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侠》第13章


“这么多天没有人发觉吗?”
“孙玉虎是个神秘的家伙,我们调查了他任总经理的公司,他十天半月不露面是常事。这是一家中美合资的公司,规模很小,资金由外方提供,做药品生意,以加工中药饮片和生物试剂为主,也搞点贸易。业务量不大,但公司账上常有几百万的流动资金。我们初步判断,公司是孙玉虎的一个幌子,一个作用是国内国外来回洗钱,另一个作用是掩盖身份。”
“他是黑帮吗?”
“可能性很大。”
“被谁杀的呢?”
“尸体只有一处伤口,在右颈部。凶器是一枚钢钉。从尸体的姿态来看,这枚钢钉是以投掷方式击杀的,钉透了颈椎,瞬间切断神经系统,真是一钉毙命,相信孙玉虎死得并不难受。”
“看来是高手。”易婷婷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说过,在红山监狱里杀马大希的凶器是一把飞刀。你说,两个杀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蒋志成又用欣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我也有怀疑,特别是今天上午,法医又发现了一个情况之后。”
“发现什么?”
“伤口附近的肌肉,存有钝性淤血。一枚高速掷出的钢钉,是不会在肌肉内产生这样的淤血的。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伤口是原来就有的,钢钉有意打在了伤口上。”
“哦?”
“更奇怪的是,皮肤上的伤口只有一枚钢钉通过的印记。也就是说,杀手很可能是用同一枚钢钉杀了孙玉虎两次。”
“真有这么神?”
“我已经报告了调查了红山监狱案的公安部重案组,他们很重视。据他们说,红山监狱案的杀手有个绰号叫唐六,是一个叫‘唐门’的组织的人。还有,杀马大希的凶器不是飞刀,是一枝磨尖的牙刷。”
上中学的时候,易婷婷曾是武侠小说爱好者,她一直觉得书里的神奇武功都是出自小说家的想象,此刻听了蒋志成口中的杀人手段,她一时觉得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她又问:“孙玉虎会是杀马大希的人吗?”
“很容易产生这样的联想,但是需要更多的证据。”
“还有什么发现吗?”
“小姐,我觉得我的行为早就超出局里的保密要求了。”蒋志成笑了笑,说:“不过我相信你,你不会把我说的这些写出来的,对吗?”
“我当然会——如果哪天写小说的话。”
蒋志成笑着摇摇头,说:“我们还在车库里发现了地道,通向他的别墅客厅。在客厅里找到了23根钢钉,和他脖子上的那根一模一样。无论如何,这个孙玉虎不是好人。”
午餐结束的时候,蒋志成趁势说:“下次给个机会让我请你吧,老吃你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易婷婷说:“太好了,那是精神物质双重享受哇。”
回到报社那间乱糟糟的办公室,易婷婷准备开始做些背景资料的储备,她预感到将有一个震惊全国的涉黑大案被揭底,与之带来的振奋感相比,姜宝炎今天的那幕话剧表演黯然失色。在比平时多分泌出少许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她步履轻快,容光焕发。
有人找她。她来到会客室,一眼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张全。
论锁1(1)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张全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漂泊,他遍访全国各地的古玩市场、收藏家和锁具厂,甚至直接到坊间村落当起了“头道文物贩子”。收获很大,他的家里已堆放了300多件各式锁具,足以开一个小型展览馆了。
这正是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一年的奔波让张全的外观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肤色黝黑,人更精瘦,精气神好了很多。易婷婷一见他就叫道:“哇,你是不是躲到山里修炼去啦?”
张全微笑着打招呼,一年的独处让他更习惯了沉默,也更不适应那些多余的话。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你能不能帮个忙?”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不帮!”易婷婷嘴一噘,“出去一年,连个招呼都不打,回来第一句话就是能不能帮个忙?你说有你这样的朋友吗?”
张全一怔,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突然颤了一下。七年前还是一位国家公务员的时候,他可是口齿伶俐,无愧于北大哲学系毕业生称号的。成为一个开锁者之后,不知为什么,人也变得和锁一样沉默寡言,他想以玩笑的方式回应一下易婷婷,可再也找不到适合自己说的话,于是只好以加倍卖力的微笑作为回答。他言简意赅地介绍了自己这一年的情况,说:“其实这一年也就是搜罗了一堆锁而已,在我看来是宝贝,你们可能一点兴趣都没有。”
“谁说没兴趣?快走快走,我现在就想去看看。”
“现在有空吗?”
