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第96章


落。
就在浪头抵达前的一瞬,修丽打开了手铐,急切地对陈山妹说:假如我们被冲散了,你要想办法尽快回到看守所的队伍里去,我在那儿等你。记住,你的案子还有的一辩,你下半辈子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必须回去等待判决,千万不能当逃犯!记住了没有?
陈山妹那一句“记住了,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已经被冲迸了水里。等到她被水流边缘一棵倒下的大树挂住,脱离了险境之后,修丽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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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彪哥,正在为寻找看守所的队伍发愁。他押着堵了嘴瘸着腿的歪脖瞎转悠,却不知道看守所的人往哪里去了,只好回到了看守所的废墟,想看看是不是能碰上过来找人的雷子。
看守所一片死寂悄无人声。老警察于笑言的尸首还静静地躺在那儿。他的身边是两条死狗,除去被歪脖打死的那只,另有一条骨骼粗大但枯瘦如柴的狼狗,紧挨老警察卧着,嘴里还叼着一把拴着红绳的钥匙。彪哥曾经听小剃头说过,有只老狼狗跟安莺燕一样每天去医务室打吊针,都是一个老警察私人掏钱给它治病。当时彪哥听着觉得奇怪,现而今老爹老娘病了,儿女们还舍不得掏钱呢,除非这只狗跟那个警察有特殊感情;彪哥打小喂过好几条狗,对狗的习性很清楚,现在一看他就明白了,老狗是来叫他的主人回家去,嘴里叼的准是他们家的门钥匙。
彪哥蹲在死狗跟前看了半天,又回头瞅着歪脖骂道:瞧瞧,狗都懂得仗义,就你这个白眼狼,一辈子喂不亲!
歪脖被塞住了嘴,只能鼓鼓眼表示他的愤怒。彪哥走过去,把他的脑袋一拨弄,喝道:怎么着,后悔了吧,后悔昨天没把老子跟这雷子和警犬一块儿崩了?你要打死他们,老子不拦着你,他们不死你就得死,可是你无缘无故害死小方圆,天地不容,老子也不能容。你肯定想不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儿,老子怎么就忘了给飞哥报仇的大事,现在老子告诉你,因为你害死了小方圆,你就成了老子的仇人,老子这个人从来有仇必报,两个仇人先办谁,老子挑现成的……
彪哥这一通骂,看似没来由,其实他是要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么做有道理。跑回看守所又没找到他想找的政府,真心要押着歪脖去自首,却不知道雷子们把嫌犯们带到哪儿去了,彪哥多少有些下不来台。这好比诚心去上香,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让歪脖看着多可笑呀。
正急得抓耳挠腮,彪哥听见有人走进了看守所的废墟,马上很警惕地问了一声:谁?
让他没想到的是,回答他的是个女人。只听那女人哆嗦着说:报告政府,女监二号仓56号陈山妹。
自从跟修丽被水冲散,陈山妹一直趴在山坡上大声哭喊,但喊破了嗓子,哪里听得到修丽的回答?她回想起修丽临别的嘱咐,一刻也不敢耽误,朝看守所的方向往回跑。在陈山妹心目中,修姐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人物,既然她说过会在追赶队伍的路上等自己,一定会在那儿出现的。此时的陈山妹满心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最快找到看守所的人,找到了他们就能重新见到修姐。陈山妹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在这儿。
彪哥一听她答话,知道对方也是个嫌犯,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就怪了,地震都三天了,你还躲在这儿没跑,该不是冤死鬼还魂来吓唬老子的吧?你要是冤死鬼,报仇还得去找雷子,别跟这儿瞎掺和。
陈山妹答话道:报告政府,我是人不是鬼。地震的时候我跟着队伍转移,半道上跑回来找孩子,跟他们走散了。
一说到孩子,又触动了彪哥最敏感的神经,急吼吼地喊:要找孩子,还不快去!在这儿磨蹭个啥?你不知道救命如救火呀?
陈山妹哇的一声哭出来,说:孩子找到了,可我救不了他啦……
彪哥听了,很同情地问:孩子咋了……死了?
