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夜话(绿痕)》第30章


「请娘娘切勿忘了娘娘您也是神子一族。」一臣步出列位,两手朝她深深一拱。
她已经听到腻了,「我身子里的另一半血统可不是这么说的。」
搞了半天,令她十万火急赶回来的,又是血统这老问题。
听嬷嬷说,这些有着神子血统的老臣,与一些本就崇敬神祇的臣子,在风闻三道已团结后,本就有些动摇,而在她还没返回墓底时,他们又接获仙山再次因神恩而飞上天际时,众臣就大致上已作出了决定,准备投效拥有天孙的天宫,或有着神法无边的海皇。
百年过去了,战场的血印,经水一冲,印子就淡得看不见了,就如同神恩也是一样,只是这些人只记得当年神子的风光岁月,却忆不起人子遭奴役的那无数年头,人就是这样,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些,记忆里留着的,永远不会是最不堪的。
她早该知道的,无论是不是神子、是不是人子,人皆没有分别的,某些东西,不管是否经过了百年,不会变的仍旧不会变。其实她也不怪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而已,见山山高,就往高处爬,保己之心人皆有之,他们会想选边站,她可以理解。
只是,除了想确保身家性命永远安泰外,他们居然还想在神泽之下,再次做回原来神子?那么这百年来他们在帝国为臣,是为了什么?只是一时的委身?那么以往帝国所给他们的,他们又置于何地?
水眸四处流转了半晌,说话本就很爱拐弯抹角的无邪,也不直接表现出来,她只是轻声道。
「我本就无意当皇后,是你们逼我代姊姊嫁的。」
底下的众臣,人人错愕地看着她,没人听得懂她这天外飞来一笔指的是什么。
「你们要我辅政,我便辅政,你们要我握紧足以动摇帝国的中土财富,我也做了,你们要我牵制浩瀚,我也由着你们的心意多年,如今你们还要我如何?」她先是好声好气地问,而后美目一瞠,扬高了音量,「你们听清楚,我只是个皇后,我可不是皇帝,我更不是你们的人偶。」
「但娘娘——」
她扬手打断他的话,不给余地的说出她的决定,「今日你们就都听好了,我要把我手中所有先祖的财富全都归于帝国,今后我不再辅政,亦不再牵制浩瀚。」
「娘娘!」原以为她的心态与他们相同的众人,没想到在三道与帝国之间她竞选择了帝国,这让慌了手脚的众人忙不迭地想令她回心转意。
「你们还是不愿心甘情愿的当个人?」她像根刺般地刺进他们的心底,「还是说,非要加上个神字,或是与神沾上点边,这才能显得出你们的与众不同?」
「臣等——」
不给他们有反驳的余地,气势压过众人的无邪再度像面照妖镜般地,逼着他们看清楚现实。
「你们要我继续成为混血神子的领袖,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今中土是浩瀚的,你们该效忠的是浩瀚而不是我,若你们不把他视为主上,你们视他为何物?我知道你们有人有心想投效三道,可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别太天真了,三道的心态与你们恰恰一般相同,同样也是自视高人一等,也同样重视血统,你们凭什么以为你们这些与人子混血过的人,三道的神子会接受你们?」
偌大的地底,幽风轻抚而过,两旁的宫灯灯焰不安地摇曳了一会,又再继续沉默地燃烧。
无人开口的这当头,无邪将身子往后座一靠,半玻ё叛鄞蛄孔诺紫碌闹诔肌?br /> 「今日,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效忠帝国。」她把玩着放在一旁的小巧烛台,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拈过舔着烛油的焰火。
「难道没第二个选择吗?」找她回来,压根就不想得到这结果的众臣,对于她的我行我素,有些愤然。
她轻声低笑,玉手稍扬,一掌将烛台整齐地劈成两半。
「没有,因你们若是不同意我的选择,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走出这里。你们也知道,这里本就是座葬人的墓,我要谁留下,就无人可离开。」
底下的众臣忍不住倒抽口气,此时高坐在上方的她,因烛焰已熄的缘故,面容看来有些森冷。
「北斗、南斗,这里就交给你们,天黑前,我要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不接受第二种答案的无邪,起身理了理衣裳,回头朝已赶回墓底的左右手吩咐。
「臣遵旨。」
无视于一殿的众臣,无邪优雅地转身离开,才步至殿后,嬷嬷便立即迎上前。
「娘娘,孔雀闯进来了。」
「他怎有法子进来这?」她有些讶异。
「应该是北斗或南斗露了口风。」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是想坏娘娘的好事吗?
