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第122章


那个身高两米的大个子一向看不起有色人种; 却在三分钟之内连中了他两颗鱼雷。
那张白脸连雀斑都像盖了一层霜似地变白。
课间休息时大个子走近正在窗前发呆的他。
“你的那玩艺儿怎么不如你的鱼雷那么好使 ”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眼睛; 大个子恶毒地咧开大嘴。
“贝西跟人家打赌要试试‘中国锡兵’有没有那玩艺儿。
昨晚她在我床上说你是瓶汽水; 一开盖——砰! 只一下就没气了; 哈哈哈! ……”
再往下是什么过程他一点也记不住了; 只有那发疯的感觉永远在他血液里激荡。
大个子是学院的拳击冠军; 却被他打成一根稻草。
当他被十几个人死死按住; 大个子的脑袋已成了一个一动不动软绵绵的血葫芦。
在法庭上; 证人形容了他当时野兽般的吼声、魔鬼一样的表情和多少人也拦不住的力气。
人们一致谴责他当对方已经不能还手时还毫无怜悯地继续殴打。
有人认为他有蓄意杀人的倾问。
全法庭的人都恨他。
他并不申辩; 连大个子侮辱他的原话也不复述。
他不对抗法庭; 无动于衷地接受判决。
相比他的仇恨; 法庭太小了; 他恨的是整个美国! 儿子做的渔竿斜挂在舱壁上。
那夜渔钩钩在他的军服上; 现在钩在他心上; 钩上的渔线连在北纬36度15分的家; 那个被卑鄙的分工分给美国打击的基地上的家。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 摘下渔竿长时间地抚摸。
他此刻摘下的是腕上的表; 仔细地擦着表背上的振荡器。
虽然那振荡器是用合金材料制作; 一万年也不会生锈; 可他还是担心长时间没接到讯号会变得不灵敏。
他仔细地擦。
他等着; 等着振荡器向他发出呼唤。
Ⅹ中国 无论城市、农村、北方、南方; 人们全都瞪着血红的眼睛; 抢!
美俄两国在这次打击中一共发射了二百零五枚导弹。
俄国七十六枚; 美国一百二十九枚。
其中十四枚是常规弹头。
只对六处建筑在花岗岩中的深地下基地用了大当量弹头; 以确保震塌发射井。
相对于这次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发射; 损失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步。
伤亡人数不超过二百万。
除了个别靠近核潜艇基地的城市受到一定程度破坏; 主要经济区和工业设施完好无缺。
可以把这次打击看作一次精确完美的外科手术; 干干净净地摘除了病体; 只流了最少的血。
如果中国人民都能像制定这次打击方案的军事战略家们一样清醒并且在行地从性能高超的计算机上看看结果; 或者哪怕是通晓利害地掰掰手指头; 也就算得出中国失去的仅仅是毁灭自身的武器; 创造财富的能力丝毫未减。
从成灾的人口中减掉二百万贫穷落后的山民; 换来的是上千万大都市人民的安全。
主持打击的联合国和世界大家庭不会让中国吃亏; 将送来数百亿美元; 流水一样的物资; 远远超出核打击造成的损失。
中国人民应当欢欣鼓舞; 感恩不尽。
如果真是这样; 这次打击就将成为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成功。
然而; 此时中国人最缺的就是平心静气的计算能力和理智; 如同荒原上的兽被扎了一针绝不会揉揉痛处感谢给它防疫一样。
中国人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战争、灾难、饥饿、死亡、国际制裁……如同地震时山顶滚下的石头劈头盖脸没完没了。
死尸已到处可见。
就连天安门广场的过街地道里也天天清理出饿死或病死的无家可归者。
瘟疫随春天开始悄悄流行; 常常是一家一家地死亡。
医院缺药; 只进行最简单的处理。
医护人员面黄肌瘦。
火葬场的情况更槽; 油料缺乏; 百分之九十的汽车停驶; 通向火葬场的路被拉尸体的人力车挤得难以通行。
没有烧尸体的油; 火化炉更是远远不够; 腐尸臭气散布在方圆几十里。
水电定时限量。
百分之八十的企业停工; 没有原料; 也没有市场; 连工人上班的交通都不能保证。
少数关系社会存亡的企业在军队看管下强制生产。
工人们就像被关在军营里一样昼夜工作。
