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等待》第29章


映入视野,但是,当时明宏还没把这扇窗户放在心上。其实从上个月开始,他便看过躲在窗户後头的女性几次,但是对他而言,她仍跟在路上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没什麽两样,他对陌生人一向是漠不关心的。他怀着忧郁的心情等着电车,此时早已听腻的广播又响起,每次听到广播,他都好想死!心中没有活下去的力气,只有沉重的疲累感占满心房。他看向铁轨前方,预定要搭乘的电车驶了过来……此时,他听到某处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对面的窗户是打开的。穿着黑色衣服的女性站在窗边。明宏心想,那大概是丧服吧?因为相隔有一段距离,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好像在哭。「妈妈!」
女人用力地抓着窗框,全身颤抖着使劲地挤出声音,不断地叫着同样的话,尽管视线似乎在半空中游移着,然而确实是看着明宏所站着的月台——她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麽地沉痛,就好像是迷失在黑暗中,死命地寻找母亲的小孩子一样,是一种希望对方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
「妈妈!我在这里!」
明宏听到她这样喊叫,电车随即进站停靠,金属制的四角形车体挡住她所在的窗口,自动门发出空气被压缩的声音打开来,他走进电车内—现实中她呼叫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却仍然在明宏的内心持续回响着。
电车内没有什麽乘客,明宏站在宽广的车厢内正中央处,一手抓住吊环,一手拿着伞,从电车的车窗可以看到她的窗户,玻璃窗虽然附着许多水滴,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带着失神似的表情站在四角形的窗户後头。
电车缓缓地启动,车体挣扎似地颤动了一下,悬垂在车内的抓环此时朝着同一个方向晃动。她的声音始终在明宏的耳畔回响,他觉得好像接触到某种神圣的东西一样,她所在的窗户随着其他的景致一起往後方远去,随即被雨水模糊了轮廓,终至整个消失,只剩下的车轮倾轧在铁轨上的声音。
附近的座位上有一个人跟明宏一样,一直望着逐渐远去的窗户:是刚刚跟明宏站在同一个月台等电车的女性,她坐在椅子上转头看着——从明宏的方位没办法看到她的睑,她的伞竖在椅子旁边,伞尖滴下的水在地板上形成一块黑压压的水渍。她和那个窗户女子一样穿着丧服,窗户消失於远处好一阵子,她却仍然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明宏睁开眼睛,不知是深深地陷入回忆或是太过疲累而不自觉睡着的关系,他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大石先生吗?」阿满的朋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明宏,他知道她叫花末,脸上充满不安的表情,想必她也是在考虑良久之後才出声叫他的吧?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明宏点点头。
「阿满叫你……」
明宏不知道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一种预感,他跟在朝着玄关走去的花末後头,两人就在房子的墙壁和围墙之间走着。从她的背影就感觉的到她对明宏跟在後面一事感到紧张,在去年夏天他第一次看到三菜花末,当时他还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只是看过她和阿满站在车站月台上,六月份听到的叫声当时还留在明宏的耳畔,经过一个星期仍然无法消退,所以一站到月台上他就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她们。进入七月的某天傍晚,在窗户後头的女性和可能是她朋友的人出现在明宏下车的月台上,两人边交谈边走过明宏的身边。
「阿满,你一个人住,都做些什麽事打发时间?」
她朋友说的话传进明宏的耳中,当时他知道在窗户後头的那个女性名叫阿满及独自一个人生活的事情。
「睡睡觉什麽的……」叫阿满的女性这样回答。
明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们的背影,阿满把手轻轻地搁在朋友的手臂上走着。
是视力有障碍吗?她的朋友似乎肩负着协助她走路的任务,在夏天强烈的阳光中,阿满战战兢兢地用力一跳,越过电车和月台之间的细缝的走上电车。
