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之夏》第40章


是的,充满了复杂意味的嘲讽。
他站在她的面前,路口的一盏路灯亮起来,恰巧就照着他的脸。她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有着凛冽的血丝。他问:“你没有和他分手?”
栀薇拼命的摇着头,用力的摇头解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柯绛,你听我说……”
“算了。”男生本能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揉了揉头发,红着眼眶看向栀薇说,“我都知道了,你不过也只是一个随便的女生。”
在听到那句话的尾音落下的时候,就像是被拨动了开关,栀薇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淌,她摇着头,不停地说着,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柯绛站着一动不动。
路灯照下来,少年的白色制服干净而又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他英气逼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慢慢地他转过身,不再看栀薇,只是背对着她低沉着嗓子丢出一句:“不要把我当傻子耍,你喜欢脚踏两条船的话还是去找别人好了,我果然还是无法做到那么宽宏大量,然后去接受现在的你。”
根本就不给她任何的解释机会,少年一言不发地就离开。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栀薇咬紧了嘴唇,她再一次抬起手用力地揉向眼眶,肩膀在不停地颤抖着。
——真的不是那样的,为什么就不能够听我解释一下呢?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在心里这样说着,可是柯绛他却永远都听不到。
红绿灯在头顶上不停地换来换去,身边的人流与车流像是巨大的波浪一般在自己的身体上拍打敲击。
柯绛融进了这场巨大的波浪里,他面无表情地在匆忙的人群之中颠簸起伏。
耳边是乱哄哄的嘈杂声,车鸣声,以及人群的低语声。
烦死了。
烦死了。
烦死了。
他站在斑马线上紧紧地捂住耳朵,皱起眉头,咬紧了牙齿停住了身形。地面上啪啪地掉下了几滴水迹,在柏油马路上晕染出了一片黑色的烙印。
10
夜风总是微凉的,已然是临近夏天的尾巴了。
苏半夏再次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
她匆忙地跑到门口的“门诊处”去打听莫樊律的病房,一个烫着大卷的中年女护士抬起头瞥了一眼苏半夏,然后对她爱理不理的丢出一句:“是前几天自杀的那个吧,往里面走,302那个就是。”慌忙之间,苏半夏连“谢谢”都忘记说就向走廊的尽头跑了过去。
身后传来的是中女女护士尖酸的嘀咕声:“啧啧,现在的孩子呦,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不会说句谢谢啊,爹妈是怎么教育的啊……”
走廊里面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暧昧的光朦胧地闪闪烁烁。当她找到莫樊律的病房的时候,她发现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沉静下来,抬起手,刚刚想要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却从半敞着的门缝中看到了让她停住动作的画面。
那是怎样的画面呢?
半敞开的门缝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病房中的景象。留着褐色鬈发的女生安静地伏在一个男生的怀抱里,而那个给她温暖怀抱的男生正是穿着条纹病服的莫樊律。
那样的画面,就像是在上演着一场劫后余生的战争电影。
充满了硝烟与痛苦的战争结束之后,男主角与女主角终于找到了彼此,于是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对彼此许下了关于永远和幸福的承诺。
苏半夏站在病房的门口静静地看着这样的画面,此刻,她望着莫樊律略显苍白但却清秀的脸孔,她望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抚在女生的鬈发上,她望着他们之间“劫后余生”的“幸福”,她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唱着独角戏的局外人,整个世界竟然已经没有了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刃迅速而又凶猛地插到了苏半夏的胸口上,于是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剧烈地疼痛起来,仿佛是要被掏空那般的剧痛,无法说出口的剧痛,那些剧痛全部都噎在了喉咙里面,慢慢地向上蹿,向上蹿,一直蹿到了眼底,然后眼眶也剧痛无比,泪水瞬间就将视线弄得模糊一片。
病房里面,惨白的灯光下,莫樊律紧紧地抱着戚诺乔,就像是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给予她多多少少的安慰。他抬起头的时候,猛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苏半夏,他睁了睁眼睛,然后鼻腔里面就涌起了莫名的酸涩。
那一刻,他们彼此四目相对。
隔着一扇门的剧烈,他与她相互凝视。
直到最终,苏半夏低下了头,她躲开了他的眼神,抬起手用力地擦干眼角,将病房的门关上,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医院,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只有心脏在咔嚓咔嚓地震痛起来,简直就像是锋利巨大的剪刀,它在用力地裁剪着她的心脏,苏半夏皱紧了眉头,猛地捂住了胸口,突然之间就感到呼吸困难,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她痛苦地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支撑住冰冷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脑海里面闪过的是和父亲以及母亲度过的快乐的童年,还有栀薇那令人温和又安心的微笑,还有莫樊律带着她去军用机场时的景象。
可是这些现在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苏半夏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嗡嗡地乱响,太阳穴像被针扎一般,泪水淌过她的鼻梁,一直流入了她的嘴角,剧痛侵蚀了她的心脏,她悲伤地闭上了眼睛,迎接她的是黑暗的世界。
那栀薇,你现在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躲在哪里悄悄地哭泣着呢?
