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书院(女尊)》第140章


原来问题在这里,无怪祖母不在我一入院时就提接任内库之事。花山书院山长虽然权力巨大,但是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会受副山长和三部主事制约。如果我接任花山内库,宋家的势力在书院会空前膨胀。在外人眼中,也许这书院山长就变成了宋家世袭——对于一个传承三百年的书院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祖母有意让我一年时间,让我熟悉书院,也是给了其他人考验我的机会。如今既然叫我来,想来考察的结果应该不错。烈老这样的提议明摆是要将宋家权势让烈家分去一部分,姑且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益,这种手段确实能够抑制宋家势力,避免书院成为一家私物的风险。
我微微转头,发现代老、葛老以及尚未说话的典藏馆主事彭老都没有出声打断这不合时宜的提亲,她们也许未必赞成烈君池的做法,不过立场却是相同的。
祖母的缄默显然是为了避嫌。
想到这里,我敛了笑容,垂下眼帘。向来平和的心境微微震动着——我很愤怒,八年来,专心念书,几乎每一点时间,每一点精力都用来不断的磨砺自己,修炼自己,为的就是能够在书院中众学子中脱颖而出,取得进入花山内库的资格。本以为这是很单纯的事情,可惜我还是太幼稚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直接搅进一场权力博弈中去了。
说起来,我不该怪祖母的冷淡。虽然人人都说举贤不避亲,可是流言蜚语毕竟是文人最讨厌的东西,祖母不惜名声为我做到这步,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但若我不娶那烈家公子,烈君池会如何——如果她不肯点头,我接任花山内库会不会就成为泡影了?
可恨。
“丽书,你考虑的如何了?”也许是我沉默的时间太久,烈老开口催促。
我深呼吸了一下,平复心情:“丽书自认愚钝,烈老的心意,”抬起眼睛,“碍难接受。”
“你——”烈老大约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我知道烈君池一大把年纪被我一个黄毛丫头扫了脸面定时难堪,但这又管我什么事情。你瞧祖母不方便开口,又欺我年少,仗着自己一个主事的身份就敢威胁我——你以为宋家是什么地方。
温和儒雅,中正持礼是宋家的家教,却不是供人欺压的理由。
烈老忍着怒气道:“哦,莫非丽书看不上我那孙子?”
我彬彬有礼地回答:“烈老,恕丽书狂妄自傲。在京城,丽书承邻里乡亲抬爱,赐绝璧二字。一赞我文章尚好,二觉我这身皮囊尚有可看之处。丽书身为宋家长孙,前有爹娘溺爱,后有朋友乡亲娇宠,不免心高气傲,誓要找个逞心如意的夫郎。一要姿容气质不下于我,二要才情见识不弱于我,不知道烈家公子能够达到哪一点?”
说完,转动目光,展颜一笑。
因为烈君池的阻挠,接任花山内库之事不了了之。
祖母后来把我叫去,很是安抚了一翻,无非是让我先专心学业,其他的事情以后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明白祖母的意思,烈君池虽然此刻在花山占一席之地,然而她却不可能占一辈子。只要我能够表现优秀的无懈可击,我的愿望未必没有希望实现。
“小姐,你打算怎么办?”言武私下的时候还是喜欢叫我小姐,对于她的习惯我纠正过两次便不再坚持。
我摸着衣袖上凤戏流云花纹,凤凰羽毛由无数根鲜亮的丝线交错,栩栩如生,便是一根羽毛上的红色就换了七种不同颜色的线,整件衣服由锦绣坊的七名绣娘花了一个月时间完成的,很喜欢。
“我是不会把自己的毕生的愿望放在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上,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心血寄托别人的身上。不给——我难道不会想办法拿吗?”
