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星异客》第28章


就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吸毒者,可是我更不希望这些消息竟然是从我的一个病人嘴里得知。
“还有什么忠告吗?’’
“有,让你的妻子安静一会儿,别再在浴室里唱你的歌了。”
“为什么?”
“因为你在浴缸里一个调也找不准。”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还有吗?”
“拉塞尔结肠里有颗肿瘤。”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从他的呼吸中闻出来。”
“还有吗?”
“目前就这些。”
我们在一片寂静中又各自喝了几杯,可是我的脑子里却一片混乱。然而这混乱很快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我喊道:“进来!”
是吉塞拉,刚从图书馆赶来。
坡特朝她微笑着点头。她拉着他的千轻轻地亲吻了他的脸颊,然后低头对我小声地说:“他叫罗伯特·波特,这是目前我所知道的全部。”然后她就扑通一声坐在了角落里的软椅上。
我递给她一杯酒,她谢了我。
我们闲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坡特显然高兴异常,当他喝下了第四杯白兰地时,他对我们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个问题的反应都是吃吃地笑,时机到了,我突然大声喊道:“罗伯特·波特!你听到了吗?我们知道你是谁!”
坡特似乎有点清醒,但他后来意识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有些生气地对我大声喊道:“我已……已经告……告诉过你了,他是不会出来的!”
“再问他一次!”
“我已经试了,我确……确……确实是试了。我还……还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留下来!”吉塞拉哭了。
他慢慢地转身对着她。“不行,”他悲伤地说着,“现在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跟……跟布鲁尔大……大夫说过了。因……因……因为光……光的原因。”
我让吉塞拉继续,可是她也无技可施。“这也不错,对吗?”她乞求着。
坡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也许是在考虑怎样的回答能使她理解,最后他无奈地吐出:“是的。”
吉塞拉低下了头。
我又灌了他一杯。现在我要使出最后一张王牌。“坡特,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
“为什么?”
“因为这里需要你。”
“干什么?”
“你认为地球已经糟成一团,你可以帮助我们改变它。”
“怎么帮?大……大喊大叫吗?”
“嗯,举个例子,比如在这个医院里有那么多的病人可以得到你的帮助。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会有更多的人类等待着你的帮助。我们所有的人都需要你。”
“你……你们可……可以自己帮助自己。”
“罗伯特需要你,你的朋友需要你。”
“他不需要我,他甚至都不再注意我了。”
“那是因为他是有独立思想的一个人,但他确实希望你留下,我知道他希望。”
“你怎么知道?”
“问他!”
坡特看起来满脸迷惑,异常疲惫。他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酒杯倾斜了,酒从杯里流到地板上。
过了如长夜般的两三分钟他的眼睛再一次睁开。他看起来完全清醒了。
“他说什么了?”
“他告诉我我在这儿是耽误时间,他要我走远点让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你走后他会怎么样?你想到过吗?”
他又露出迷人的笑容,“那要看你的了。”
吉塞拉说:“求你,坡特,我也希望你留下。”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会经常回来的。”
“什么时候?”
“不长,你们的时间五年,就好像一瞬间。”
“五年?”我惊讶地冲口而出,“为什么那么长?我以为你应该来得更快。”
坡特的表情是那种异常复杂的悲伤。“是由于光的性质……”他说,“往返旅行间必须有个平衡。我会努力让你弄明白,可是现在我实在太累了。”
“把我带走!”吉塞拉恳求道。
他看着她的表情无法描述。“对不起,但下次……”她跳起来紧紧地拥抱住坡特。
“坡特,”我说,我把剩下的酒倒入他和吉塞拉的杯子里,“如果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K-PAX会怎么样呢?”
“现在我们谁疯了?”他回答。
坡特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那里他破记录地睡了整整五个小时。
吉塞拉告诉我她所了解到的罗伯特的一切。不是很多,但是却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一开始无法找到他的背景的原因。经过上百个小时的努力工作,吉塞拉和她的朋友终于在图书馆找到了坡特父亲——格雷德·波特的讣告。从那里她得知他们家乡的名称是蒙大拿州的古尔夫镇。然后她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她找到的关于在1985年8月发生的谋杀/自杀案,她又返回警察局找档案,结果证明那个自杀者的尸体一直没有下落,但是由于当局的疏忽,他被定为淹死,而不是失踪?
