政客们,却独独遗漏了穆家最小的孩子,当年年仅十九岁的穆枫,断然亲手毁掉三藩半壁江山,亲自重组、培植自己的势力,手段之狠辣,行动之雷厉,震惊星条旗下的自由国度。
穆氏成了漏网之鱼,成为阻挡政客阴谋蔓延的第一块界碑,其后,漠河白家、伦敦许家、北境易家得庇,自此,华人世界同气连枝。
我在乌克兰本部密封的机要文件中发现,“他们”对这个行动的最后批示是:cel。
取消行动,再听指令。
是穆枫阻挡了华人世界瘟疫的蔓延。
他简直是天才。
这已经不是生意场上的小逐,溪口张氏的覆灭,既然已经牵涉进了政治势力,这场收局,再小也小不到哪儿去。
是我们平常人看不懂的大国斗争,情势诡谲。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可怜溪口张氏,举家上下382条人命,竟然都赔在了翻云覆雨的政治阴谋中。
“为什么?”
穆枫这样问我。
我看见他眼眶发红,眼前这个我认识了将近十年、铁骨铮铮的男人,手居然在微微发抖。
我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却不得不面对。
“梓棠,如果你的故乡之地有一天卷入战争,你——以及你背后的华人财阀,会怎么做?”我问他。
他看着我,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回答:“倾囊相帮。”
“为什么?”我反问他。
他说:“钱不算什么,华人重落叶归根。就算我没有行动,许家、白家、易家,也不惜毁帝国壁垒,倾囊相助。阿阮,你或许不太懂这种感情——虽然你也是华人,但你……”
他说的对,我连“故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自小在灭绝人性的乌克兰集训营中长大,连母亲都不爱我,那个虚无缥缈的“母亲之国”,算什么?我对“那儿”的唯一印象大概就是,我有个姐姐,每年会回去住一阵子,有时给我捎点特产。——阮素岑,尽管她已经脱籍多年。
他似乎觉得有点抱歉,尽管我并不认为这是他对我的冒犯。梓棠跟我不一样,他不是被抛弃的孩子,他的名字里就嵌刻着对桑梓之地的思眷之情。往溯多年,华人五大世家当年迁出大陆,本就是逼于无奈的选择。“被动”与“主动”,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他又说:“其实这些年来,我们在外的华人家族对故土的投资和建设都不少,许谦益的意思是,必须背靠大树,‘非我族类’毕竟靠不住,在故国发展势头强劲时,将大笔资产回注,不仅在帮助故国建设,其实对我们生意人来说,也是一笔靠得住的投资。”他的声音渐渐沉静,如湖底垫落的鹅卵石,很重、很圆润,他继续说:“阿阮,我们海外华人应该感触最深,历年暴力排华,死伤多少?‘那边’的故乡之国做小,受伤的是我们这些漂泊离根的华人;故国强盛,在外连这张华人面孔都好用不少。其实,慈善和基金回注故国,最终受益的还是我们——世家的存在是因为什么?穆家在三藩扮演的角色一贯是,成为华人学生、华人生意人的保护伞,如果黑手党要找华人麻烦,穆家会出面——其他世家散落世界各处,撑起的,都是保护华人利益的大伞……华人历来如散沙,我们世家要做的,就是黏性极强的聚合胶。在外,我们是死神和规则制定者,踏进华人区,不管是哪个种族,都必须守我们的规矩。”
他头脑十分清晰,我都能听懂,其实答案已经在他的话中——我说道:“梓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氏才必须死,你们,才必须死。你们是规则制定者——在海外华人世界影响有多大?起到的巨大隐形作用,有时可能是连军队都达不到的。故乡之地在崛起,重新走向荣耀四方的王者之路,——这必然有人是会不开心的。争霸,争霸,政治斗争是不择手段的,国与国之间的合作,通常只讲利益。庞大的华人世家已经阻碍了本土国家的大国竞逐利益,所以,你们必须死。”
换言之,世家一死,华人形同散沙。
他沉默了好久。其实在他问我“为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懂,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潜意识不愿承认,必须要我推他一步,残忍地告诉他:这是真相,梓棠,事实就是这样。
事实是,当年张家遭到大清洗,“异族”并没有直接动手,真正被当成枪使的,是昔日与张氏情如兄弟的其他四大家族。
因为,不知从哪里泄露的消息,张氏即将投靠旁国,置华人利益于不顾,在卷帙浩繁的史书中,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之为“汉奸”,其他世家无法忍受张氏的背叛,无法忍受张氏出卖同胞的利益换取荣华富贵,便联合起来,用最残忍的手段,将溪口张氏,从地图上连根拔起。
溪口张氏,连声辩的机会都没有,百年基业,付之一炬!
