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的失乐》第20章


面对热衷叙述的奈尔玆,仓野非常困扰,不知该如何回答,脑海一片难以书喻的混乱——或许奈尔玆说的也没错,但事实又到底如何?
“那么以结果来说,你看出这次事件的真相了吗?”对奈尔玆的说明一知半解,仓野刻意淡淡问道。
奈尔玆浮现异样神情,再次喃喃说出谜样书诃。“若是变格侦探小说的性质,大致上还解释得通。仓野,你认为如何?”
“我还是一头雾水。”仓野搔起鼻头,“霍南德与布濑都表示已经识破整起命案的真相,这让我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坦白说,别说是真相,我连一丁点的关键重点都没发现,这真的令我感到很难堪.虽然我说的头头是道,宣称这起命案绝对必须是绞尽脑汁的计划性凶行,但事实上,我自己都还在五里雾中摸索。”
“真的吗?我一直认为既然是仓野,应该早就已经识破一切了。”
“不,不可能!如果是侦探小说倒还有自信,但碰到实际的案件就没办法了!”
“这样啊?你还没识破呀?”说着,奈尔玆沉吟良久,但是从大马路拐入偏僻小巷时,他彷彿畏惧石板与砖墙绵延的黑暗,迅即再度开口,“虽然布濑与霍南德说是已完成了推理,但坦白说,我并不怎么相信。我大致可以想像布濑的观点,他一定认为我或霍南德是凶手,他的核心构想是这样的,我或霍南德是那天中午的幻影,但我知道自己并非凶手,那就剩下霍南德了。但实情却是,霍南德并未杀害曳间。关于这一点,身为双胞胎兄弟的我绝对可以肯定……至于霍南德的推理,我虽然还没问他内容,但他的态度令人费解……”
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奈尔玆吁了一口气,语气无奈地接着。
“就算霍南德胸有成竹说出那番话,但我还是无法认同。因为就霍南德的个性而言,他对自己的推理会一直保持沉默,更何况将所有证据完全指向一个人,挑衅所有人的叙违方式,怎么说我都觉得不自然,一定有某种理由……这是我的看法。没错,霍南德这家伙一定有所圃谋。”
“他图的是什么?”布濑回头问道。
仍旧是红色的满月。鲜血模糊的月亮,让奈尔玆的发型轮廓浮现淡红色。随着摇晃移动的云影,感觉上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若是如此,那么真正的惨剧并非曳间的死亡,他的死只是单纯的序幕,接下来才会展开真正的剧情吧?仓野内心升起一股战栗,不禁想起一个小时前霍南德说过的话。
——犯行必须是连续杀人!
霍南德确实这么说过。若考量奈尔玆方才所言“霍南德这家伙一定有所图谋”,不就可以导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方程式?所谓“站在侦探的立场,必须在发生第二、第三起命案之前追查出凶手,这样才有意义”只不过是个藉口,事实上,霍南德内心只想鼓励杀人犯行。
想到这里,仓野不禁再次感到强烈的战栗,甚至有好几次掠过背脊冻结了他的思维。这是一种令他自己都感到讶异的莫名恐惧!
就算无法知道红色的满月是何种凶兆,但在那一瞬间,仓野却预感祸毒将无可避免地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且会一步一步被拖进去,拖进一个现实不可能发生,却在另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发生的事件漩涡里。不,或许眼前这个被一滴红色渗透扩展的深邃黑暗中,电线杆、砖墙、储水槽、围篱都被吞噬的这条小巷,就是与现实世界仅有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世界。
是了,那血红色的月亮就是带领我们前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向导。在现实世界里,今夜也许不是满月之夜!这轮血红色的月亮应该正带领我们两人,前往血肉糢糊的未来惨剧吧?
仓野忽然坐立不安起来。
但是,说不定……仓野暗自揣度,难道不能这么想吗?也就是说,奈尔玆虽然否定,但那也只是单纯的感情因素,事实上霍南德可能就是真凶。而所谓的连续杀人之类的发书,只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是真凶的幌子...
但这样的想法不可能告诉奈尔兹,仓野只能埋藏于内心深处.
