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你妈周玉然死得有多惨……
我妈妈呢?
林墨昕强自睁大眼睛,却看到傅长歌陪在自己身边。
“醒了?”傅长歌清澈的双眸里掠过一丝喜悦,小心翼翼将她扶着坐起来,柔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我妈呢!”林墨昕鼻子传来一阵酸楚,拉住他的袖口带着哭腔问傅长歌,“我妈在哪……”
傅长歌眉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瞬间恢复笑意说道:“既然醒了,我让护士送点吃的过来,你怀着宝宝,要保证营养——”
“我妈呢!长歌!你别糊弄我!”林墨昕拔高音量打断傅长歌的话,瞅到傅长歌逐渐露出难过的神色,她拽着他袖口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是不是,真出事了?”林墨昕矮声询问,似乎很怕得到回答,但又不得不问。
傅长歌撇开眼睛,掩去眸中隐忍的哀戚,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昕,周阿姨希望你过得幸福,就算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希望你出事……”
果真出事了?
“我要去见我妈,长歌,你带我去,现在就去!”林墨昕忍住眼眶酸热,急忙掀开被子,低头就要找鞋穿,但碍于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眼前突然发黑,一不小心踉跄,被傅长歌稳稳扶住。
“小昕!你听我话,不要去……”傅长歌情不自禁将她抱在怀里,几乎用哀求的声音劝慰她,“我不让你去……”
他不能让她去接受那样残酷的现实!周玉然从大厦顶层跳下,早已摔得面目全非,她现在怀了孩子,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长歌,我妈到底怎么了,你让我去见见她啊……”林墨昕在他怀里止不住哽咽,声音也跟着发颤,“她说回来要看宝宝的照片,她说今后要帮我带宝宝,她还说答应我传授我做外婆的经验,她明明答应我的,为什么做不到……你让我去见见她,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回家,为什么要在梦里跟我说再见……长歌,她是不是觉得我太小孩子了,才不想见我,我再也不撒娇了,再也不黏着她,你让我去见她好不好……”
“小昕……你这样子,周阿姨见了也会难过的……”这样无助的林墨昕让傅长歌心疼,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妈怎么会难过,从小她就不喜欢我黏着她,我小时候好想让她抱抱我,可是,她都不想抱我……她现在狠心丢下我走了,肯定是厌烦我讨厌我,我根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间,她不想要我了……”
林墨昕哭得泪眼婆娑,无措的样子就如一个迷路找妈妈的小孩子,这让站在门外的林谨琛看着无比心疼,然而,他现在除了亲眼看着傅长歌将林墨昕拥在怀里,他还能做些什么?
突然感受到一股无力,就如六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她走出自己的世界,他现在竟然又有一种马上要痛失她的感觉。
或许是林谨琛的目光太过专注,吸引了傅长歌的注意。傅长歌轻轻推开林墨昕,徐徐看向他。
“你还来做什么?”傅长歌清澈的眸子燃烧起一簇火焰,啮齿,“为了你所谓的仇恨,还想再死几个人?!”
林谨琛只是冷冷一笑,为了所谓的仇恨,他没有亲手要过谁的命,而傅长歌呢,为了所谓的家风,竟然可以视殷铭人命为草芥,到底谁更狠?可是,有解释反驳的必要么,即便解释反驳,她会相信自己么?
总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到头来,周玉然还是因为自己死了……
“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谨琛……”林墨昕嚅嗫,什么叫为了所谓的仇恨?长歌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墨昕红肿着眼睛在林谨琛和傅长歌之间逡巡。
林谨琛抿着唇,一双黑眸紧紧凝着林墨昕惨白带泪的脸,心里一阵抽痛,他如何能说周玉然的死跟他没关系?他已经无法脱去关系了……
傅长歌本不是一个有脾气的人,现在见林谨琛沉默着不说话,彻底激怒了他:“不敢说了?要不要我替你来说!”
林墨昕迈着虚浮的步子朝林谨琛走去,她隐忍着眼角泪滴拉着林谨琛的手臂,缓缓开口:“谨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谨琛填填有些发干的唇角,低眸,终于喑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你说过信我……”
“信你?”傅长歌将林墨昕一把揽在身后,朝林谨琛低吼,“信你会是这种结果?!如果你不是因为要报仇,舞儿会为了你去找周阿姨?你明知道周阿姨上次病后已经诱发了抑郁症,你却睁只眼闭只眼,什么也没说!”
