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第35章


我想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剧情总是在最后一刻逆转,就在我彻底失去知觉之前,门被踢开了。但冲进来的不是周炳国,也不是国产电视剧里总会在最后关头扭转乾坤的武警战士,而是两个小伙儿,其中一个就是前面让管文明“等着”的送外卖的小伙。
管文明愣了神儿,我脖子上的铁箍顿时松了条缝,我张大嘴贪婪地吸着空气。就是这一瞬间救了我,我大喊:“我是警察!”
那两人还算勇敢,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吓倒,我的身份是鼓励他们做下去的原因。我没想到,最终把我救下的居然是两个小混混。
他们一前一后把管文明从我的身上扒开,就像扒开一只牢牢钳住我的大龙虾。我缓过神来,站起身,以三对一把管文明制伏,他就像一头野兽一样怒吼。我心里在想,这回真是立大功了。
在离龙舟赛开幕式还剩十小时二十四分的时候,凶手落网了。赢得虽然不是很光彩,但到底还是赢了。我特地看了手表,以纪念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悬了十几年的大悬案就以这样简单而又离奇的方式破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炳国、闫磊终于如同大团圆结局般赶到了现场。他们的推理非常准确,管文明就是凶手。看见我伤痕累累,局长说了一句:“辛苦了。”
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已说不出话来了。紧接着到来的救护车把我送进了医院,闫磊和周炳国突击审讯,张凡双原本要留下来安排媒体事宜的,但因为前期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所以内容上只要稍作修改,就能直接制版印刷。
明天的《新报》,在龙舟赛开幕的头版头条之后,将会有大半个版面,介绍此案已成功告破。这样的话,张凡双就变得没什么事儿做,可能是因为考虑到我的身体,她被安排成了送我去医院的陪同和安慰者。
大伙儿松了一口气,但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真如周炳国当初预料的一样,管文明把重头戏放在开幕式这天。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偷偷地印刷了数千份他杀害冯天天和何久安时的现场报道,除了遇害时的照片,还有诸如包含着“替天行道,打扫这个世界的肮脏”之类的只有精神病才会冒出的古怪想法。
这些“报道”被印刷成了单页,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没准儿他就是准备在欢庆的人群中散发这些传单的。我躺在救护车的病床上,听着张凡双讲抓捕彭峰的过程和经过。
彭峰被很幸运地找到了。当时他正撅着屁股趴在草垛子里拍鸟,被悄无声息的侦查员一脚踩在地上,但很快就被确认彭峰不是凶手。他真的是在想“拍出很牛的作品”。最好的证据是他的房东。那个在山上挖笋的农夫,几乎和彭峰同一时间被侦查员找到,在关键的几个时间点,都能提供彭峰的不在场证据。
在简短的沟通之后,彭峰立即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他仍在捡破烂的那段时间,认识过一个叫管文明的人。这个人和他有着同样的兴趣。那段时间,全市捡破烂的人虽然很多,但既捡破烂还在脖子上挂了一个照相机的人,就显得非常扎眼。彭峰和管文明都是业余选手,因为惺惺相惜,彭峰主动找管文明聊过几次,后来发现这个人脑子有点儿不正常——按照彭峰自己的说法,不是真正地追求艺术,老是有些变态的想法,老说什么想拍一些“人死亡的过程”的话,让人觉得有点儿阴森森的。再后来彭峰摄影上有了点儿起色,所以也就不再联系当年同是草根的管文明了。
所以当警察把来意说明之后,彭峰马上就想起了这个人,并且成功地找出了这个管文明正是印刷厂的管文明。现场分析下来,作为《新报》的承印单位,管文明完全有途径接触到专案组民警。因为这份报纸是J市的市报,公安局几乎所有的通告,都要上这份报纸,一来二去,多少能够知道些警察的内幕。
何久安作为他的搭班伙计,管文明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来策划对他的谋杀,而做到不露痕迹。任何一条线索都能让管文明进入侦查员的视线,现在那么多线索捻合在一起,所以周炳国作了一个大胆的推理,管文明即是凶手。
而且,这次推理终于准确了。一旦尘埃落定,所有的逻辑就清晰起来了。
我当时的猜想是这样的:因为他母亲的医疗事故,导致管文明的心里一直憋着怒火,而更早一点儿的时间,他应该患有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碍。性无能本身就缺乏正当的发泄途径,向内伤害自己,向外就变成了伤害别人。
