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北上广》第52章


一面传授影星美容秘诀一面教导‘美’了‘容’的女子怎样严密防范男子的进攻”。虽然张爱玲对此不以为然,但《玲珑》确实赢得了众多女性读者的青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抢占了市场先机。
而老上海的摩登轶事更是数不胜数。李欧梵说自己的《摩登上海》就是一本“老上海摩登指南”,而且他鼓励你做一个“游手好闲者”,鼓励你流连大马路,去看电影,去跳舞,去百货公司,去咖啡馆。
而且,他会告诉你“先施饭店的114间客房,中式房是1…2。5美元一天,西式是2…6美元一天”;告诉你“小舞场很便宜,一块钱可以跳五六次,喝杯清茶只费两角”;告诉你“纯粹外国风味的沙利文有特别好的柠檬汁和冷食料”;告诉你“四大公司都是海外华人投资,里面有电梯,会把你送到各个楼面,包括舞厅、顶楼酒吧、咖啡馆、饭馆和娱乐场等”。凡是有关摩登享受的,他都会如数家珍地告诉你。
比如,他写到月份牌,就忍不住说“我来试图解读我自己拥有的一张月份牌上的一个女子”,而他解读的语言是地道掌故式的,也是深深沉迷的:
这张月份牌属于相对传统的那种类型,做的是哈德门香烟的广告。其绘画技法是1930年的特殊的“擦笔淡彩画”,这种技法由民初画家郑曼陀最早使用。画中女郎的身体没有像有些长画面那样被拉长。她临水而坐,水上有一对天鹅游过,画的右上方和右下方画著传统风格的草和枝桠……她穿著简单但颇有品味的浅色旗袍,是当时相当流行的“满族裁式”……她别在襟上的花带著模糊的激情,一种因可怜和悲哀而变得酸苦的激情……我发觉女郎的脸令人忆及著名影星阮玲玉——她在1930年左右声名鼎盛,是一个伟大的偶像和一个激情女子,但最终因爱自杀。
并且,他告诉你,这些摩登享受,这些颓废的带色欲的都会娱乐,有著美学上的迷人之处。但也容易使人沉醉,不知归处。
换个角度看看,所有这些精致的享受,不论是在彼时的上海滩,还是当其已成为古董被赏玩,所有这些,你要如何获得?很简单,一个字:钱。你可以享受,但前提是你要买得起。
上海的魅力就在其皮相,一眼看上去很华丽,但这座城市没有根基,殖民历史使这座城市的现代文明不是慢慢形成,而是外国资本的突然加入,所以王安忆认为上海很“粗鲁”。她说:“上海过去是一个比较粗糙的城市,它没有贵族,有的是资本家、平民和流氓。”所以这种粗鲁也表现在上海对金钱超乎寻常的热情,你可以发现,所有和上海有关的“摩登”,都与金钱、与物质享受有关,但和精神、信仰,或者政治,相去甚远。
这就是上海滩与北京城最大的不同,长期处于权力中心的北京本身就笼罩着浓重的政治色彩,所以北京人爱政治、好谈政治。上海却不然,事实上正好相反,这座偏安一隅的城市经济色彩强而政治文化色彩弱。这一几乎与生俱来的边缘性特质,也使其弱化了对西方文化的排拒。
重商的历史
所以,说上海排外,那还真是冤枉。至少,她绝对不排斥西方文明的入侵。并且,在大量资本涌入,带来缭乱的物质享受后,这座城市拜金的个性越来越冠冕堂皇——入得城内,她可以提供一切你所需的物质享受,但是你必须用钱来换;而且,你给得越多,她笑得越欢。这也是曾经的海边小城能一跃成为东西文化交融的现代大都市的重要原因。
近代以前,上海只是中国普通的沿海城市,宋代成镇,元代设县,明代筑城,在中国众多城市中并不十分起眼。按照美国学者施坚雅的研究,1843年,上海在中国城市中排名第十二,排在前十一名的依次是北京、苏州、广州、武汉、杭州、成都、福州、西安、南京、长沙、天津。近代前夜的上海,既不是个别西方人所说的荒凉渔村,也不是特别显赫的名城大市。
但是,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熊月之认为,“与北京、苏州、广州、福州等城市相比,开埠以前的上海有两点很特别:其一,上海是港口城市、商业城市,但不是全国性或地域性的政治文化中心,上海在松江府或江苏省,普遍被认为是重商、粗野、缺少文化的地方。其二,城市人口中,外来商人占有重要地位,上海本地人排外观念不强。这两点对近代上海城市走向影响很大。”
