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222章


“小姐?”莹怜见她眼神发愣,轻声一唤。
奚勍这才敛回神,眸光却仍有不舍地往那母女俩望去,心房莫名涌起颤痛:“莹怜,你去车 
厢取些银两过来。”
莹怜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同时妇人哭喊痛骂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卷风浪撞击胸口。奚勍低下头,径自沉思——
其实,是爱着的吧?
明明恨他,明明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可得知他死掉,还是伤心到不能自控吧?现在这个 
时候,心中,究竟还剩下些什么呢?
奚勍如此想着,只觉周身好似弥漫起白色迷雾,头脑思绪更是丝缕万千,纠结理不清。与此 
同时,忽听有人道:“今生了却因果道,缘生缘灭遥无期。”
奚勍顿时一惊,这声音本夹杂在人群中并不清晰,偏偏她耳力极佳,立刻循声望去,便见一 
名青袍老者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看过面前场景,随即离开。
奚勍也不知怎的,竟马上追上前,开口道:“世间诸般痛苦,死者犯后不知,却非要生者承 
担?”
青袍老者道:“不宽恕众生,不原谅众生,便是苦了你自己。”
奚勍眼中冷芒一闪,低声道:“原谅?人负于我,伤怨郁心,若是仇恨不报,只怕才是害了 
自己!”
“阿弥陀佛,所谓伤者自伤。人之初始,其性本善本恶?不过心随境转,皆看自己。”
奚勍盯着那道背影,哼笑:“我不是你们这些佛门中人,难遁红尘。我只想知道,我与那人 
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虽爱他,却抵不去心中伤恨。难道最好的办法,便是今生不再相见吗?”
青袍老者长叹一声:“诸法因缘生,一生聚首两相依,本是上世苦修换姻缘。施主自身阴数 
有违,既来于此,为何不加以珍惜。”
奚勍的呼吸凝窒这刻,瞪大眼,只道:“你知道……”
青袍老者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身影渐缈渐远,而奚勍独立原地,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直至许久,一句话回荡于耳边,恍若天地初开时,拨开的第一道明弦之音——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飘飘入世,如水之不得不流,不知何故来也不知何所终。”
一瞬间,仿佛惊雷当劈。奚勍的表情先是震愕失神,待过去良久,竟是轻轻笑了。下一刻只 
觉心亮如镜,身躯被灌入全新灵魂一般轻盈飘畅。再抬头,阳光洒入双眸,瞳若漆点,更多出一 
份开释后的清新明动!
“小姐!小姐!”身后传来莹怜焦急的呼唤声。
奚勍回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顾追问,不知何时竟走到一处小树林里。
她嘴角勾起清弧,但随即,平静的心湖又转而涟漪四散,缭乱不安。只因猛然忆起,那人最 
后轻若叹息的一句——
“朕欠你的,一定会偿还。”
难道说,他是要……!
耳畔轰隆一响,奚勍终于恍然惊醒。
☆、若梦
水榭台阁;香花枝影;月光斜倾淡洒在池塘小荷上;如为四周环接一圈薄薄银纱;衬得粉荷宛若 
浮水珍珠,荧亮晶闪;点缀各处;清晰照映出水中的美景。
高处有雅阁,檀窗静半敞,素白衣影在月光之下皎净出奇;一袭夜风拂动耳鬓发,乍起青丝 
漫漫。
而低檐回廊;正有人修姿玉立,静静凝视碧池所倒映的美妙画面;待凉风又袭,佳影涟乱,他 
才抬首望向那位于高阁上的人。
对方倚靠窗边,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眸光低落,便恰好与他的视线交触一起。刹时,彼此 
都敞开会心地笑。
很快,回廊几转,踏阶而上,聂玉凡来到门帘前,掀手一撩珠莹,叮咚悦耳,明晃晃的光泽 
,衬得俊逸容颜仿佛雪镜光幻,明耀生辉。
奚勍倚窗边,看到他缓步走近,声带关切地问:“公事忙完了?
聂玉凡点头,眼角顺势扫过案几上那柄雪刃,冰寒光泽像一道流光,划过淡静的眸底。他笑 
了笑:“我听莹怜说,今日你让他们先行回去,自己却一个人走了回来?”