红色月亮应该知道这件事吧!像微笑、也像凝视,明月只在漆黑暗夜中的朦胧残云之间隐现飘移。对了,褪色的月晕让仓野想到罹患白内障的眼球。
“虽然大伙儿都很聪明,但其中最聪明的应该就属曳间。现在曳间被杀害,其他人之中,布濑和霍南德靠不住,如果连你也猜不透的话,那该怎么办?”奈尔玆喃喃自语问道。
奈尔玆深邃的视线,令仓野感到的困惑。
冷峻的视线缓缓移到仓野脸上,蔷薇色的嘴唇再次浮现谜样微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过世的曳间能协助我们推理。”
“曳间自己?”出乎意料的提议,让仓野慌忙反问。
“没错!两个星期后,我们的推理竞赛若又加上死者的推理,到底会发展成什么状况?死者的推理……你不认为很有意思吗?”
“等一等,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在进行推理竞赛时,在某个时点加入理应死去的曳间,对我们这些活人提出令人心服口服的解答?或者是你刚才所谓的‘若是变格侦探小说的性质,大致上还解释得通。’就是代表这个意思?的确没错,如果死者有办法推理,的确是一种变格,而且很有趣。”
“这……这该怎么说呢?”奈尔兹毫不在意地低声说道。
但仓野似乎也逐渐热衷他的观点。“这么一来……若真发生这样的事,会是怎样的状况?假设曳间出现在推理竞赛席上,大伙儿当然会很惊讶吧!不过,其中最害怕的肯定是杀害曳间的凶手。没错,若是藉此得以查明谁是真凶,曳间确实应该出现在席上。”
“仓野!”
仓野愣了一下,回过头.
奈尔兹以锐利的视线盯着他.“我想的不是那样,仓野.我的意思是借助某种手法,在推理竞赛进行中,让在座者错觉曳间突然出现。”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是我想太多了。”仓野像泄气的皮球露出苦笑。
“的确,若依本格的推理方法进行,这算是略显狡猾的手段,若在提出十诫之前还有话说,但提出诫律之说的正好又是我们两人,那就无可奈何了。算了,忘掉刚才我说的那番话。”
说完,两人又回归沉默,彷彿残留一道奇妙的隔阂,难以恢复。
穿越橙色街灯并列的马路。新宿区似乎在此进入丰岛区,粗糙的木造建筑街道与大楼林立的街道间隔并列,其中有个地方,犹如伸向天空的吊车投下的一片阴森黑影。
在透明黑暗中,沐浴着橙色灯光,眼前的一切都和平日所见完全不同,彷彿裸露出了另外一种意料不到的本性,静止不动。
仓野忽然感觉奈尔玆似乎也窥见到了这一切!
橙色路灯投映下的奈尔玆,在黑暗中浮现,如此的沉默不语,与霍南德根本无从区别,让仓野不得不见识到同卵双胞胎的可怕.
没错,像滑行般穿越黑暗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奈尔玆吗?
对霍南德来说,如果有心冒充奈尔玆,应该不困难吧?一人扮演两种角色,或是彼此互换角色的双胞胎诡计,在侦探小说的世界里尽管已是陈腔滥调,但如果轻易暗地在各处进行,结果又会如何?离开“黄色房间”时,应该多的是机会,更何况奈尔玆与霍南德的互换,若纯粹是两人之间的一种游戏,那根本就没必要去辨识两人之中谁是谁了。仓野心怀这样的疑问凝视奈尔玆!
“奈尔玆。”仓野不是询问,只是低声喊道。
“恩。”奈尔玆应声,仰起稚嫩的脸孔。
仓野虽然感到不耐烦而心生混乱,却必须立刻想到接下来该说什么。
“不,我只是忘了问你最重要的一件事。这起命案是因为你预言曳间会最先被杀害而起,在你的《如何打造密室》中,曳间第一个死亡是否有其必要性?”
“不,也没太多必然性。坦白说,让谁先死都无所谓,应该算是纯粹的巧合。”
“哼,你构想中杀害曳间的情节,应该与真实事件有相当大的差异吧?听说在你的小说里运用的是‘颠倒的密室’诡计,而这次的命案,依我的看法,在某种意义下,应该也属于颠倒的密室。”
“恩,听到你这么说,我也这么认为。但两者运用的诡计或现场的设定还是不一样。是的,我模模糊糊感觉到的是,这次的命案本身确实有某种‘颠倒’的迹象,不仅是密室,命案的发生先于小说的构想情况也一样。之所以认为凶手在现场停留将近三个小时,主要是因为在那个时段里,我们并没有凶手在其他地方的反不在场证明。或许在接下来的推理竞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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