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第66章


灰色的水泥地板,一张木桌子摆在窗口前,桌子上铺着玻璃板,底下压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中年男女,可能是姐妹俩的父母吧,照片里没有胡晓她们的身影。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客厅里书异常的多。除了前面看到的桌子,其他靠着墙的几乎都是书架,架子上排满了书,种类颇多,依次被分门别类,小志看到了《十万个为什么》之类熟悉的书名,还有从小学到中学的各种教科书,但更多的从来没见识过。
这姐妹俩不上学,看来都是通过这些书籍来了解世界的。
“你好!”看到小志局促的样子,姐姐胡晓首先打破了僵局。
“你……你们好!”小志抬起头。
老实说胡晓还是长得很好看的,梳着一个刘海,鼻子翘翘的。从正面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异怪,但是一侧身子就不对了。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小志并没有过大的反应。
胡菲从后脖子处,向他问好,“你好啊!”
胡菲的脑袋是斜生出去的,自然情况下,永远都低垂着四十五度角,她要很费劲才能抬起脸来,模样和她姐姐一模一样。
果然如她们所说,日常生活中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人一半的,就连和小志面对面的说话,也是一人一句,她们侧着身子,轮到谁说话,就把脸转过来,默契程度显然是多年磨合下来的。
她们为小志准备了冰镇汽水,一边喝着,一边就着昨天的话题聊了下去。本来是好朋友之间首次见面,可因为话题沉重,所以气氛反而显得有些压抑。小志的沮丧自不必说,胡晓总能认真地安慰他两句,胡菲则活泼得多,还时不时地蹦出几句笑话。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烦恼的,人生就是这个样子。”胡晓这样说道,这样有水平的话,小志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难道你们也有烦恼吗?”
“谁会没烦恼呢!”小志的问句,就像是悲伤情绪的引子,一下子就让她忧伤起来。
“怎么了?你们也可以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啊!”
胡晓不说话,她也把头垂了下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有什么呀,我来说吧!”胡菲把脸转了过来,她努力把头抬起来,笑呵呵地说,“医生说过,因为身体负担的原因,十四岁之前,如果不动手术,我们俩很有可能都得死。”
小志吓了一跳,这是先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消息,看看胡菲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可谁又会如此轻松地诉说自己的生死呢?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小志顿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开口说话,“要动什么样的手术啊?”
“当然是把我们分开啰。”
“分开?”小志惊奇地看着她们俩,怎么分啊,总不能从中间一劈为二吧。
像是猜透了小志心中的疑惑,胡菲接着说道:“我们的身体上只能留下来一个脑袋,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小志还是有些不理解,他使劲地想,那么另一个脑袋去哪里呢?
这时姐姐把脸转了过来,脸上流露出了悲痛。她嘟起嘴,示意小志不要再问下去了,小志一下子就明白了,要切除一个脑袋,被切除的那个必死无疑,而看她们生长的模样,妹妹必然是选择的对象,也就是说,要用胡菲的生命,来换取胡晓的存活?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真正意义上形影不离的俩姐妹,最终的宿命却是牺牲一个,成全另一个,这得经受多大的心理煎熬?可胡菲口气异常轻松,仿佛在述说一件别人的事情,这就是课本上所谓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吧。
小志对她的敬佩之心油然而升。
“那岂不是没多少时间了?”
“嗯,其实年纪越大,手术的风险也就越大,之所以拖到现在,可能也是因为爸爸妈妈迟迟下不了决心。”胡菲回答道。
“现在还不一定选择留下谁呢?”胡晓小声地补充道。
胡菲豁达地劝慰着姐姐,“这有什么好和我争的,留下我,难道一辈子做一个脸朝后,低着头的怪物?”
