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往生录》第185章


说不出话来,只是酒到杯干,又见随侍仙子奉上斗大鲜桃,西王母双手亲捧一只,近前道:“此桃名曰蟠桃,乃妾身园中之物。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陛下可尝其味。”
穆王心中迷糊,信手接过啃了几口,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只觉得胸中似有一团烈火不住翻腾。那西王母遣退左右,拖着穆王径入后室。穆王按捺不住,张开手臂便去抱她,却扑个空,只闻耳边娇笑,跪地告道:“姐姐莫要折磨,只遂了小人心愿罢!”
西王母只不教他近身。穆王心急智生,忽然哎呀一声,摔倒在地。西王母一惊,急上前扶时,早被他一把搂住,就地滚倒。西王母便啐道:“这歪厮缠人;我却要大耳刮子打你呢!”穆王笑道:“打死了小人;也得个好处。”
原来这瑶池金母本与其兄东王公两情相悦,后东王公身殒,三清新立了昊天上帝,便将金母配之。是以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只是同床异梦。这西王母时常下界,与那禹王,后羿皆有私情,时常往来。那穆王自幼修炼,虽不得大道,却也身强体健,虽年近古稀,表里却与那少年人无异。
当下两下里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干柴遇烈火,枯木逢甘露。一夜颠倒鸾凤不题。
这正是:千年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中叫君江山枯。
却说那周穆王沉沉睡去,正值朦胧之际,忽感有件物事在自家脸上磨蹭,只觉鼻孔奇痒,忍不住一个喷嚏,一梦醒来,听得枕畔鼾声如雷,心下踌躇,便转脸去看那枕边之人。不看犹可,这一看直唬得魂飞魄散,恰是:分开八片顶阳骨;浇下一桶雪水来。
毕竟不知穆王看到甚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李长庚奉旨游地府 天喜星迷情落天河
第五回李长庚奉旨游地府天喜星迷情落天河
却说周穆王chun梦乍醒回首枕边佳人,猛然间看见一张毛脸,满头乱发,色若朱砂,两对虎齿如剑,上下交错,龇在唇外。香肩半露,一根毛茸茸豹尾兀自在自己脸上磨蹭,直唬得魂飞天外。
所幸惊得呆了,却不曾叫出声来,半晌回过神,见那西王母酣睡正浓,穆王蹑手蹑脚,也顾不得穿上衣服,赤条条爬下床来,抱了缛衣连滚带爬,闯出宫去。
其时天色尚早,穆王惊魂稍定,急命从者备车马。将欲行,早有宫中仙子来报西王母至。穆王急观之,却见西王母比前又是不同:虽然容姿端丽,仪态万千,却云鬓散乱,面带哀怨之色,上前谓穆王道:
“陛下何故不辞而别?”
穆王张口结舌,随行大臣祭父急中生智,上前附耳低语数句,穆王恍然曰:“泗水徐国偃王作乱,诸侯朝贡者六,不得不返,待平乱之后,再来相会。”
西王母遂为天子谣曰:
“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穆王不知此歌早有后羿,禹王闻之,乃作歌应之:“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
于是驱八骏匆匆下山而去。
不题西王母驻足遥望。却说那九重天上,瑶池之内,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尊玉皇上帝闷坐龙椅之上,左右无人,惟有面前跪着一对鬼役,一个长耳招风,一个目晃金光,俱战战兢兢,拜伏在地,口不敢言。
那昊天玉帝面色难看,头上的水晶帘,本是珠络缨垂;此时一颗颗明珠却纷纷透出绿光来,照得玉帝满头叠翠。
玉帝默然半晌,忽地拍案而起,怒道:“昔有商纣亵du女娲,人神共愤,如今周天子穆王,竟与西王母勾搭成奸,孤岂能容他!”
