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骨纪--北疆生死契》-北疆生死契-第54章


埂子暴怒的情绪逐渐控制住了,他没有刚才那么嚣张的暴躁,人也客气了些,“谭教授,这里的悬崖下是深渊,崖壁上做壁画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在几千年之前。这……这说不通啊。您认为我们是不是该下去看看?”
谭教授没有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们都没吭声,只有老魏和老李偶尔的低声交谈一下,大概是在讨论。
老六终于按捺不住,张口问道:“我说谭教授,您这想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谭教授歉意的笑了一下,“是的,下去看下这个遗迹是肯定需要的。刚才我把我们营盘之行的思路整理了一下。从考古的本意来看,我们是要恢复、还原古墨山国的遗址原貌和文化形态。3800年前的小河墓地和古墓沟墓地一直是个谜,而在公元四世纪左右,楼兰和古墨山国几乎一夜空城,这是一直困扰我们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定论。随着我们到达营盘以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我越来越感觉到,古墨山国的消失似乎并不是偶然的。秦所对古墨山国是小河…古墓沟墓地文化后人祭司所建的结论不无道理,他们似乎从上古时期就遗留下来一些秘密。这些秘密可能是解读古墨山国的消失有关,也可能是触及到一些我们尚无法定论的领域——比如卐型图案指向的重生信念和古墓沟墓地以太阳历法作为殉葬墓地的行为……古国的消失以及北疆早期人类对重生的笃信,这是困惑我们最大的两个谜团。”
“谭教授!”小飞激动的打断了她的阐述,“您还记得在沙漠中那个百米深渊旁,严叔提到过古墓沟墓地是进入这里的密码吗?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独自下过这里,曾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和古墓沟墓地俯视图相同的壁画构图!六个中心,外面有放射性的环圆!所以严叔一直坚信……”
“小飞!”埂子粗暴的打断他,“别多嘴!”
谭教授淡淡一笑,“现在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你们的目的是盗掘文物,我们的目的是发现遗迹的文化意义,对历史谜团作出解释。如果现在还遮遮掩掩,我想我们谁也无法解开这里的秘密,甚至连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埂子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谭教授说的不无道理,“谭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那个六圆图在被我们发现后,像是被什么抹掉了一样,我们再去寻找时怎么都是迷路,找不到了。”
坐在地上的老魏此刻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谭教授,”他喘息了一下,像是想平复自己激动的心绪,“我想起来了,刚才我看到的壁画中,有圆型的图案,不止一个!”
谭教授久久的望着他,一时间像是被无穷尽的思绪纠缠,陷入了失语。
2010…10…18 0:01:00
记得还是冬天时,梨花总喜欢躲在地下车库里躲避寒风。选择机动车库还是非机动车库往往要看她的心情,我也不得不走过很长很昏暗的路去唤她。一次在空旷的机动车库里我唤了很多声还没动静,准备撤退时忽然看到远处黑暗的死角里跑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有些迟疑,因为光线昏暗,我也拿不准她是不是梨花。一人一猫远远打量着,举棋不定的相互观察。大概十几秒后终于,认出了彼此,一时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在欢快的喵喵声中,我们手爪相握喜相逢。我高高兴兴带她到地面上吃饭,她高高兴兴的随我而来,齐声同唱《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
其实我不会唱大刀那首歌,就凭自己的想象编了些歌词和旋律。我喜欢这首歌的名字,喜欢那种喜庆的畅快淋漓。我哼歌的时候梨花就喵喵叫着应和,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把歌名改成大刀向坏狗头上砍去,总之一副陶醉的受用模样。一俗人一俗猫,幸好选的歌不俗,否则我们就是吉祥的三叔了。