多年前的一桩大冤案,成了世家的心头刺。
很高明的手段,擒贼先擒王,五大世家中,数
张氏最势大,别有用心的势力便挑动其他四大家族共同对付张氏,再对其四族逐一分化,不动声色地拔除眼中钉。
这个秘密,在乌克兰本部案卷中,被划归为“一级机密”。
在我没有把这个秘密合盘告知梓棠之前,仍然没有人知道具体实情。当年世家隐讳溪口张氏,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对付曾经的战友的方式,太过残忍。世家还没反应过来张家是被冤枉的。
如果我不说,这个分化世家的计划,将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开启。到时,剩余的四大世家,仍然免不了手足相残。
我知道,在我将秘密告诉梓棠的时候,我就必须,永远地,留在三藩了。乌克兰本部怎么会养叛徒?
我是背叛者,我的师兄弟们将会分散出去,将汞水一样渗透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追杀乌克兰本部的叛逆者。我将终生活在阴暗与逃亡中。
但我爱加利福尼亚州的阳光。在加州海港太阳升起的前一刻闭上眼睛,想必很美好。
梓棠,我很累了。
梓源,但愿来生,来生,叫我先遇见的,是你啊。
穆枫的眼中重又闪现自信,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阿阮,我谢谢你。我……我已经见过张风载了。”
我大讶,但没再追问,我知道他成竹在胸,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一定都有安排。
他运筹帷幄。三藩华人帝国,向来只认一位“穆先生”。
我突然,很想见见梓源。
第108章 番外阮素泠篇
穆枫已然与张风载会晤;他们一直暗中有联系,这出戏;真是越演越精彩;但我看不到了,梓棠登高一呼的风采,我闭上眼睛都能想象。我没这个福气;褚莲才是真正有福之人。
我想离开一会儿;去陪陪梓源。他太辛苦。
张风载也是个奇人。我在乌克兰集训营时,听过他的名声。我们暗杀名单上位列第一的世家公子。
他到底;没让我的师兄弟们——高加索深山的豺狼出手;他死于世家倾轧的阴谋中;成为溪口张氏382个冤魂中的一个。
谈起这件事,我心里便无比悲伤。后来我听说;世家的几位老先生,往上的当家“致”字辈,在溪口张氏倾灭之后,个个郁郁而终。穆枫的父亲、许谦益的父亲、易风铨的父亲,以及白家长公子的父亲,寿命都不长,根据乌克兰本部情报中心汇集的信息来看,他们中的某几个,甚至可能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对张氏老友有愧怍,余生心中都不安,多活一天,只会多一天折磨。
这是他家族里的故事,有些话,我不忍多说。
梓棠发着抖,有些疲惫地对我说:“你去看看四哥吧……”他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我站在那里,看长廊那一头的中式檐角,燕尾掠过,再低头,不远处湖庭外面撑满睡莲,碧油油的一片;这里是梓棠和梓源自幼生长的地方,每一道春光,每一褶秋波,似乎都曾经掠过孩童稚嫩的皮肤,搁浅了漫长的光阴……
我立着,轻声叹息。他的童年,装在这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里。与我,隔了千重山,万阙河流,但我们终究还是在这里相遇。
梓棠睁开了眼睛:“阿阮,在想什么?”
“在想你四哥。”
“很好,”他笑了,“这让我很高兴。”
“还在想,还在想张风载……”
“张风载有什么好想的?”梓棠皱了皱眉。
张风载的尸首并没有在那一天张氏的炭土中寻见。他失踪了很多年。听穆枫的意思,他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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