“现在没有什么事比看你的宝贝更重要啦。”
张全的家成了锁海,除了张放的房间保持原样之外,剩下的一房一厅完全被锁占领,装饰架上就不用说了,书橱、桌子、电视柜、餐柜上都摆满了锁,拉开抽屉,打开衣橱,一排一排的还是锁,而且多是些在易婷婷看来奇形怪状的锁。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款锁叫‘将军不下马’,你看,锁的外形是马,钥匙像马鞭,是清嘉庆年间的锁,在长沙淘到的。”张全指点着他的宝贝,开始娓娓道来。
“这把叫‘两亭锁’,钥匙有两把,开启时要两把钥匙一起开,一把向左拨,一把向右拨。这是过去钱庄库房常用的锁,账房先生一把,东家自己一把。”
“这把叫‘连环锁’,你看,有七个钥匙孔,七把钥匙,一把钥匙配一个孔,要开锁,就得按钥匙孔逐一开启,钥匙配错不行,缺一把也不成。你看这做工,真是精巧哇。”张全边说边赞,“明朝永乐年间就有了这种锁,中国古代的工匠真是不得了啊。”
易婷婷瞪大了眼睛,不时拿一把锁把玩一下,每一把都是那么古朴润泽,透着古人的智慧和工艺。她边听边看,边啧啧赞个不停。
“看这个,”张全指着一把竖起来有一人高的大家伙说,“这是明朝的‘龙凤锁’,钥匙有两把,一名‘飞龙钥’,一名‘凤凰钥’,先用龙钥,后用凤钥,还要推动锁上托塔李天王的头像才能把锁打开。你想想,大户人家把这家伙往大宅门上一锁,那派头还不把贼吓趴下?”
“还有这个小东西,”张全一转身,不知从哪又变出一枚小拇指甲大小的锁,那上面的钥匙就像一枚大头针,“这是欧洲贵族小姐用的项链锁,产地据说是威尼斯,老外的手艺也不错呀。”
易婷婷怔怔地看着这些宝贝,还有张全。他在锁的海洋里正快乐地像一尾鱼,眼中的某种忧虑不见了,此刻是热情洋溢的目光,显露出这个精瘦的身体内澎湃的活力。易婷婷又想起第一次采访他的情形,那篇荣获省好新闻二等奖,被无数人赞美过的人物通讯突然显得单薄无神。她只看到了沉默冰冷的锁,而未看到它热力燃烧的蕊。
“你猜这是什么锁?”张全指着写字台上一把方头方脑的铜锁,问道。
“我猜呀,是——砖头锁。”易婷婷笑着,摇摇头说,“锁的花样太多了,我猜不出来。”
“这把是手铐锁,别看它模样平常,如果有人想撬想盗,”张全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把镊子,在锁眼处捣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锁中突然伸出一副精巧的小手铐,幸亏张全缩手快,躲过这一击。
“哇,好厉害。不过要是碰到你这样的高手,它就威风不起来了吧。”
张全微笑不答,又拿起一把钥匙,指着另一把黄铜质的锁说:“你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易婷婷接过钥匙,插入锁孔,左拧右拧一番,锁扣还是紧紧地闭着。她两手一摊,等待好戏上演。
张全接过锁,却不动钥匙,而是对准锁亭啪啪啪连击三掌,锁扣应声而开,看得易婷婷一头雾水。张全说:“这把锁名字就叫‘三巴掌锁’,是民国初年绍兴造的,开锁时先用钥匙拨,然后连击三巴掌,把锁蕊里的一个小绊子震开。虽然不坚固,但不掌握这个窍门,还真打不开它,不失为防盗的一个妙法。真是太聪明了。”
论锁1(2)
易婷婷看得发呆,此刻喝彩也忘了:“老天,真是宝贝,宝贝,你这一年,可太值了。就是,这么多宝贝,得花多少钱哪。”
又提到了张全不愿再想的问题,一年前那烫手的10万,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出路。不仅如此,张全还在这条出路上贴进了自己10多万元的积蓄。如果可以的话,张全希望一辈子不要想到钱,但这位当年北大哲学系的学生当然清楚钱的份量。他今天的目的其实无非是钱。
“钱倒不算多,古玩市场上,锁具倒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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