无邪摆摆手,「无妨,他来了也好,省得我还得再额外花一番力气。」
「娘娘?」
「嬷嬷,我知道妳最疼我了。」她将面色一换,笑靥如花地挽着嬷嬷的臂膀,还撒娇地往她身上磨蹭,「妳就委屈点,为我再扮一回坏人好不好?」
太过了解她性子的嬷嬷,苦笑地揉着她的发。
「老身很乐意。」
在南斗的好心指引下,孔雀照着南斗给的地图一路回到地底陵墓时,成排成列等着迎接他的,就是上回那票护着无邪的皇军,黑压压的人群塞满了原本凄清的地底,放眼看去,他也算不清这回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完全不觉得这算是什么阻碍的他,一手拉开帝国第一铸将重新为他打造的百钢刀,扬起刀尖,左右摇着刀身向前头的皇军们示意。
「请让让。」要打要杀,他都可以奉陪,只不过,他实在是很不想降低自己的水准去与他们动手。
原本动也不动的皇军,在后头的嬷嬷示意下,只好在人群中清出勉强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孔雀挥挥手,「成了,这样就行,统统都站好别动,不然哪个要是伤了死了,我可不负责。」
众人不解地看他扬起百钢刀,本还看来满温善的笑脸,登时变得森冷无比,然后迅即一刀往前劈下,刹那间,刀尖前头的地面一路龟裂破碎。汹涌来袭的刀风,狂奔至远处的墙面这才消散。
「现下,你们确定还想拦我吗?」将百钢刀扛在肩上后,孔雀冷眸扫了扫众人,慢条斯理地问。
本来连退都不想退的皇军们,在瞧清脚边地面上这条被刀风撕扯过的痕迹,再瞧至后头那片布满裂痕的墙面后,皆都刷白了脸很快即改弦易辙,纷纷快步退向两旁的黑暗里。
「将军大人。」在场唯一一个没走的,就属那日曾与他交过手的老嬷嬷。
「原来妳在这儿呀……」孔雀的两眼显得比以往更灿亮,「八年来,妳不该躲在这让我没找着的,我差点就漏了妳一个。」
「有事?」嬷嬷有些不懂他在暗指什么。
「坦白说,我欣赏妳的身手。」他一刀指向她的胸口,回想起那日她的小露身手后,他就有掩不住的期待。
「将军大人很喜欢与人切磋武艺?」她直直看进那双充满兴奋的眼眸,大致上有了点谱。
他冷笑,「只是点小乐趣。」根据石中玉的说法,他不过是嫌日子过得太清淡,所以就吃太饱,撑着。
那颗笨石头怎能明了他这份郁闷到极点的心情?想当年。迷陀域里的门派,除了解神一门外,其他能踢的都被他踢遍了,因苦无对手,他只好上中土寻找些刺激,可这些年下来,他还是没得到多少乐子,尤其每每与那几个同僚打过一回,他就又少了份感觉一回。他也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贪图个新鲜,偏偏他看中的马秋堂不但气候未成,又远在地藏……唉,除了那个永远也打不赢的夜色外,他已经很久都没遇到半个象样的对手了。
躲在柱后的无邪,愈看孔雀认真的神情就愈觉得麻烦大了,她忙着对前头的嬷嬷小声叮咛。
「嬷嬷,妳要当心点,他在武艺上有某种程度的狂热……」据她的了解,他似乎很讨厌有人能够胜过他,可他又很喜欢见到能够与他一较高下之人,他甚至还干脆培养出个敌人来与他较劲。
「知道了,请娘娘避开些。」临危不乱的嬷嬷,还是想亲自领教过后再说。
一刀突地破空而来的破空斩,算是孔雀的打声招呼,没料到他一开始就亮出绝学的嬷嬷,来不及闪开,只好用手中的龙头杖格挡住,当破空斩到来时,当下她握住龙头杖的两掌一麻,令她差点握不住,而当震麻的余劲还在掌心里时,站在原地动也未动的孔雀,又狠狠朝她挥了几刀。
被刀风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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