“在最早开放的五个通商口岸中,西方列强并不是一开始就将目光聚焦在上海。他们最早钟情于有通商传统的广州,也曾经寄希望于福州、宁波,但是,最后因缘际会,上海成了对外通商中心”。
熊月之说这其中原因复杂,但他认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上海特殊的“区域人文特点”所致。“广州虽有重商传统,但作为岭南政治文化中心,广州也有中华至上、鄙夷西人的传统。所以,广州开埠以后,西人在那里遇到强烈排拒,入城与反入城的斗争持续了十几年。上海则不然。开埠以后,旅居上海的商人,更重视商业利益。在民族主义成为意识形态主流以前,在上海商人眼里,欧美洋商与闽鲁土商差别不大,所以,他们可以与欧美商人和平相处。西方人不止一次地谈到:上海人和广东人,口语不一样,天生的特性也各不相同。‘广东人好勇斗狠,上海人温文尔雅;南方人是过激派,吴人是稳健派’。对待外国人,广东人表现出强烈的憎恶,上海人则愿意‘作半推半就的接近’”。
北京拆掉古城墙,是因为政治。上海拆墙的决定,则完全基于经济利益的考量,其重商历史,由来已久。
早在清朝光绪三十一年,上海城厢内外总工程局董事李平书“拆城垣、填城壕、筑马路,形成环城圆路”的变革思想。但当时受到了保守势力的阻挠,毕竟城墙可“保全地方,以弭隐患”(徐珂《清稗类钞》)。所以,拆城一事直到辛亥革命上海光复后,才真正落实。
当时,李平书、姚文等拆城派召集了南北绅商及商团、救火会成员在救火会大楼开会。李平书强调拆城有利无弊,认为“今日时机已至,欲拆则拆,失此时机,永无拆墙之望矣!”2000多名与会者一致赞成,无一人有异议。
你可以发现,李平书很聪明地选择与“南北绅商及商团”讨论这件事。对商人来说,文化、地方隐患之类眼前抓不着的东西,都无关紧要,拆了城墙,大家往来更方便,自然有利于经商,所以“无一人有异议”。
民国元年(1912年)1月14日,李平书以上海民政总长身份宣布了拆除城墙的决定:“为商业一方面论,固须拆除城垣,使交通便利,即以上海风气、人民卫生两项论,尤当及早拆除,以便整理划一”(1912年1月15日《时报》)。上海的城墙终于在辛亥革命后的第二年被陆续拆除了。
在上海看来,这是一段不值一提的历史,不会像北京那样,有个梁思成哭喊着拆城墙就是“挖我血肉”,至今还有很多专家和学者对北京古城被严重拆毁忿忿不平。在上海,似乎只要让贸易更流通,让赚钱更容易,就万事大吉。
即便说要追忆往昔,怀旧,也只停留在这座城市华丽的表层而已。王安忆说:“现在年轻人热衷于去酒吧、去咖啡馆寻访旧上海的痕迹,其实他们寻找的是旧上海的时尚,而任何时尚都是表面的。”
2。海上“黄金屋”
上海的拜金,不仅在于她喜欢有钱人,喜欢赚钱,也在于她喜欢花钱,喜欢用钱把自己装扮成一座漂亮的“黄金屋”。远看,这座屋子金光闪闪,而近距离接触,你才能真切感受到“黄金屋”的本质——硬邦邦,冷冰冰。
不惜代价的世博
拿最近的世博盛会来说吧。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届世博会。官方的数据显示,2010年上海世博会,园区内的建设涉及资金投资180亿,运营费用106亿。上海世博会事务协调局顾问、前副局长黄耀诚透露,[·]整个上海对世博配套投资达3000亿左右,项目涉及地铁、交通、环保等。是北京奥运会花费的两倍以上。
新加坡《联合早报》以“不惜代价的憧憬”为题,发表了对上海世博大兴土木的感慨:
上海的历任领导者其实数十年前就开始了城市改造,但为了世博的最新一轮准备工作实在有些过头:在一年内,上海几乎重铺了所有街道,挖了(有时不止一次)新的下水道,铺设了新的路沿,修建了新的人行道,将庞大的地铁线路延长了一倍。
政府重新粉刷或修缮了临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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