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无形》第194章


,你姑姑九十三岁那年才得了食道癌,也算寿终正寝。我觉得我这病可能就是肺癌,不像一般的肺病,我已经治疗过了。”王明道说罢又咳了几声。
王步凡一时无语,掏出烟要递给父亲,父亲摆摆手说:“戒了,已经半月没有抽一根烟了,吸烟的人只要不想抽,就是身体有问题了。”
父亲不抽烟,王步凡也把烟装起来,他怕自己抽烟导致父亲再咳嗽。步平来到病房,王明道见步平两眼发红,就说:“步凡,我知道他们都听你的话,我有一个心愿你一定要满足我。人老了,手术是坚决不做的,不治病他们也肯定心里过不去,就保守治疗吧。”
王步凡眼里噙着眼泪点了点头,步平又开始哭了。王明道还批评女儿不让她哭。
王明道住院治疗的那些日子,天野很多人到医院里看望他,有送钱的,有送物的,凡是送钱的,王步凡和叶知秋都退了回去了,水果、花篮这些东西天天需要从病房里往外清理,这种现象引起了王明道的注意,在王步凡来看望父亲的时候,父亲脸色凝重地说:“步凡,我要回天南老家王家沟去,不能再在这里住了,越快越好。”
“爹,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想叶落归根。”
王步凡以为是病情突然加重,有些恐慌:“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明道有些生气地说:“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些水果和花篮,我再住下去对你的影响就不好了。看病人排着队,这也是一种不正之风啊!他们都来看望,我有那么高的威望?还不是因为我是市委书记的父亲?再这么下去市民们怎么评价?病友们怎么看待?既然是保守治疗,就没有必要住在医院里,现在医院收费也比较高呢。再说你大哥会输液,我回老家和在这里其实是一样的,没有必要再住下去了。”
“爹,医院里的条件毕竟要比老家好些……”王步凡几乎是哀求地说。
“你不要说了,我主意已定,你如果不送我,我就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去,趁我现在自己还能行动。”王明道一生都是明事理的人,从住院以后脾气比以往暴燥多了,有时候说的话根本容不得子女们有任何的反驳。
王步凡不想让父亲生气,只好答应了,让司机叶羡阳把车开过来。
等叶羡阳一到,王步凡要把父亲背出病房,叶羡阳要背,王步凡不让,还是自己背了父亲,他觉得父亲的身体已经很轻了。来到车前,把父亲放下来,父亲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几个人搀扶着把老人推进车里,步平扶着父亲,步凡自己开车送父亲回天南老家。
回到王家沟,王步凡把父亲从车上背下来,进到家里,可能是路上颠簸,父亲翻着白眼休克了,步平和母亲都吓哭了,王步凡急忙掐住父亲的人中穴位,让父亲躺在床上,过了一阵子父亲才慢慢苏醒过来……
在父亲病危前的两星期,王步凡回老家去看望父亲,见父亲已经瘦骨嶙峋,满身都是黑斑,皮肤粗糙得像老榆树的皮,大腿瘦得只有正常人的胳膊那般粗,皮包着骨头,肋骨一根一根地清晰可辨。王步凡抚摸着父亲的身躯,泪水滴在父亲枯萎了的手上。
父亲很感慨地说:“人固有一死,只是迟早的事,我为什么不让你们给我做手术是有道理的,花钱不说,我这把年纪了,做手术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保守治疗就好多啊,从有病到现在我又活了一年多,现在我已经过了八十七岁,进入八十八岁了,我在咱们村现在是年龄最大的老寿星,知足了。步凡,我一生百事不成,唉……时也,命也,你现在仕途一帆风顺,可要感谢共产党对你的培养啊,咱们也算书香门第了,不管官场上有多少腐败分子,我的儿子决不能腐败,咱们家耕读传家几代人,官比你大的目前还没有,我知道信仰的是共产主义,共产党的信仰我没有怎么去研究,但是孔孟之道的忠、孝、仁、义、礼、智、信我是懂的,这七个字就是放在现在也不过时啊,做为一个当官的,要敢于俯仰天地之间,对党和人民你不忠就不是个好官,对父母长辈你不孝也不是个好官……我不管共产党怎么教育你,我仍然用孔孟之道来教育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为官之道,保国安民,忠、孝、仁、义、礼、智、信就算是我的遗嘱吧,希望你们永远记住我的话,永远做个对得起人民群众的人,做人是第一位的,做官是第二位的,我不相信一个不会做人的人会是一个好官……”