冬到夏只是一转眼的事,梨花在小区里依然保持着第一胖猫的称号,情事绯闻不断,堪称猫界八卦女王。而七月盛夏终于来临时,我经不住某人再三劝说,同意暂时搬离旧宅去避暑。对于宅女来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街区超市的每一个员工,这里的面馆、菜馆、水果摊子甚至书报亭的每一个人。每天黄昏散步时和他们微笑着打招呼,哪怕身上忘记带钱也可以赊账带回任何想买的东西。我热爱这里美好而庸俗的生活,这种真实的小幸福总能将我从另一个世界的天马行空中拉回来,安全着陆。
下定决心以后,拜托了邻居王阿姨和莹MM帮我照看梨花,并且对好心的门卫大叔再三叮嘱,千万不能让附近理发店的红毛狗混进小区来。梨花一直对他抱有高度的警惕和敌意。此狗原本是一条标准黑狗,夏天到来时身上被剃光了毛,只留了狗头附近的一圈毛并染成了红色,愈发流里流气。门卫大叔保证绝对不让红毛狗混进小区,还答应我跟其他保安也打招呼。大概难得有人拜托大叔什么事情,大叔点头答应时还握了一下拳,表达他坚定的决心和信念。
搬家那天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些书、电脑和衣服。我给梨花一家子放了好多食物,希望在她们猛吃的时候我能趁机偷偷溜走。但是往后备箱里塞东西时还是被梨花发现了,她从食物边一路小跑到我身边坐下,仰起脸静静看着我,好像在问我想干嘛。
我无言以对。
此后的两个月时间里,我时常回忆起那个黄昏的情景。普希金曾在诗中感叹“但愿你我从未相识”,这种深流的暗涌却以决绝的姿态出现,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车子缓缓启动时,我望了梨花最后一眼,决心体面冷静的离开。当我缩在椅子上吁了口气时,某人淡淡说了一句:她追上来了。
先是在后视镜里,我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路小跑、颠颠跟随的样子。当我打开车窗探出头去,看到她愈发惶急的神情,几乎是狂奔着,绝望而奋力的追逐着汽车。
我曾经无数次从这里上车出去吃饭,购物,会友,她从来没有追过。她只是懒懒的看我一眼(如果当时她恰好在停车位附近玩耍的话),继续给自己舔毛或者和奶牛猫打情骂俏。
梨花天生对汽车这种庞然大物不屑一顾,除了在冬天时可供她钻到车轮下避风取暖,只要汽车发动起来,就是被她厌烦的大怪物。我从来不认为一只猫会有追逐一辆汽车的冲动。
感情真的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
十月的时候我回来了。梨花瘦成了一条小扁担,见我时也不再喵喵欢叫,只是沉默的拱在我的怀里。之前王阿姨曾经打电话给我,叫我赶紧回来。“那只猫跟到我们跑到楼上,一直呆在门口不肯走。还有一次我们推开门,看到个影子,黑老一跳,原来是猫蹲在门口。”
我和梨花沉默的站在盖住电箱的那堆死竹子旁,抚摸她的第一下时,明显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仿佛受了某种惊吓。抚摸她的第二下时她才安宁下来,仰起头看着我,并不言语。我将她搂进怀里,在昏暗的夜色里,有种相依为命的错觉。
小说大约是在七月前定稿的。定稿的时候重新编排了章节并加入了楔子,一共22章。最后3章是最耗心血的3章,在最终的叙述里,我留了一个谜题给读者,也给自己,这其实是大多数人格的一个映射。纪伯伦曾说“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这句话最早是我在一家咖啡店里吃饭时读到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是我继续活下去的信心和航标。我甚至将当时阅读这一页单独取了下来,放在一个相框里,时刻提醒自己永远铭记那一刻的愕然。
整个夏天里天涯的这篇帖子一直放在那里没有动,我也没有再更新有关梨花的故事。一方面不想让梨花在小说停更的时候为我承担非难,她只是一只普通的胖猫(现在瘦了)。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我盼望帖子沉底。热闹熙攘的局面不适合我,我也不怕甚至渴望被遗忘。当那些浮华热闹过去后,留下的才是我最为期待和充满感激的解读。我也在这场漫长的更新中等到了让我为之感慨甚至感动的知音,他们隐匿在网络的各个角落里,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们在我的故事中与我匆匆相逢,却让我由衷的感觉到了快乐和写作的价值。
只要我还活着,我不会停止写作。它固然是自我存在的一种体现,更是一种探索和思考。每当华灯初放的暮色里,看到那些亮灯的居民楼里,我总是会想起OZ的《爱与黑暗的故事》。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没有爱与黑暗的共存就没有生活本身。
小说在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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