背后转出一名仙吏,身穿朝服,白须皓首,面如秋叶,却是太白金星,急奏道:“陛下所言极是。那穆王虽是人皇,与瑶池金母苟合,其罪大焉。只是此事有损天庭威严,不可外扬。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且着人去查那穆王福寿之数,再以天道报之可也。此为两全之策。”
玉帝沉吟良久,便叫金星传御旨,命东岳泰山大齐仁圣大帝黄飞虎勘察周天子穆王并周朝气数。那黄飞虎正在泰山东岳府中闲坐,忽听鬼卒来报天使下降,慌忙起身出殿迎接。金星宣读玉帝圣旨,黄飞虎跪下接了,让入前殿,请金星上面坐了,叙礼罢,便叫鬼判搬来那人间吉凶祸福之簿,当堂查阅,无一时,早查出周朝国运总计该八百年,传帝三十七位,这穆王乃第五代。又查生死簿,周穆王姬满者,寿该一百零五岁。因食蟠桃,又饮琼膏,其寿数已不可计矣。黄飞虎不知所为何事,一一如实禀告天使,又命鬼判抄录一份,金星收了,即回瑶池复命。
玉帝听了,心中郁闷,本欲强改天命,怎奈三清在上,虽是玉皇大天尊亦不敢胡为。金星察言观色,遣退左右上前奏道不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玉帝听了不由两眼一亮,道:“既是如此,可速召来见朕。”金星止之:“陛下差矣,只消命东岳传令阴曹可也,何必使其上天面圣?”
玉帝笑道:“我亦久闻那人名字,不知究竟生得什么模样,竟能三界大乱,颠倒众生至此?有劳卿家务必再走一遭,速去东岳,领了那人回来见朕。”
金星含笑领旨,复奔泰山而来。无移时又至东岳府,黄飞虎闻报,奇道:“去而复还,必有蹊跷。莫非查出我什么差错来了?”慌忙接着,引入后殿坐了,便道:“敢问金星,此来有何分教?”
金星笑道:“老夫此来,奉玉帝口谕,欲问你取一人。”
黄飞虎听了那人名字,笑道:“金星差矣。适才天帝命查那周天子气数,此黄某份内事务,莫敢不从。此番又要取人,我蒙玉虚天元始天尊敕封,执掌五岳之首,并阴曹地府一十八层地狱,那万千鬼魂虽众,皆有名号记录,岂可私放?若是其他鬼魂倒也罢了,此人却又不比寻常,恕黄某不敢从命。”
即命侍女奉上茶来,笑道:“方才金星公务在身,未及奉茶,且请尝尝此地特产,以遮黄某之羞。”
金星含笑观之,只见茶色碧绿,微有热气,异香扑面。金星饮之,极赞道:“好茶!入口沁人心脾,回味醇美,留香悠长,莫非即东岳女儿茶也?”
黄飞虎笑道:“金星果然行家。此茶乃历代人皇来东岳祭天之时,选处子采于泰山之阴,又取山泉浸之,再以处子体温加热,故奇香醉人,实为人间奇珍也。”
金星笑道:“如此,此乃人皇之茶也。黄将军执掌东岳,号大齐仁圣大帝,饮之无妨,老夫为人臣者,岂可越礼?”
一句话把个黄飞虎唬得脸色大变,慌忙翻身下拜道:“小神为昊天上帝臣子,无时无刻不思报效,金星何出此言?小神须担待不起!”
金星呵呵一笑,起身将他扶起,笑道:“大帝何出此言。老夫岂不知你忠心耿耿,一心效忠天帝。适才戏言耳。”
黄飞虎急道:“金星明鉴,小神心中,惟奉昊天上帝为主,此心日月为鉴,苍天可证。”
原来这东岳大帝虽然是玉虚宫敕封,位高权重,但黄飞虎本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之辈,又无甚法力,是以忝居其位,并非三清心腹。他也无甚政绩,这些年来数次传出天庭要沙汰官员,一直颇为自危,越发在玉帝与玉虚天之间摇摆不定。适才被金星一吓,索性决意就此投诚瑶池。
金星微微点头,端起茶来又泯了一口,正色道:“既如此,此事若何?”
飞虎沉吟半晌,始笑道:“既是玉帝大天尊之意,小神便担了干系,只是日后。。。”金星也笑道:“你不说,那玉虚天日理万机,如何知晓?”
飞虎无奈,只得应了,遂引金星径至泰山之阴,沿着那山路崎岖,行了数里,早见一块新刻的石碑立在面前,上书“阴阳界”三个血红大字。两人越碑而过,眼前天色随即暗了下来,只见茫茫然不分上下,昏昏然难辨东西,四下里隐隐有鬼哭之声传来,饶是太白金星天仙之体,也觉阴寒刺骨,倒是那黄飞虎本就是死后魂魄封神,反倒不以为意。
片时二人早至奈何桥头,便有值日鬼吏上前接着,径入一十八层地狱。哪一十八层?却是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此为东地狱;又有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此乃西地狱也。
列位看官,你道为何黄飞虎要引着金星一层层找起?原来那人罪孽深重,竟要将一十八层地狱每日轮番历之,是以惟有逐一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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