之後明宏经常看到她打开窗户,到了秋天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他看到变得凉爽的风吹过两个月台之间的铁轨,消失站在窗边的女性家中;上班总是让他觉得很沮丧,只有站在月台上看着窗户时,原本僵硬的心才会顿时获得舒解。他知道自己为什磨会这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花末一边说一边从玄关走进屋内。脸上尽是担心的表情。
「别担心。」明宏这样说道,意图让她放下心来。
他站住玄关处,看着眼前笔直延伸的走廊。地板有像沾了水的光泽感,从窗口射进来的光反射着白色的光,屋内弥漫着一股香味,也许是特地为圣诞节所做的料理吧?屋内充满了十二月的冰冷空气,他隐约听到房子後头传来颤抖的呜咽声,满满是而浓烈沉静的悲哀气息。***********************************
第五章
事件结束之後的一个星期,公寓的房东要明宏搬走,时间刚好在除夕那天。虽然事件结案,他也洗刷了冤屈,但是四周的人仍然是严格地看待明宏:一个有良知的人决不能从命案现场逃走,还消失了两个星期之久,更何况他目击当时真正的犯人,却没有去举发,公司同事和公寓四周的住户都以无言的方式责怪他,被赶出公寓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因为恐惧而不自觉逃走,发现自己遭到怀疑使得他举棋不定。他是这样跟警察解释的,至於潜进阿满家一事则避口不谈,他跟阿满事先说好了:要对外说明他们之前就是朋友,而他从车站逃走之後的两个星期当中,一直在四处徘徊。警察对此事没有任何起疑,一个叫春美的女性已经自行招供,所以警察也不再怀疑任何人了。
从警察局回来的路上,他顺道到公司去了一赵;看到明宏现身,公司里的人们都停止工作而窃窃私语着。明宏没理会他们,直接朝着办公室走去,向上司递出辞呈,正要走向门口时,在走廊上和若木擦身而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并不想见到若木,而若木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若木在与他目光对望时露出困扰的表情,明宏随即低下头去,他便闪到走廊的一边,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紧贴着墙壁。走过若木面前时,他心想若木也许还在怀疑他,在更衣室里讲的话也许就是一切的肇因吧?
对於辞职一事,明宏一点抗拒都没有;就算留下来工作,只怕也会时常看到松永年雄的影子,永远没办法静下心来,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承受人们不客气的视线和背後的窃窃私语了,然而公司里也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这点让他感到很悲哀。
在除夕夜下午听到房东要求他退租的事情之後,他前往阿满的家,花末说自从圣诞节之後,阿满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希望他能去看她,给她打打气。
隔着铁轨和道路之间的铁丝网可以看到日渐西斜的太阳,在冰冷透明的空气当中,平常看起来是绿色的铁丝网在夕阳当中却像染上了一层黑一样,孩子骑着脚踏车经过一边抖着身体一边走着的明宏旁边,让他想起家人。每当到了除夕当天,妈妈总会买一大堆的荞麦杯面回家……现在应该也一样吧?他有一种一年将尽的感觉。
阿满穿着厚厚的衣服,轻轻地咳着说自己好像感冒了,她让明宏坐在客厅的被炉里,自己则一如往常蜷缩在暖炉前面,一脸悲哀地发呆,连屋里的灯都忘了开,黑暗的属於里只有暖炉的黄色火焰。其实对她而言屋子里的灯并不是那麽重要,就算忘了也就算了,明宏并没有打算提醒她电灯的事情,将半路上买来的就业情报杂志放在一旁。
窗外染上浓浓的深绿色,宛如海水涨潮覆盖住沙滩那样子,客厅很快地也静静地罩上了一层黑,车站的月台上的灯光从窗口射进来,朦胧地照亮了房间的角落。除此之外暖炉的柔和火焰是房里唯一的照明。
她抱着膝盖坐在暖炉前面,因为她面对着暖炉,所以明宏只能看到她弓起的背,阴影落在她的背上,轮廓却晕染着昏黄而温暖的色彩,微弱晃动的火焰在她肩上的发丝之间若隐若现。
也许是那个叫春美的女人吧?这一个星期以来她都是这麽模样,她跟花末两人前往警察局想看看春美,却被警察赶回来了——她一直在为春美哭泣,没有声音也没有眼泪,然而看着背上罩着阴影坐着不动的她,宛如可以洞悉春美内心的悲哀。也许她相信;这样多少可以缓和春美心中的痛苦。
平交道的警报器响起,经过窗外的电车声音逐渐远去终至消失,丢在一旁的就业情报杂志在从窗口?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