陈山妹哭得抬不起头,也说不出话,肩膀一耸一耸地算是点头回答。
等她一阵暴哭过去,彪哥又问: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陈山妹说:报告政府,跟着您一块儿找队伍去。
彪哥低头打量自己,哈哈大笑说:你别一口一个报告政府,老子不过是穿了一套雷子皮,其实跟你一样,也是个穿马甲的。
陈山妹被这话吓了一大跳,拔腿就想跑,被彪哥喝住了:你跑个啥呀?老子这会儿也要去找政府,正好搭伴走呀。你不是说你跟他们走过一程吗,老子现在正好找不着路了。
陈山妹驻了脚,回头看看他,又看看被吊了手指塞了嘴巴的歪脖,满脸疑云。彪哥知道她的疑虑,解释说:他呀,杀人兼制毒贩毒重犯,罪大恶极。你瞧见这老雷子和他的狗没有,就是他给整死的。老子抓他回去,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为己立功。有老子在,你不用怕。
陈山妹将信将疑点点头,带着他们往后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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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开走之后,这一带空地上气氛非常沉寂而压抑。沈白尘他们五个人,离群孤雁般留在被地震毁坏的山谷里,等待着不知何时能够到来的救援。毛毛雨淅淅沥沥地大起来,山谷里的风不知从什么方向吹来,携带着寒湿的阴气,不断侵袭着他们。山坡上松动的石块,零零星星地往下滚落,时不时发出让人深感威胁的动响。
沈白尘一直站在风中眺望水电大坝的坝顶,依稀看到些活动的黑点从那儿冒出来,又沉下去。张不鸣带领的人马从引流洞钻出,又翻过坝体下山的过程,似乎很顺利。个把小时之后,那条与天水相接的横线上,再也不曾出现活动的物体了。沈白尘出了一口长气,知道张不鸣已经如愿以偿,完成了他的计划。
老纪的抽搐发作周期越来越短,症状越来越吓人了,每次都是面色青紫,身体角张,牙关咬得咯咯响,表情痛苦万分。为了把镇静剂省给老纪,戴汝妲坚决不肯再用药。她的断腿只做了粗略的急救处理,用简易方法暂时止住了大出血,但伤口的疼痛感与时俱增,镇静止痛剂一停,常痛得大汗淋漓。为了让自己不至于痛得叫出声来,小戴把盖在身上的毯子边咬得千疮百孔,还几度昏厥。伤的痛,病的苦,是对小戴和老纪最大的考验,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由他们调动最大耐受力来扛。
幸好还有魏宣和朱颜,他们的表现让沈白尘多少感到了一些安慰。
当雨下得大起来的时候,朱颜把所有能盖的东西,都盖在戴汝妲的担架上,魏宣甚至用身上的马甲裹住了纪石凉的头。没人吩咐,没人要求,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行动着。在沈白尘看来,这只是两个健康健全的人,对伤残病痛的同类最本能的看顾。此情此景之中,社会身份已然不知不觉中剥落,每个人都被还原成单纯的自然人,往日天差地别的距离随之消弭。但沈白尘在感动之余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以他们的身份,必须按张不鸣临行的交代:控制使用。
在援兵到达之前,要让老纪和小戴减少疼痛,减少流血和抽搐.最大限度保持精力和体能,还要让魏宣和朱颜的情绪保持平稳,最大限度争取他们的帮助。沈白尘感到,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正随着由疏渐密的雨滴,一点点落在他的肩上,重似千钧。
沈白尘想起了鄢嫣。要是在平常的日子,他肯定会马上联络她,把自己的处境和想法仔细地告诉她。听她或者赞许或者调侃的评判,并在其中找到一个支撑点。让自己不安的心得以放松。忽然间,他无比强烈地思念起这个小女友,同时感到了一种很深的歉意。地震发生之后,沈白尘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状况,先是抢救戴汝妲,后是治疗纪石凉,一路上还有各种情况要处理,他甚至很少有时间去想鄢嫣,偶尔想起她,也是不停地自我安慰,如果她真有事,自己不会这么心安的。心里不慌,说明她没事。
沈白尘拿出张不鸣留下来的半导体收音机,有一种期待让他打开时心情非常急切。在这个时候,广播电台发出的任何声音,仿佛都跟鄢嫣有关。一开始只听得乱糟糟的杂音,后来就有了断断续续的人声,听不出在说什么,但传到这群与世隔绝的人们耳朵里,都是天外传来的福音。
沈白尘正屏息静听,纪石凉过来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有话要说。
两个人走到一边站住。纪石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交给沈白尘,说:我有一件事情托付你。这是我前几天在接见室私下录的音,里边有万金贵钱权交易的证据。万一我搁在这路上回不去了,你一定替我找个合适的地方交上去。
小沈接过那个被老纪高烧的身体焐得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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