“抑郁症……”林墨昕轻声喃着这三个字,打在林谨琛心上却有千斤重。
母亲有抑郁症,林谨琛为什么没告诉自己?难道他说为了自己不再追究母亲的过错,只是骗自己的吗?
林墨昕的眼睛逐渐被泪水模糊,她抬手去擦,嘟囔着说:“因为有抑郁症,所以我妈……是自杀的对吗……”
明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林墨昕依然不敢接受,如今说出口,她几乎用尽了全力,指尖掐进手心里,都不知疼痛。
傅长歌惊慌地瞅到林墨昕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忙接住她,神色紧张地说:“小昕,我们不说了,你先好好休息……”说着就要抱起林墨昕上床休息。
然而林墨昕止住了他的动作,瞥向林谨琛,艰涩开口:“谨琛,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妈……”
傅长歌没料到林墨昕依旧想着这事,而且林墨昕看着林谨琛的眼神,虽然痛,却依然充满柔情,明明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哪怕她心里放不下林谨琛,哪怕她腹中有林谨琛的孩子,他都不介意,可现在……她为什么还能对林谨琛这般信任?
“嗯。”林谨琛应了声,没有看傅长歌,直接将她抱起,带着虚弱的林墨昕离开了傅长歌的视线……
他又输了。然而,这场角逐里,林谨琛也不见得就赢。
☆、第六十章 再也回不去
林墨昕一直沉默着,窝在林谨琛怀里也不再哭,林谨琛觉得,这比看她哭,心里更难受。
绝对的安静,只能说明她心里十分在意,因为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承认这个事实。
身旁路过的护士和一些病人对林谨琛抱着一个穿着超大病服的女人,都投出好奇的眼神,当他们瞅到林谨琛俊容上弥漫的阴郁和黑眸里隐忍的哀痛,心口被这压抑的气氛堵得难受,不自觉噤声沉默。
逐渐靠近医院停尸间,周遭气氛也逐渐冷了下来,门外站着几个林谨琛安排的特种保镖,身穿黑衣,面容肃穆,让林墨昕感觉压抑而难受,身体也不由得有些发冷。她情不自禁朝林谨琛怀里又靠近了几分。
林谨琛抱着她的双手也跟着紧了紧,心里却是哀凄一笑,或许今天过去,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般亲密了。
纵然已经知道结果,也知晓她难以承受,但他不能自欺欺人,他明白他们始终要走到这一步,除了努力帮她迈过这个坎,他们之间才有可能走到最后。
停尸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林谨琛随意扫了一眼,宋阿姨待在白布遮盖的身体旁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林墨昕看到病床上隆起的白布时,猛然怔愣了下,此后再也撇不开眼睛。她紧紧凝着白布,从林谨琛身上挣扎着下来,脚步虚浮如踩在棉花上,蹒跚。
林谨琛皱紧眉,急忙上前扶住林墨昕,却被她推开拒绝。林墨昕根本来不及注意到林谨琛俊颜掠过一丝沉痛,她一步又一步,缓慢而沉重的走近病床。
喉咙一阵酸痛,林墨昕哑着嗓子喊:“妈——我来了。”
林墨昕手心冷汗直冒,黏黏湿湿,异常冰凉。她颤抖着抬手,苍白而毫无血色的指尖不自觉勾起,朝白布缓缓伸去。
时间过得缓慢,林谨琛瞳孔在下一秒增大,疾步行到林墨昕身旁,一把抓住她的纤细手指,哀声劝道:“墨昕,不要看。”
林墨昕咬紧下唇,不发一语,拼尽全力拽开林谨琛攥紧自己的手,林谨琛心头揪得生疼,却毫无办法。
“妈,我要看你了哟,不要和墨昕躲猫猫……”林墨昕天真一笑,眼角倔强的弯成好看的弧度,嘴角固执地扬起,露出两排皓齿。
这笑,比哭还让人发堵。
林谨琛现在除了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肩,给她足够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痛,自己伤,也不愿意她难过成这样却还要强颜欢笑。
笑给谁看?周玉然已经不在了!看不到了!
林墨昕手指轻颤着抚过白布,在场的人呼吸几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他们凝望着白布徐徐剥落,逐渐看见里面掩藏的恐怖景象。
林墨昕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早已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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