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第47章


要是有根烟就好了。思考问题的时候,嘴上就闲不住,自从进了精神病院之后,我貌似一根烟都没有沾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仍然不死心。既然有人把这根锯子传进来,终归是有它的用途的。冯元和胡吗个还在睡,我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然后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摸过去,没准儿有个下水管道之类的从房子底下钻过,我可以用这小锯子把它撬开。
摸了一圈,证明我这个想法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地面比少女的脸还干净,更别说有什么缝隙可以凿出一个出口了。我坐在床边,手搭在窗台上,失望至极。要是有根烟就好了,我再次这样想到。
我把头转向窗外,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今夜的月光透亮,不远处就有一堵围墙,翻出去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我怎么能够从这小房间出去呢?难道这个钢锯是用来杀人的?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难道是杀掉看守然后跑出去,或者挟持人质?电视上可都是这么演的啊。
我有点儿紧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站了起来,胳膊碰到了铁纱窗,“噌”的响了一声。这声音有点儿不对,我低下头,借着月光看窗户,又摸了摸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这窗户不是铁纱的,而是铝的或者别的什么材质的,很软,虚张声势地安在那儿。
我明白这钢锯是用来干什么的了。它是用来锯断这纱窗,然后钻出去的!这事儿不难,我有点儿欣喜,这几天来,第一个好心情洋溢在胸口。我赶紧把钢锯举起来,对准锋利的那一边,然后尝试着去磨割那道纱窗。
刺啦刺啦声有点儿刺耳,但还不算太响。外面的人肯定听不见,但我不确保冯元和胡吗个。我割一会儿停一会儿,左右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要想弄开这个纱窗,不是什么很费力的事儿,但问题是得小心翼翼就有点儿折磨人了。
我有一股子劲儿,但是使不出来,憋在那儿很是难受。手上稍微用点儿力量,声音也就跟着大起来。我不确保他们什么时候醒来,醒来后会干些什么。只得在这种无法预知中一小步一小步地前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雷。
冯元又开始打呼噜了,胡吗个被前面一折腾,冲天的呼噜声虽说没了,可一直背对着我这边,情况还算可以。我稍稍加快了速度。这纱窗是横竖排列着的金属条,我从中开始往上下左右划了一个十字,然后用力扒开。
把手伸出去之后,玻璃窗就很容易被打开了。我把口子拉得更大,比画着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钻过去。虽说小了点儿,但勉强应该也行。我站上床,趴在窗台上,然后像钻狗洞一样,狼狈地钻了出去。身子已经过了大半,还差一点儿就全出去了,结果裤子还是被钩到了。
问题依然不大,我想,这个意外很容易解决,我回过头去松开被钩住的衣服。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个情况,黑暗中,胡吗个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他正站在窗前,眼神木木地看着我,右手拉住了我的裤腿。
我当时笑了。这个反应很奇怪,可我真的是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甚至连反感都没有。我就觉得很好笑。一路走来,奇奇怪怪的事儿数不胜数,已经麻木了。我就觉得自己在演一部黑色幽默的电影,诙谐的情节一个接着一个,只不过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向何方。
“你在干吗?”他也问了这个问题。
我把心彻底松下来,管他为什么。我一直在经历一些毫无逻辑的事儿,也不多这一个了。
“你猜猜看?”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想逃跑?”胡吗个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冯元,他还跟头猪似的睡在那儿。
“你真机灵。”我说着,我不知道夸一个疯子机灵,是我傻,还是他傻。
“你这样是跑不掉的。”胡吗个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看着那堵围墙不高,但是有监控录像,你还没翻上去,警报就响了。”
“你怎么知道?”我冷笑。
他居然能够听出我在嘲讽他:“你不信?”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我转头看了看围墙,角落里还真的竖了一根根柱子,上面凸出的部分,真的应该是监控吧?胡吗个这次的逻辑倒还挺清晰。
可这不重要。眼前是个连名字都很古怪的怪人,几小时前他说冯元是杀人狂魔,而几小时后,又被反指为杀人狂魔,你说我应该怎么来对待他提的建议?