煤气一天供应两次。
到处都有因为忘记关煤气阀而发生的中毒或爆炸。
高楼大厦里支起无数以书和家俱做燃料的自制小火炉; 在嘶叫的春风中不断地制造火灾; 一着就是一片。
街上似乎只有怪叫的消防车跑来跑去。
绝大多数百姓都是木然地看看; 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没有了工作; 没有了收入; 没有了财产; 也没有了希望。
眼神全都是茫然和散光的。
每天的生活只剩等待一百克配给粮食。
他们之所以还老老实实坐在那; 只因为他们自古就是这样; 祖祖辈辈只会蹲在家门口看着人世沧桑来来去去。
但在他们木然的脸面下; 那些绷紧得吹一口气就能嗡嗡作响的神经已到了随时都会断掉的边缘。
再加一点力; 无数根折断的神经就会像鞭子一样抽打出去。
二百零五枚导弹发出的力足够了。
中国的普通老百姓是通过传闻知道这件事的。
官方电台电视台最初若无其事地播放原定节目; 不久就变成音乐; 电视屏幕上也只有彩条。
敏感的人很快就从外国电台听到了中国遭受核打击的消息。
消息以不亚于电流的速度在人们的耳嘴之间传开; 逐级放大; 很快就变成大半个中国已被炸平。
街头巷尾全是交头接耳的人们; 连不识字的老太太也大谈导弹怎么像雨点一样落下; 核爆炸如何把一座座城市变成看不见底的大坑。
一般来讲; 中国人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只要自己还活着; 自己一家都是好好的; 视野之外的灾难再大也没有切身威胁感。
人们虽然普遍从麻木中兴奋起来; 却没有表现出激动。
描述传闻的人加进自己的想像; 绘声绘色;如同在讲天方夜谭的故事。
街上的笑声比往常多了很多。
然而; 越是在人们不去关心身外之事的时候; 他们对与自身生存悠关的事就越敏感。
宏观的打击通过微观的折射反弹出来; 同样会汇聚成宏观的动荡; 而且将更加暴烈; 更无理性和不可控制。
北京的动乱开始于王府仓胡同发生的一件小事。
这条胡同因当年建有王府的仓库而得名。
现在一所停课的中学被当做临时仓库。
这一带居民的配给口粮全在这领取。
核打击的消息使本来分开在不同日期领粮的居民同时拥到学校门口排队; 很快就聚起了上万人。
人们的理由很简单; 说不定明天政府就得完蛋; 那时找谁去要粮 发粮站虽然有一个排的士兵守护; 也不敢同上万名认定末日已到的群众来硬的; 不得不同意加夜班; 让所有排队者都领到下周口粮。
开始秩序还好; 只是队伍前进速度太慢。
人们又饿又累。
春天的夜晚寒气逼人。
停电使周围一片漆黑; 只有发粮的柜台上亮着几支微弱烛光。
一个终于排到的年轻男人和发粮站工作人员争吵起来。
同样又累又烦的工作人员说年轻男人的儿子前天已死; 只能给他和他妻子两人的口粮。
年轻男人坚持说他儿子死在星期一; 这一周的定量应当给。
争执激烈而且充满火气。
年轻男人突然向柜台伸出手; 自己抓起他认为儿子应得的一份粮。
那仅是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装着七百克又黑又粗的面粉。
然而这一个动作就成了整个动乱的开始。
无数只手立刻同时伸出去自己抓粮。
蜡烛熄灭了; 一片黑暗。
排在后面的人本来就已恐慌自己领不到粮; 现在就同疯了一样往前冲。
士兵在黑暗中盲目地开枪; 打中了群众; 也打中了发粮站的工作人员;但是遏止不住人的洪流。
被枪打死的人远不如被踩死的人多。
转眼之间; 储存在这个中学里的五十吨粮食就被抢光。
学校的楼房被点燃; 照亮院中东倒西歪的尸体和撒了满地的粮食。
暴烈的人群迅速扩大。
开始目标还只在食品。
人人都知道自己和家人活下去的唯一保证就是吃的。
既然秩序已乱了; 不参与抢劫最终就会一无所有。
食品店、粮站、饭馆、食堂如秋风中的落叶被一扫而空。
人们的不满和仇恨愈演愈烈地发泄出来。
居民家庭紧接着被波及。
只要有人喊一声某家有囤积; 人们就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冲进去洗劫、放火和杀人。
看得见火光的地区越来越大; 在全面停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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