11
听到病房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戚诺乔的身体顿时抖了一下,她从莫樊律的怀抱里面抬起头,向身后的房门看过去,奇怪地说:“樊律,刚刚有谁来过吗?”
莫樊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戚诺乔转回头看着莫樊律的脸,她静静地巡视着他脸孔上的表情变化,像是读懂了什么一般试探着开口,问道:“那是不是她来了?”
莫樊律还是没有说话。
戚诺乔笑了一下,拉了拉他的衣角:“换下衣服,去追她吧。”
他的眼神蓦地晃动了一下,侧过眼睛,看到戚诺乔拿出了床铺下的行李包并且将自己的衣服找了出来,然后走过来,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莫樊律怔了怔,皱着眉头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了吗?”戚诺乔顿了顿,又继续说,“就在你服下安眠药的那天,你打电话给我,可是却不是叫我的名字呢。”
“什么……”
“你叫的那个名字,是‘半夏’。”
只是从第一眼看见便喜欢上了你,有一种“不是你就不行”的感觉,那种感觉至今也能够深刻地重新体会到,其实只是害怕被你抛弃,其实只是害怕你不能像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我,其实只是我太脆弱,其实只是我太任性,其实只是我不能感受到你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悲鸣。
这样的我,还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吗?
这样的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再看你一眼的资格?
这样的我,这样胆小又悲哀的我。
当莫樊律追出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到处都找不到苏半夏的身影了。他喘着粗气四周环顾,只有路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地扑闪着昏黄的光。
偶尔会有人影从他的身边擦过去,可是那都不是苏半夏。
他找不到苏半夏了,哪里都找不到苏半夏了,空旷的马路旁,音响店里在播放着那首熟悉的《If you go away》。
莫樊律呆滞地听着那首歌,抬起手,猛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泪就是那样的哗啦哗啦地从他的眼眶中流下来,滚烫滚烫的,全部都落到了他的手背上面,仿佛可以将皮肤狠狠地灼伤。
——If you go away on the summer day。
——Then you might as well take the sun away。
当我察觉到你是真的喜欢我的时候,原来为时已晚。
12
我们的生命里是不是总要出现许许多多的悲伤,许许多多的逆转?
我们拼命地握在手中的某些东西,是不是早就已经在我们拼命的握住它的时候,已消失不见?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眼睛被蒙蔽上了突如其来的黑暗,我们是否还能够重新见到原先的光明?
原先的,一成不变的光明。
有的时候,我曾经以为遇见了你便可以得到拯救,只是,我不知道的是,你其实连你自己都拯救不了。
夏天,就快要结束了。
然后这个夏天就会像以往所有的夏天一样慢慢地消失在身后。
消失在身后。
13
就是在那天晚上,发生了让人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栀薇的父亲和母亲离婚了。
当栀薇恍惚地回到家里的时候,打开门,屋子里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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