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嬑阁志异》第36章


斗大的素油灯。
及至大桥处,方才思其不妙地猛然缩回爪子,暗道:“要是师尊问我看见了什么,我就说啥也没看见,师尊要是问我听见了什么,我也说啥也没听见。”
虽然觉得这谎话说的也太明目张胆了些,不过说的人以为是真的,听的人将它当做真的,真真假假,都没什么干系。
显然是我自己太过多虑,师尊压根儿就没问,我偷偷地用余光瞄了瞄,虽然本花妖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猥琐,一点儿不符合月光花,但是为了不落下师尊的脸色变化,怎么猥琐怎么来。
一片薄红渐渐散去,重又恢复了原来的苍白,夹带着丝丝清冷,眼眸低垂,抿着唇角,活像遭了欺负一般。
暗自打量了好久,觉得这样的师尊实在是可爱的紧,连我方才受的惊吓早不知钻到哪个墙角旮旯里了。
“师尊,师尊,师弟。。。。。。”
咋咋呼呼,老远处就开始喊,一直喊到跟前才作罢。
栗子使劲搓着自己的衣袖角,眼泪直在框里打转,一脸委屈样,纠结半天慢慢吞吞道:“我以为。。。。。。以为师尊不要我了,刚刚我又碰上了那只小母老虎,她抢走了我的莲花灯,还说我没人要。”
栗子一把攥起我的衣角,越说越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真是个厉害的,一哭就收不住,那鼻涕还专门往我身上凑。
我叹了一口气,道:“栗子,都说吃栗子能教人脑袋灵活点,我看你是都白吃了。”
栗子重又哀怨地看了看师尊,瞅了瞅我,道:“我刚刚找没找到,还以为。。。。。。”
我被他那一眼瞅得心虚,随口问道:“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师尊和师弟私奔了。”
“。。。。。。”
“。。。。。。”
栗子竟然知道私奔这个词,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玉衡师叔到底如何荼毒青落山了,连栗子都不放过,据玉衡师叔自己说,他看过的春宫图能有一箱子那么多,还不带重的,真是祸害遗千年。
师尊轻轻咳了一声,明显提示刚刚言语有失,栗子慌得捂住了嘴,道:“不是,不是私奔,是幽会,对,幽会。”
这一回,师尊的脸色更白了,不排除是给气得。
栗子一定是故意的,这小子,上次断了他一晚上粮,还就记了一笔。
温柔乡灯火通明,传出来的不是黏腻的脂粉味,倒是一阵阵兰花香,附庸风雅的公子少爷自然上赶着过来,门前人进人出,好不热闹,恐怕入夜也不得消停。
一盏双鱼灯下,白天见着的那位卖字画的书生坐在小板凳上,专心地看着一本应该是四书五经类的卷书,眉眼温和 ,仿若玉石,只是人来人往的,却无一人驻足摊前,哪怕稍稍扫上一眼。
我拽了拽师尊的袖子,示意他等我一会儿,随即迈开步子来到摊子前,随手翻阅一番,字迹端正有秀骨,画画得十分精妙,缘何无人问津,实在是令人生疑。
那书生估计读书读得用心 ,半天也不知有生意上门,我见此状,悄悄地退了回来。
师尊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书生一眼,半晌道:“也是个痴的。”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欲问时,师尊已经进了客栈,栗子故作高深道:“自古多痴者,一个,两个,三四个。”
我心道:又不是吃栗子,还一个,两个,三四个
第44章 花犯倾城【五】
月上中天,夜色沉沉。
镂空窗棂大开,时有凉风阵阵而入。
我颇有几分自知之明地贴着凉冰冰的里间墙壁,不敢胡乱动弹,手脚僵硬的要命。
师尊睡眠极轻,稍稍动静便能叫他醒来,自后再难入眠。我也是近来才有所察觉的,还是托了半夜磨牙的栗子。
床拐角处又凉又硬,咯得骨头生疼,一张脸贴着石头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半天我才算得了个结论出来。
本花妖可能又失眠了,不然为何毫无睡意
我小心翼翼侧了个身,两颗眼珠子就差要胶到师尊身上了,其实这真怪不得我的,随便换了个妖精过来,指不定要干出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情来,相较之下,本花妖实在算得上克制有礼心无杂念的。
我与师尊在青落山生活了数百年,其间流年匆匆也不过弹指挥间,所记寥寥无几。但是这些年来,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温情,像是被人当做不懂事的孩子放在手心上视若明珠,心中的怅惘慢慢消散。
