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置物柜》第28章


“嘘!”少女制止他,“没问题的。”她说:“我会偷偷溜进去,把它们装进袋子里。”
“嗯!嗯!”轮椅少年一脸认真地猛点头。
“小修你也要帮忙唷。”
“嗯!可以吗?”
“我会把袋子交给你,你就靠这辆轮椅赶快逃走唷。”
“嗯,嗯!”我也办得到吗?真的可以吗?——少年不断地问,然后感动到极点似地大喊:“我也偷得到熊猫吗!”
我咬住唇拼命忍笑。太大声了啦。
连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我,都知道这对姐弟似乎打算偷走小熊猫。太可笑了。但我却无法这么说出口。该说他们是幼稚还是老成呢?真是个奇妙的计划。
轮椅少年努力探出身体,拼命伸长了脖子,注视着拖拖拉拉、懒懒散散地行走的小熊猫。
是憧憬吗?还是羡慕?少年的眼睛虽然湿润,却闪闪发光。我无法理解少年究竟对小熊猫抱有什么样的期待,但看到他那专注的侧脸,我内心涌起一股幸福感,甚至让我觉得宠物杀手带来的不安根本不足为惧。
我伸展双手,像要呼喊万岁似地伸了个懒腰。“加油!”我在内心默默地对少女说。
来到动物园出口附近,河崎终于开始担心那位不见踪影的同行人。跑哪里去了?
——只见他坐立不安,一边犹豫要不要用广播叫人。
“不赶快找到人家,那个女的一定会生气唷。”我坏心眼地说。
“生气就生气吧,我无所谓。”
“看你好整以暇的。”
“好正一下?”多吉歪起头。
“才没有呢,刚好相反,正因为我没有那个余裕。”河崎的声音意外地有如锐利的刀锋,“我已经没时间去讨女人欢心了。”
我察觉河崎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与严肃,但我决定不去在意。
因为觉得有点尴尬。我仿佛不小心偷窥到舞台上精彩演出的演员在后台汗流浃背的模样,觉得还是装作没看见比较礼貌。
“话说回来,琴美。”
“不要直呼我的名讳好吗?”
“是不是有奇怪的人打电话给你?”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噘起嘴,但我知道原因。
“对不起。我找河崎先生,商量。”多吉苦笑。
“跟这种人商量也毫无意义啊。”
“河崎先生,很,可靠。”
“不丹人真是有识人之明哪。”河崎高兴地点头,“而相较之下,琴美你的眼睛真是昏花得太严重了。混浊。模糊。淤积。”
“请你不要拐骗多吉好吗?”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如果我说出他们是宠物杀手,河崎会有什么反应?我还是没坦白告诉他,因为我根本一开始就不想提这个话题,“难得来动物园,就不能聊点愉快的事吗?”
“报警了吗?”
“报警了。所以没事的。”我强装镇静。
“不可以掉以轻心!警察就算没有恶意,也总是晚来一步的。”
“就说我知道了嘛。”用不着你特地提醒。
“你们应该搬家的。”
“要是状况再糟的话,我会考虑。”
“拖延不会有好结果呀。”
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尽管心里这么想,我却无法坦率地点头。
“琴美你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愿意正视状况啦。”
“才没那回事。”正是如此。太敏锐了。
“不过,也有暂时避难的方法唷。”
“暂时避难?”
“可以暂时住到朋友家或亲戚家,要不然让多吉去我公寓住也行,非常欢迎唷。”
“你会,教我,日语吗?”
“你的话,很快就可以讲得很溜的,”
“河崎先生,真的吗?”
