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第74章


起那东西的材质。然而我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她看不到我的表情,我却能看见她的。于是我略带得意地笑了:很好,她没察觉!
带着那卷经书跑回屋,用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复制时,我的手才开始抖,那伴随了我多年的狂想又回来了,狰狞模糊的假想敌终于有了摹本,刻画得细致入微,又受尽了绝望和苦楚。一如往常,幻想中的画面安抚了我的战栗,我印下了人皮上的所有文字,再把皮子上残留的药水洗净,烘干。这便留出一刻钟的时间让我默默地想,要不就把这份秘籍毁掉吧,让她体会下遍寻不着的恐慌,作为复仇的前奏曲怎样?
然而我还是袖起了那卷人皮,往后花园走去。我对自己说:她会第一个怀疑今日刚到王府的我。我对自己说:不急,等练成武功,多得是机会。
多少年来,我一直都厌憎于我的冷静,借道晚安的机会,我面不改色地将经书送还原处,又冷冷地看着师徒两人的亲密互动,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为什么?凭什么?恶事做尽孤家寡人的她,凭什么还能享受这种羁绊和温情!她不配!
然而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带着无可挑剔的虚伪假笑,咽下所有的不甘和愤恨。
那一夜在王府的厢房,是此生以来最舒适的床铺,我却一瞬也无法合眼。
我曾经体味过多次,当生活没有任何意义可以攀附的时候,会空虚到恐慌,因而人们会煞费苦心地寻找各种证据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堪比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细弱的稻草。草原上的人也同样。他们生活得简单,所寻找并且为之努力的意义也同样简单。是啊,简单得很,不过便是两件件事:让别人好,或者让别人不好。
有无私的付出,母亲为了孩子含辛茹苦,勇士为了妻儿英勇厮杀,族长为了部族殚精竭虑。还有仇恨,草原上有那么多的恩怨啊,杀父,夺妻,占据牧草,掠夺牛羊……让仇敌付出代价,对蒙古人而言,是比痛饮烈酒还要痛快的事。
这种无私纯粹简单的努力时常让我感到一丝丝悲凉: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一生总该有些事情,是为了自己而做么?此时此刻,这个念头又一次地回旋在心上,为了自己?我想要报复于她,难道真的是为了哈朗爷爷?
荒原上,死亡的黑翼日日夜夜如影随形,干旱,寒冬,瘟疫,狼群,战乱,随时能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与对生的深深执着相伴相生的,是对死的无所畏惧,那是一种朴素的信念,相信死亡后,魂魄会乘着长风去往苍穹中的乐土,四季如春的长生天。
哈朗爷爷已经七十岁了,在草原上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龄,我又怎会听不出来,当他唱起关于长生天的歌谣时,语调里有带着倦意的向往。
他会恨么,会想报仇么?梅超风的利爪和野狼的尖牙比起来,有区别么?
我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让自己相信,复仇是为了让亡者瞑目,是为了让正义伸张。我清醒地知道,我那狂热的恨意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因为我无法容忍那样一个轻言放弃,麻木不仁,软弱无能的我。
然而我这荒唐穿越后的弹指十载,就是为了在恨意中不断地鞭挞自己么?
我突然茫然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
顺理成章地,我想起了他的出现,一个不按照原著剧情行动的人物,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
我不相信剧情中的人物会毫无缘由的乱跑,于是便有了那日赛马后的聊天试探。很快,我就在心中给他下了定义:无可救药的老好人。所以我铤而走险,向他表露了身份,我相信这带来的好处比危险多。然后我立刻匆匆离去,在理清楚思路前,我不敢多言。
一夜无眠,我要思考的太多了,所有的认知都要重新推敲,所有的计划都要取消重来。整理好思路后,我大笑起来,带着那一份天助我也的豪情,这时已经晨曦初透,金红的天际霞光涌动,仿佛预兆着上天赐予我的顺遂好运。
是好运么?我突然间怀疑了。心底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咯咯笑着:“有必要么?”我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答道,“有必要的!”