☆、宋丽书 中
我继续在书院里念书,不曾表现出对那日事情的丝毫愤懑,也不再让言武去找祖母探问任何事情。只是人际关系比以前好了很多,包括花山学子,也包括夫子们,甚至扶瑶身边一些人也开始慢慢愿意表示接纳之意。
言武便能够慢慢打听出来烈君池的一些私事:比如她好酒,却不愿意让学生们知道,总是喜欢在休沐日换上便服到镇上某个小酒馆里包一个房间喝个畅快,即便醉得再厉害,也就在那房间里睡一天一夜,第二日依旧为人师表的回到书院。
本来这是个极隐秘的事情,镇上有花山酒楼在,一个不起眼小酒馆自然生意清淡,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无奈半年后某一次休沐日不知道是谁把花山酒楼整个都包了下来。一个月中好不容易有机会下山贪上两杯的学子们只得都涌向那个小酒馆。
事情偏偏那么凑巧,几个花山学子就包了烈君池隔壁的那个雅间,却不想还没说上几句话,隔壁传来响如雷鸣的鼾声把她们吓了一跳,忍无可忍之下偷偷翻窗看看什么人大白居然能够睡得这么酣畅,却不想看见一个衣衫酒渍,红潮满面,躺在桌子底下睡得四仰八叉的文事房主事。
这群学子也是顽皮,假装不知高声嚷嚷,一下子引得整个酒馆里的人注意力都过来了,烈君池的丑态一下子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烈君池当夜醒后尚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照例换了干净衣衫回到书院,却发现学子们看着她总是偷偷的笑,来文事房受罚的学生对自己也再没有那么尊敬和畏惧,这让她一直迷惑不解——直到一个性格有些叛逆的学子一次当面揭了她的糗事。
醉酒出丑本不是什么罪过,无奈对于烈君池这么一个素来极重体面和师道威信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不久之后,烈君池以年事已高为由,辞去职务,山长再三挽留不得,只得允她离开。
直到烈君池走后半年,我向祖母再提出接任花山内库的事情,她一双眼睛带着探究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来打量去,然后道:“丽书,是不是你——”
话说半句,却又住了口,只是望着我。
我维持着惯常的笑,什么也没有说。
不久,文事房主事由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补上,这位夫子自我入院后就一直对我十分青睐,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阻挠我。我终于在入院二年之后拿到了花山内库的钥匙。这时候我已经通过九门课程的结业测试,即使再不通过任何测试也能毕业了。
夙愿得偿,我几乎整天都把自己埋在了花山内库之中,抄录内库大殿盒子上那些缺笔少划的文字,猜测它们的意思。后来觉得数量还是太少,便决定从迷宫入手,将那些题目抄下。花山内库只有我与祖母能进,连言武也不成。但题目答不出来,就得被困上六个时辰,除非有人放我出来。我只得拜托祖母每天分一个时辰帮我,其余时间都花在分析这些问题和文字上。
我原以为这迷宫至多不过百题,没有想到半年之后我已经收集了五百多道不同题目,包括每道题目下用来答题的字块和符号,这才不由得感叹当年建造花山内库的人是怎样的大手笔。
可惜的是,半年之后,我仍然一道题目都解不出来,虽然那些似是而非的文字我自认猜意思猜得不离十。但难点在于,那些字组成的句子的意思,我却不明白。
比如唐僧师徒取经一共经历了几劫?
——谁能告诉我唐僧到底是谁?
“丽书,你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每天早早就出去了,晚上不到就寝不回来。课一个月也不去上一次,典藏馆了也很少看到你。”扶瑶怀疑地看着我。
“我在内务堂给葛老帮忙,有些资料比较机密,我也不方便拿出来做,所以很少出来。”这是我早就想好的理由,内库的入口在内务堂,有心人迟早会发现我经常出入那里。而且以我与山长的祖孙关系,说自己给葛老帮忙,可信度自然是很高。
扶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摸,两只眼睛黑幽幽的,好像想看到我脑子里去,发掘出事情的真相来。
“丽书,我曾经听烈老提过,”她迟疑了一下,“你想接任花山书院山长一职,是真的吗?”
窦扶瑶是烈老最喜欢的学生和得力助手,我记得很清楚。
望了她一眼,我微微翘起唇角:“我不知道这样机密的事情烈老都会告诉你。嗯,确有此事。”
“当时烈老没有同意。”扶瑶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平静的接纳着她的目光,脸上笑意不变,却也不接话。
“我查过了,烈老出事那天包下花山酒楼的人是言武。”扶瑶目光如有实质在我的脸上划过,“为什么——因为烈老不同意你接任花山书院你就要这样对付她?”
我坐在书桌前,放开面前摊开的书,一手支肘,歪着头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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