提到这里,奚勍神色有些不稳,连目光都避开他的注视。因着一股情绪,唇在颤,手在拢紧 

这几个月的相处,她总是平静完美到近乎不真实。而现在,聂玉凡注意到她眼中似乎多出与 
以往不同的东西,好像忧悒伤感,却又隐忍决绝。是不是那层遮迷情绪的纱雾终于褪去,变得清 
澈净透,才可一览无余。
对啊,这个样子,其实才是真实的她……
“玉凡。”奚勍眉心纠结下,有些话正欲开口。聂玉凡却已提前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 
节了。”
奚勍心口一紧,似被硬物砸中。听他继续道:“如果连夜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霎时抬头,那褐色眸底倒映出她惊愕的脸庞,奚勍竟不确定。
俊容上含有笑意,不知何时起,已无阴霾,犹如吸取月光的美玉,永远保持着淡淡暖润。
聂玉凡一边凝视她,一边回想彼此这段时间的相处。从夏入秋,从硝烟战火到归于平静,她 
陪自己烹茶对弈,闲谈赏景,偶尔还会较较劲,相互切磋武艺,虽比上那种畅游山水的逍遥随性 
,却也真挚惬意。
心境,究竟是从何时改变的?
或许正是那一句“我们”吧。在他溃败不堪,几乎被仇绪搅得发疯欲狂的情况下,她却依然 
选择自己,即使明白到谁为所爱,她也坚持、愿意守在遍体鳞伤的自己身边。
就如同现在,眼神里明明充满难言的焦急,不可改变的决绝,可她没有一言不发地离开,而 
是在这里等待,有什么话,决定亲口说出来。
其实这便证明,她一直都是在意自己的,在意自己的感受,虽非情爱,但有种心意,却比其 
它更为可贵。
止此,心中已觉满足。
“玉凡,你……”奚勍愣了愣,有些反应不及。
聂玉凡笑着,语气轻若落蕊碎撒在空气中:“有些事你既已想明,便去吧……不要等到以后 
,悔了自己。”
中秋之夜。他是知道的,是那个人留给她的最后一次选择。
如今答案既已清楚,那么,也是他该敞心,懂得放手的时候了。
无论对方怎样,只要她在最后,微笑、幸福,不就好了?
是他曾经太过深爱,以致迷失自己,险些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事。
可正如她之前所说,一切,都还来得及。
奚勍身形微微晃下,原本她心意已决,但面对眼前这个人,许多话窜上喉咙却又沉涩下去。 
然而此刻,她对上那双堪比星辰,明净玉华的褐眸,折散出月色的柔美,轻轻洒入自己瞳心尽处 
,使得麻乱的绪结有如浸过水一般,涤畅而散。
忽然间,那再也熟悉不过的感觉,像万缕春风围绕身边,一眼对视下,令奚勍转瞬恍然,更 
生出无限欣慰。
原来,已经无需言语,这个人,他是明白的!
下刻奚勍只觉胸口热涌,一直以来困缚在彼此身上的伤害,到了今时终于得到化解,仿佛压 
身万年的重石终于在顷刻碎灭,使得彼此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然。一时喜极欲泣,心绪 
激荡,几难自持。
她低头想竭力掩饰,聂玉凡岂不知,始终安静地凝视。
稍后,他俯身凑近耳畔,窗外月光恰若一薄丝帘笼在二人身上,耀出淡淡透明。
奚勍听后,眼神由震惊转为难以置信,看着他,只道:“这怎么可以……”
聂玉凡笑得不在意:“或许,天意如此。今生,我怎可与你为敌。”
奚勍身心俱震,转而握紧他白皙修长的手,发誓一般:“这项链,我会永远戴在身上。”
一抹翠色闪过,聂玉凡听了浅笑,这笑意令俊美容颜更添迷炫,随后启唇问:“那你是否, 
也该送样东西给我?”
奚勍被他说的一怔:“现在?”
聂玉凡自然点头。
奚勍有些苦恼地皱眉,想着现在,哪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送给他。
她冥思苦想间,聂玉凡眸底正悄自流露深深的不舍与眷恋,紧接笑道:“别想了,我就要… 
…”
“呃?”奚勍一惊,眼波轻轻颤动。
……
空气里弥漫着清雪幽香,残留鼻尖,总叫人莫名难忘。
楼阁窗前,此刻只余一人。紫锦华衣,长发高束,卷香夜风拂过额前发,露出明澈地眼。
案几上空空,而他左手轻抬,借着皎月照拂掌心之物,那是,一绺青丝。
聂玉凡看得专注而认真,诉不尽的情感永寄于此,手指拢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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