小志今天下来是寻求安慰的,可听完姐妹俩的故事,他觉得对方的经历比自己要悲惨得多,对面坐着的可是一个行将要死的人啊,可她却还能如此淡定。
姐姐胡晓把话题转了出去,小志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和同情,识相地跟着姐姐聊起了其他事情。
时间过得飞快,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小志发现姐妹俩虽然懂得很多,但她们从小到大,竟然从没出过门,经验多数来自书本,而对于基本的生活乐趣几乎一无所知。
她们没有去过动物园,没有荡过秋千,没有去过少年宫,甚至没有摸过真正的小猫小狗,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书本上认识的。所以当小志给她们述说自己短暂的学校生涯时,她们羡慕和好奇的神情不言而喻。
“学校那么好玩,你怎么不去了呢?”
小志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他把自己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姐妹俩瞪大着眼睛看着小志,“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干吗要这样做啊?”
小志把头低了下来,像个犯错的小孩,“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实际上我都不记得自己这样做过了,这些都是别人事后告诉我的,别人都这么说,我也只好相信了!”
胡晓觉得不可思议,可胡菲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也许我们的脑子真的有问题,哈哈哈,昨天就给你说过了,我脑子经常就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有时候就是吃着饭,然后这些东西就像画片一样映在眼前。”
“哎,对了,说起画片,你这两天有没有画过什么新东西啊!”
“没有。”胡菲嘟着嘴说道。
“为什么啊,那些画面不出现了啊?”
“不是的,恰恰相反,这两天有两个人总是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可我觉得那画面太吓人了,所以不想把它画出来。”
小志抬抬眉毛,太吓人?比起长着狗尾巴,还有被切开大脑的少女,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觉得不愉快的呢?
好消息是经过不懈努力,这次多少有了一点发现。勘查人员在第二具尸体发现的窑洞里,找到了一颗新鲜的纽扣。
坏消息是这颗纽扣太普通了,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价值。以电厂为中心点向四周扩散,更大规模的排查仍在继续。
刘从严感到事态严重,这绝对是他从警以来遇到过的最大的案子。
他怀疑自己的辖区内出现了一个变态杀手。专门在偏僻地方,以十五六岁的女中学生为目标。已经死了两条人命,都是花季少女,作案动机不明,作案手法诡异。
1993年,人们对连环杀手的概念还很模糊,只知道那是资本主义社会才有的毒瘤。刘从严对这样的案子可以说是一头雾水。
这天晚上,刘从严和达子来到崇阳区联防大队了解情况。
崇阳区辖内地形复杂,人员混乱,流动人口多,本市著名的四码头娱乐圈,也属于其管辖范围。除了混子聚众之外,原来在码头边混饭吃的壮力,并没有因为码头的拆除而搬迁。他们大多数来自外地,在狭小的巷子里,落地生根,传宗接代。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藏污纳垢。
刘从严过来摸排可疑人物,联防大队也有自己的事儿在忙,一个叫陈剑的混混,半夜在江边被人挑了脚筋,看上去像仇杀。
这样的事儿屡见不鲜,本市民风强悍,十四五岁的少年下手远比成年人残忍,就算是闹出人命,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刘从严和联防队的人,聊到九点多钟,没什么实质性的信息,刚准备走,突然来了几个家长,说是自己的孩子放学后一直没回家,找也找不到。
刘从严顿时警觉了起来。是不是和此案有关还不知道,但很雷同,受害者都是前一晚失踪,第二天就发现了尸体。于是和达子留下来听取案情。
原来失踪的还不止一个,是一男一女。他们是同班同学,市十一中高一学生。
两人是恋爱关系,放学之后来到东门文具批发市场“淘”文具(这是家长在寻找过程中,听他们的同学说的),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刘从严心里一紧。东门文具市场紧邻电厂,和前两起案子所涉及的地段有着紧密的联系。难道又是一起凶杀案?
也许是虚惊一场,刘从严怀着侥幸心理宽慰自己,毕竟这回失踪的人数和性别都和以往不同,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为了稳定住家长情绪,刘从严让达子继续了解案情,自己则偷摸溜回市局,不管怎么说,要按最坏的打算处理,这样的话就必须安排搜救工作了。
如果真和前两起案子有关联,显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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