罗伯特杀死的那个人杀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悲剧发生后的几个星期罗伯特的母亲就搬到阿拉斯加和女儿同住去了。警察局也找不到具体地址。吉塞拉想去蒙大拿州寻找一些关于他母亲的去向,还有他妻子和孩子的照片以及其他一些资料,也许我能用这些说服罗伯特。
我立刻赞扬了这次出行的重要性,并承诺负责她的全部费用。
“我想在走之前再看看他。”她说。
“他也许睡着了。”
“我只是想默默地看他几分钟。”
我完全理解,我也喜欢看着卡伦入睡,她的嘴微张,喉咙里还不时传出呼呼的鼾声。
“在我找到他母亲前别让他走。”在她要走的时候她恳求我。
那天下午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多了,后来的报告上有我在员工会议上睡着的记录。但我确实很清楚那天晚上一我彻夜未眠,我的脑子里全是坡特、奇普还有我的父亲。我感觉好像掉入了时间的旋涡,无助地等待着重复过去发生的错误,一次又一次……
吉塞拉第二天早上在古尔夫给我打来了电话。岁伯特的一个姐姐确实住在阿拉斯加,另一个在夏威夷。萨拉的家庭也没有他母亲的住址,但是她(吉塞拉)正和西北航空公司的一位朋友追踪罗伯特母亲的可能下落。另外,在萨拉的母亲和以前所在学校的大力帮助下,她已经搜集了许多有关坡特和他妻子的照片和资料。
“找到他的母亲,”我说,“如果找到的话,把她带回来。但是现在就把那些照片和资料传真过来。”
“它们应该已经在你的办公桌上了。”『。。 』
我取消了和调查委员会的会议。维勒斯显然不很高兴——我是最后一个领导候选人。
照片很多,从坡特上一年级一直到毕业都有。有的是在摔跤队,有的在比萨饼店。还有出生证明的复印件、免疫证明、在校成绩(A和B)、拉丁文竞赛中的获奖证书、毕业证。
还有一些他姐姐的照片及简历。此外还有一张萨拉的照片,是在篮球场上高喊加油时照的,显得生气勃勃。
最后是一张全家照,从照片中他们女儿的岁数来判断,显然拍照时间离悲剧事件不很遥远,那时他们的脸上还全挂着迷人的笑容。
当我正凝视着照片出神时,特雷克斯勒给我端了杯咖啡,我把照片指给她,“他的妻子和女儿,”我说,“有人谋杀了她们。”
她的眼泪倾盆而出,跑出了办公室,当时我以为她一定是比我们对病人更富有同情心,直到不久后她退休查看她的个人档案时,我才发现原来她的女儿早在四十年前就被人强奸后谋杀了。
今天,我和病人们一起吃饭。我坐在阿彻女士的对面——现在她已经是天天在餐厅用餐了,她的左右则坐着坡特和查克,他们都在和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话。她不知道该应付哪一个,然后她慢慢地举起一汤勺肉汤挪向嘴边,突然发出了一声也许连四层病房都能听到的响动,她喝下了那汤。然后她又抓起一把饼干,把它们放到碗里,粗暴地把它们碾碎。等她吃完饭的时候,估计有一半的汤全溅在了身上和脸上。
“天啊,”她快乐地说,“我真的希望永远这么个吃法。”
“下次,”查克说。“学习打嗝!’’
我想我看到贝斯也露出了笑容,尽管那也许是我的一厢情愿的幻想。
吃完午饭我回到了办公室,特雷克斯勒已经恢复了常态,我叫她替我取消今天所有的约会。
她嘴里嘟哝着说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但还是照办了。然后我就去找坡特。
他在大厅里,被所有来自一二层病房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包围着。即使是拉塞尔,在他发现是坡特使玛丽亚决心成为一名修女后也来到了这里。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他正在说着“万能的主啊,时间就要到了。”嘴角还泛着白色的唾沫。
我说:“我需要先和他谈谈,请大家原谅好吗?”我向他们保证坡特马上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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