师尊说我以前遭了天劫,必定是极厉害的,但是也会去怀疑,毕竟我只是一只夕颜花妖,夕颜花另有雅称月光花,千万朵间难有一朵终得灵性,修作人形,是以对于夕颜花的历劫,应是越轻微越好,这不长眼的老天眼,怎么能一呼噜劈得本妖连爹妈姐妹兄弟叔都不识就算没有爹妈,我以前应该也认识三两个志同道合的小妖精的。
胡思乱想一阵,还是毫无睡意。
我腆着脸靠近一点点,就着月光数着师尊纤长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好多根。
这厢我数得正起劲,一双大手猛地搂住了我的腰,不是师尊又是谁
立时,我一肚子心肝脾肺肾吊到了嗓子眼,生怕师尊一睁开眼冲我喊孽徒,顺带什么家法伺候逐出家门类似的。过了好一阵,师尊除了手的放置奇怪了些,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我吊着的心肝脾肺肾好不容易皆数归了位,松了口气,可是距离师尊这么近,隐隐的呼出的气息都能就着脸颊擦过去,痒痒的。
喉咙上下一滚,从耳根子一路烫到了脸上。天知道我对自己这位师尊垂涎已久,这般不是要考验我的自持力吧?
欺师灭祖,罔顾人伦!
几个大字自灵台处咻然闪过,惊得我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压在了师尊身上。
失神间,腰际的双手渐渐地箍紧,几乎瞬间,本花妖一张脸就和师尊宽阔的胸膛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间隔越来越短,是心跳的声音,夹杂着已经紊乱的呼吸声。
客栈对面一座温柔乡,此刻已然琴笙渐消,灯火阑珊,凡自何处来的,皆回何方去,好似入了一场红尘贪欢的梦境,既然是梦,就有散的时候。
来温柔乡的才子公子无非求得一隅忘却俗世烦琐处,一时酒乐欢唱就够了,哪里真能永留其间
约莫是师尊梦见了神木之类的,抱木不肯松手,无法,我只得化作了本体…夕颜花的模样,钻了出来浮在半空中,虽有些不舍得离开这个怀抱,一咬咬牙,还是转换方向飞出了窗户,方才恢复了人形。
温柔乡楼前摆摊子的书生已经收摊子回家了,没有端正有秀骨的字画,那一方显得空空荡荡的。
“哟,这位公子,可不巧了,我们温柔乡已经打烊了,明日。。。。。。”
听了声音,秉着好奇的心思,本妖还是禁不住回头瞧了瞧究竟是何位公子深夜还要幽会佳人。
远远地只瞧见个紫袍背影,身姿修长,衣冠楚楚,周身似有悠悠仙气弥绕,光见这般背影,便大致知晓定是个容貌甚佳的公子人物。
那紫衣男子并未言语,貌似是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什么递与过去,温柔乡的老板娘的态度顷刻间天壤地别,一脸谄媚,笑得起了一脸的褶子,道:“不知公子指明要哪位姑娘作陪”
如今的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不假。
本以为那紫衣男子说出个什么莺莺燕燕的女子闺名,可不成想,他那一声直叫得我已经踏出的脚步生生缩了回来。
他要去泡谁不好,好死不死,偏偏是温柔乡的花魁!花魁还能是谁?
我就是一只小花妖而已,这世上的你情我愿又岂是我能够阻止了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只这温柔乡素来卖艺不卖身,当得了解语花和红颜知己,断断是不做皮肉生意的,可是深夜至此,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想了想,我还是折了回来,尾随之后,要当真这紫衣男子弄个什么霸王硬上弓,我就,我就给他撂倒,实在不行,使个小小法术叫他作不了妖。
女子的闺阁与男子就是不同,连空气中都泛着淡淡的紫薇花香味,纱幔上绣着一簇簇细密精致的小花朵,恰巧成了本妖的藏身之所。
只是突然又化作纸人花,小小的,隔着点道儿,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远远得只觉得气氛不太对。
紫薇好像、好像是哭了,一盏昏黄的素油灯下,显得如雨打梨花,瑟瑟缩缩的,看着怪可怜的。
那紫衣男子依旧给了一个后背给我,不知怎么,我晃了晃一片片花瓣,竟觉得那背影似曾相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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