但我知道我只是在虚张声势。
我想,虽说是自作孽,她已经够可怜的;我想,反正她也会死,而且死得很惨,早上几年又能怎样;我想,杀她需要五绝的实力,即便开尽所有外挂,我也不可能在几年里做到;我甚至想到,如果一旦暴露,黄药师不会放过我……
我始终避开不去想的却是,我该怎么面对他。
于是我放弃了,就在黎明到来的一瞬间,暗沉的夜被温柔的晨光驱散,消弭无声。
新的旅程仿佛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故事,色彩缤纷地绘在柔软的锦缎上,沉重压抑的旧篇章都成了发黄的宣纸,碎为齑粉,风过了无痕。
游山玩水指点江山自不必说,被追杀的落魄都能让我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惬意,至于争吵,我也很快低头认错了,我不想看到他对我失望。他对我也一样,即使从未说出口,我却知道他会一直保护我,照顾我,让我开心。
他总说我还是小孩,也许是对的,因为只有小孩才懂得吃定亲人的关爱,毫无节制地透支亲人的忍耐。这几年来,他一直如此对我,今夜,在这个髑髅地洞,也一如既往。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好像说:“别怕。”
于是我又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颤抖,但这次却不是压抑的愤怒,而是无声的狂笑:我会怕?曾经从死人堆里爬出的我,会怕?会怕这几个小小的骷髅头?
粗糙的手刚刚还蒙着我的眼睛,宽大的手掌可以将两只眼睛一齐捂住,掌心有长年握剑的茧子,轻轻擦过我的睫毛。火光灭了,他的手也就放开来,轻轻环住我的后背。一如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无数个夜晚,深不见底的夜,永无止境的未知和恐惧中,阿妈用温暖的双臂抱住我,哄我安睡。
现代城市的夜里,即便是最僻静的角落,也会有点点微芒,而草原的夜让我难以置信,夜也可以这样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样的黑暗中,有谁能知晓,身边是毒蛇的狂舞还是鲜花的怒放?
我抬起眼,看向他肩膀上方的缝隙。那里,只有漆黑幽深的巢穴,张着大口对我发出无声的嘲笑。
是我眼花了么?我的小妹妹啊,为什么?我却看见你在对我笑?他们说你被吃人的满盖抓走了,老满盖拿下了你的头颅,剥皮去肉,拿回家给小满盖,磨成了珠子串成了项链。
可你真的在这里么?
我以为你那善良的魂魄,早已经去了永不下雪的长生天,又怎会选择这苍白冰冷的头骨,作为你最后的居所?
我曾经以为,此生此世,我再不会有亲人的羁绊。父亲的威严,母亲的慈爱,哥哥们的豪爽,姐姐们的温柔,都仿佛理所应当,难以挂心,唯独你牵着我衣角的柔软小手,让我无法狠心放开。我离开家太久了,太久了,久到我认为你已不会再记得我,然而你那露水般明亮的眼睛却没有变,又如同多年思乡归家的梦境,你坐在草地上,央我讲外面的故事,笑得眉眼弯弯。
后来你要嫁人了,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早,你要嫁到淡蓝色远山的另一边,再也见不到故乡的人。你说大家一定会在长生天团聚,永远不分开,我笑你居然相信老糊涂萨满的胡言乱语,你急得要哭,最终只是红了眼圈儿,转过身去。
迎亲的部落惦记开春的牧草,催促你动身,比我的婚礼只早了那短短三天。然后你走了,骑着枣红马,我送你过了三条河啊,你说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到底掉了多少眼泪在那些清清浅浅的河湾?
我把我的金串挂在你的马鞍上,你说那是我的嫁妆,你不能要。可是我的傻妹妹,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婚事注定要在战火中燃烬成灰,纵然带上草原上最华贵的金饰,又能怎样?
你又怎么知道,纵然这草原给予我于一个女子而言最慷慨的馈赠,我也无法从中获得半分的幸福。但至少,这草原上女子所能获得的幸福,你一样也不要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蒙古人全都集结在父王的麾下,我们又可以再度做回家人,即便老眼昏花,容颜沧桑,我也想要看你安好幸福。
因为你说,我永远是你的姐姐,永远是保护你的好姐姐。
可是我知道,我不是的。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那个还没有宝剑高的我,那个只能在复仇的狂想中获得慰藉的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徒具武功却依旧无力的人,听到你的死讯,竟然一滴眼泪也掉不出。
我又一次憎恶起我的冷静,我多么希望我能像周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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