王步凡自从调任河东省任纪委副书记后,忙得焦头烂额,连天野都没有回去过,更别说回老家看望父亲了。接到父亲病危的电话,他赶到天野已经不早了,接住四弟就往天南赶。
天仍然下着大雨,王步凡的车进不了村子,叶羡阳也要去王家沟,王步凡不让。他是淋着雨,踏着泥泞和四弟往家里赶的,在路上走着他就恨起王家沟的村干部来,因为支书和村长长期闹意见,村村通公路的款子元月份就拔下来了,自筹部分竟然没人负责筹集,因此村里的水泥路到现在还没有动工。他和四弟踏着泥泞往家赶,路上摔了几跤,弄得一身水一身泥,脚也扎破了。来到门口见一辆吉普车停在家门口,车上的人一下来王步凡才发现是老家天南县的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很不好意思地说:“王书记,知道你要回来,怕你的车进不了村子,我特意带了吉普车,还是没有接你,真是的……”
“谢谢了,不过这样不好啊,你是全县人民的县委书记,可不是我王步凡家的县委书记。”
“嘿嘿……王书记,家里已经安了电话,我会让县里全力以赴……”
“别,千万别,那样影响不好,一个都不准来,谁来我让林涛繁处分谁。”
“我刚才已经批评孔庙镇的书记镇长了,这路……”
“现在不说这个了,你赶快回去吧,别车也开回去。”
“不,不不,我回去,车留下。”县委书记说罢匆匆忙忙地跑着走了。王步凡本来想让前后加力的吉普车去送一送,但是想起来自己回来时遭的罪就有些生气,想让县委书记也体验体验泥泞道路的滋味。
王步凡和四弟回到家中,还是没能和父亲见上最后一面,父亲是晚上七点咽气的,他们是七点半赶到家,终归还是迟了半个小时。
王步凡见父亲很安祥地躺在那里,他忍不住要哭,母亲急忙阻止说:“别哭,别哭,现在路上泥多不好走,你不哭,你爹的魂儿就不走,你一哭,他的魂儿就走了,路不好,当心他走的时候跌倒……”
王步凡根本不信鬼神那些东西,可是他见母亲说得很严肃,只好擦干眼泪,止住哭声。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司机叶羡阳可能还在路边等着他,就掏出手机给叶羡阳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先回天野去,顺便在林涛繁那里替他说一下,他父亲病逝了,要在老家料理父亲的丧事,就不去看望林书记了。他还让叶羡阳转达他的意思,不准天野市的任何人到他的老家来吊唁,谁来就让林繁涛书记处分谁!
按照王步凡老家的风俗,老人病逝,最低也要在家停丧三天。王步凡也不想违背这个规矩,他给李宜民书记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需要请三天丧假,准备在父亲火化的当天就赶回大野市,并且就父亲的丧事不准备大操大办进行了申报,李宜民对王步凡的作法表示肯定之后不免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还说自己由于身体不好就不来吊唁了。
尽管王步凡一再说不让人们来吊唁,可是天南县的有关干部是他当初的老部下,还是来了一些。天野市的很多干部听说王步凡的父亲去世还是来了,他们都知道王步凡的脾气个性,一般都是礼节性地每个掏了一百元钱,挽幛倒是送了不少。大哥和三弟都是前几年方的新宅基盖得新房子,两家是邻居,灵棚搭设在大哥的门前,挽幛大都挂在灵棚周围和三弟的家门口,看上去很气派,形势很大。最有特点的是王步凡的岳父张问天和他的同学们送的挽幛:
大雅云亡梁木坏;
老成凋丧泰山颓。
在怎么办理父亲的丧事这个问题上,兄弟姐妹发生了争议。王步凡的大哥主张大操大办:“父亲一辈子不容易,活着的时候我也没有尽多少孝心,现在不在了,一定要排排场场给老人办丧事。”大哥说着还哭了。
“咱们热热闹闹唱三天大戏,要请就请省剧团,可不能人别人笑话。这几年我养鸽子赚了钱,唱戏的钱我出。”大姐说着也哭了。
三弟不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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