到这个时候,管文明内心的愤怒还不至于到达爆发的地步。那个中年男人被虐是在火上浇油,可我想,即使发生了这事儿,管文明还是能够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不过由于女记者的采访却适得其反,没有救回那个男人的命,反而被收容,管文明自己也被牵连进去,他应该是这个时候开始变异的。
没准儿在他的视野里,所有人,那个中年男人、自己、女记者,还有医院里的女实习医生,都已经被符号化了。对于变态杀手来说,人是可以被物化的,这也符合李舒然最初的心理分析,他是因为仇恨才开始屠杀的。因为两次让他转折的,碰巧都是年轻的高知女性,所以这一类型的女性就成了他杀人最初的目标。
他在杀人的时候,是不是发泄了自己心中的愤怒呢?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关键点是:他是个性无能者。照后面的犯罪行为来判断,他果然在杀戮中出现性冲动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不是性无能,所以没法体会,但我想这种冲动是极其微妙和美妙的,而且我也相信它一定会改变一个人。
如果说先期是愤怒,那么后期就开始慢慢转变成因“性”杀人了。他在为自己“疗伤”,从心理上慢慢转变成生理上。直到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将女性的尸体肢解,然后配以充气娃娃来制造特殊的治疗工具。
那个8岁的小女童,是治疗出现希望的开始,没错,这个办法让他获得了性功能,当他有了新的发泄途径之后,原先暴戾的内心变得开始和缓。他结婚了,有了孩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这使他变得正常起来,事隔多年之后,因为我们介入调查,又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原先隐藏起来的魔鬼从没有消失过,它被激发了出来,出现了这一系列的杀戮事件。
事实上,通过后来的审讯,基本证实了我的这个猜想方向是对的。只是更具体的,管文明的第一个谋害对象,正是那个挎着照相机的女记者。
我不是很想用“巧合”来解释案子的起因,但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况且所有貌似巧合的邂逅,归结起来总是能够找到原因的。就在管文明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三个月,他在收破烂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女记者。
管文明心中的恶魔已经跃跃欲试躲在丛林深处觊觎着猎物了。女记者落入视线之中,是再好不过的对象。他跟了她整整半个月,然后在女记者一次单独外出时,瞅准机会,他干了自己要干的事儿。
他就用女记者的相机拍下了照片,并且拍下受害者遇害过程,成为了他的犯罪标签。按他自己的说法,他要表达自己的“声音”,这个世界不是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光鲜亮丽的。
整个脉络,理解起来并不晦涩,我们每个人在各种各样不公平的境遇下,或许都有过类似的念头。只不过我们调整过来,或找到了宣泄的途径,或默默忍受转而变得麻木。管文明缺乏这样的心理防御机制,所以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故事说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们起初的目的,以及结局都已完成,不用我说,你也能够看得出来。然而故事还远没有结束,甚至说还没步入真正的高潮。
对于我来说,管文明的落网远不是重点,重点是1996年3月20日,正是有那个女记者发通讯的那天,有人刻意在干扰我们办案。李舒然从一开始便编织了一张网,这张网里有黄玉芬,有老李,还有神似林慕的女孩,以及因此而发生的一件件现在依然摸不着头绪的事情。
东方再次露出鱼肚白,霞光散出一点儿温暖的光亮,但很快就被埋没下去。龙舟赛开幕的这天是个阴天。我执意要去现场,因为我知道,李舒然绝不会就此停手。
我缠着绷带,坐在观摩台上静观事态的发展。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整个城市洋溢在欢快的氛围中,既为了比赛,也为了警察又除了一害。市领导上台讲话。有一个官员我看着眼熟,后来才知道不是政府的。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此次活动的主赞助商,致力集团的老总侯文杰,?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