“叫我河崎就好,不用加先生,这样感觉比较亲近对吧。用敬语说话,只会被别人看扁了。”
“河崎。”多吉的口气听起来很像老实人在强装凶悍。
“你现在已经讲得够好了,只要不断练习,就万无一失了。日语教育里,要花三百个小时学习初级日常会话,但是你大部分的日常会话都会了。就像我刚才说的,日语和宗喀语有相似的部分,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是语言学习的专家啊。”
“是吗?”我狐疑地反问。
“是呀。”河崎用一副“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的表情看我,“不丹人会说好几国语言呢,除了宗喀语,有些地区也说尼泊尔话,此外还有各地的方言,英语也是从幼稚园就开始学了。不丹人的生活当中普遍存在着多种语言,和我们完全不同。对于学习语言,他们可是专家呢。”
“几白个小时,我都学。”多吉一脸正经地说。
“不是我(boku),说我(ore)比较好。不是几白,是几百。”
我抱着一种“随你们便啦”的自暴自弃心情旁观。
“重音很重要。重音不对,日语就变得不自然。外国人讲的日语,决定性的相异处就在这个地方。好比说,蕃茄(tomato)。”
“tomato。”多吉发出的显然是英语的音。
“你那是英语。”河崎立刻纠正,“英语的重音是用强弱来表现,tomato。的‘ma’比较强;但日语是用高低来标重音,‘to’是高,‘mato’是低。”
“看你一副真的会教日语的样子。”我促狭地说,却多少安心了点。比起宠物杀手,蕃茄要好上太多了。
“请教我,日语。”多吉说。
“要每天拼命地练习,直到习惯日为止。听,然后说。不断重复唷。”
“我愿意。”多吉完全是一副乖巧的学生模样,“不管要花几年,我都愿意。”
“呃,时间没那么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在意时间。
我曾听过一种说法,美女的敌人是时间,因为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美貌随着岁月凋谢的过程。
以外表来看,河崎可以说极度接近美人了,难道他感觉到的是类似这种不安吗?那也太滑稽了。
“我们,玩那个。”多吉突然开朗地说。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块只有脸部位置挖空的板子,上头画着动物的圆案,人可以站到板子后面,把脸对到空洞位置上拍照。
我和河崎丝毫提不起那个兴致,却抵挡不过多吉的热情邀请。
注意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并排站在板子后方,多吉机灵地把即可拍相机交给园内商店的阿姨,拜托她:“请帮我们拍照。”
“要拍啰——”阿姨拖得长长的话音刚落,响起按下快门的声音。
之后我们回到板子前方,一边确认自己的脸对到的动物是什么。“搞什么,是熊啊,一点都不可爱。”
“我,是老虎。”
“喂喂,鳄鱼的脸挖空了很怪耶,这样就变成有两个嘴巴了。”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在抱怨,三人凑在一块儿闹了一阵子。
“要加洗一张给我唷。”河崎似乎是说认真的,我吃了一惊,“你不是很讨厌照片吗?”
“这是纪念。”
“什么纪念?”
“曾经活着的纪念。”河崎有点嫌麻烦似地说完,自己先笑了。
“你是在装短命短命好引人同情吗?”
“如果我说我可能会死,你会对我好一点吗?”
“等你死期近了再告诉我吧。”
河崎说如果我们愿意一起等他同伴出现,就开车送我们回去,我拒绝了。他这份美意其实是一种困扰。
我和多吉正打算前往公车站,河崎像是突然想起似地“喂。”了一声叫住我们,回头望向动物园,河崎问道:“刚才那两个小朋友,不知道成功了没呢?”
我支吾了起来,最后回他一句:“要是成功就不得了了。”
【现在 8】
犯罪者会重回现场。果不其然正是如此。前人的说法一定有它的根据,统计学上的、或是科学上的根据。
尾端圆滚滚带来的彩券,以及从房间消失的教科书,两者都不是大事件,却已经足以让我陷入混乱了。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河崎已经出门去了。我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里明明是我自己的房间,我却感到不自在与不安,如坐针毡。
如果现在这个瞬间,有个手持诡异水晶球的女人出现在玄关,告诉我:“这个房间被诅咒了,才会老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我或许会二话不说,全盘相信了,不管是神壶还是符咒,只要价钱付得起,搞不好我都会买下来。
我想,再继续待在房里发呆也不可能得到解答的,而且现在是下午三点,要睡觉又太早。
我开始在意起书店的事。想到昨天自己的行动,我害怕得要命。外头还很明亮,但不算晴朗,头顶上方是一片乳白色的天空。
那家书店现在怎么了?我们的事被查出了多少?喂喂喂,你该不会在想重回现场吧?——心中的另一个我讶异地忠告自己。再次回到昨天犯案的地方?你该不是疯了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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