“那你说怎么办?”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跑出去。”
我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再次打量了他的上下,他穿着病人服,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脸上像是一个礼拜没洗过似的。他仰着脖子看着我,仿佛在向我述说一条真理。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道。
“办法是有一个,”他眨了眨眼睛,“不过——你得带我走。”
我没想到他提的是这个要求。这反而让我吓了一跳。如果说他问我要个冰激凌,或者达能饼干,我觉得这才正常。
疯子也想出去?他们不是应该觉得外面的世界才是恐怖诡异的吗?所有的人都是疯子,而他自己格格不入、无人理解,毫无安全感可言,现在居然还想出去?
我盯着他看,胡吗个的表情严肃,如果排除精神病的偏见,眼前的这个40多岁的男人,貌似没有开玩笑。
“带着你走?”我不知不觉地压低了嗓音,然后瞟了一眼冯元,他还在睡着,我可不想这时候再把他吵醒。
“没错,确切地说是我带着你走。”
我一下子语塞了,心里很纠结,如果这个疯子说的是真的,没准儿还真能把我带出去,他来这儿的时间一定比我长,熟悉地形。可如果说的是假的,那我要冒的风险可就大了。
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好运气,这也许是我飞跃疯人院的唯一机会,要是因为胡吗个拖后腿被逮回来,估计就再也没有那么有利的形势供我选择了。我不得不考虑考虑。
“别想了,小子,”胡吗个说着,“我比你还聪明,你还犹豫个啥?”
他这几句话听上去条理清晰,而且句句说到我心坎里了,还都说在点子上,要不然试试,我想着。但又觉得有些不靠谱,不管究竟谁是杀人狂魔,反正眼前的这个人肯定不正常,难道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他来决定?
“我要是不带呢?”我沉着嗓子说道。
胡吗个轻蔑地看看我:“你说呢,如果不带我的话,先别提那些监控设备,你觉得我会让你就这么太平地钻出这个窗户吗?”
我心里一惊,比起冯元看见我解开手铐置身事外的表现,胡吗个显然难对付得多。难道我真要带着他一起走?
不是我真的相信他能把我带出去,而是没办法,在寂静的深夜,如果他大吼一声,别说保安,就算冯元醒了也够戗。
“那你得听我的。”我想了想回答道。
“你答应了?”胡吗个兴奋起来,“带我一起走吗?”
“嘘,轻点儿,”我指指冯元口是心非地说道,“我带着你一起走。”
我从窗户钻出来,一下子跳到地面,发出了无关紧要的落地声,然后蹲在那儿环顾左右,没有意外情况,接着把胡吗个从那个洞里接出来。
“穿过操场。”胡吗个貌似很专业,“看见斜对面那棵树了没,那是唯一的死角。”事到如今还是信他一把吧,我想着,也只能这么着了。
我们弯着腰迅速穿过操场,有惊无险地走了一个斜线,毕竟这里不是监狱,没有24小时荷枪实弹的守卫,也没有探照灯、铁丝网,监控是肯定有的,不过要是胡吗个所言非虚,应该很容易解决掉。我们来到了墙根儿底下,墙有4米多高,靠冲刺蹬上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得想点儿办法,找点儿工具。我四处看了看没有可以用来垫脚的石块或者木桩,墙边上最近的树也离着十几米远,不可能爬树然后翻墙出去。
我挠挠后脑勺,刚想问问胡吗个怎么办,他已经蹲了下来:“想什么呢,踩着我上去吧。”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法子我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个疯子,我还没骗他呢,他就自己把自己牺牲了。
“你就不怕我上了墙之后自己跑了?”当然这句话我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胡吗个也没问,看来他脑子到底还是不好使,转不了那么多弯。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踩着他的肩膀刺溜一下蹿上了墙头。我心里斗争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转身把手伸出去拉胡吗个。这时候把他甩了,实在是不够仗义。
“快点儿。”我压低声音喊着,“我把你拉上来。”然后看看前方,空旷的操场上没什么动静,一切顺利。
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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