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身份》第30章


华慈医院有栋楼在西北角,共三层,最顶层住着病情严重、极具危险性的人;中间这层住着的是有攻击性、有轻微暴力倾向的;底层分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休闲娱乐区域和食堂,另外的区域里住着相对正常的患者。上两层是单间,大多数时间患者是被锁在房间里面的,只有最底层的病房是合住,每个屋子里大概能住三四个人,白天他们也可以在大厅里自由活动。
刚送过去时,马文文被判定重度抑郁症患者,有暴力倾向,被关在了二楼靠右边的房间里。那个房间没有窗户,事实上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没有窗户,窗户用泡沫挡住了,连地板和墙壁都包裹着泡沫,走在上面软软的,是防止病人自杀吧。门旁边堆放着一些报纸、杂志,是供病人无聊时消遣用的,她注意过,那些报纸杂志大都是2005年以前的,好久没更换过了。她的专属医生是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护士都叫他周医生,周医生每周二和周四都会来找她谈心,但大多数时间马文文都是蜷缩在角落里。每月的15号和27号是探视时间,开始的时候母亲每隔一个月来一次,每次过来相互说不上几句话。马文文最后一次看见母亲,是在入院后的第二年,母亲坐在她对面,沉默了良久,最后说:“我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不会来看你了。不过放心好了,我预存了医院的费用,应该够了。”
马文文头低着,始终没有抬起来,也没表现出任何惊讶,就仿佛这件事一直是在她的预料之内。母亲那次走后,从此她的生命里就没有了关于母亲的任何消息。她在二楼住了两年多,在周医生的帮助下病情终于有了好转,才从二楼搬到一楼,和两个女生住在一间病房里,那两个女生年龄都不大,一个30岁,结过婚,有过孩子,原本生活得很幸福,然而就在去年,她的孩子放学路上被人拐跑了,自此便患上了抑郁症。另外那个女孩24岁,体重186斤,肥胖让她受尽了嘲讽……在她们这间病房的隔壁住着位二十六七岁的作家,郁郁不得志的悬疑小说作家。作家出生在农村,从小学习成绩不好,加上父母常常吵架让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作家的经历跟马文文的经历有些相像,于是俩人那段时间成了朋友。
2013年6月,马文文出院了。母亲预留下来的住院费还剩下一些,她拿着那些钱回了陵镇。整整四年时光,再次回来,原本生活会有好的开始,然而当她推开门,走进院子,看见脏兮兮的父亲像疯子一样盘腿坐在客厅中间的地板上对着她傻笑,周围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无数个酒瓶子时,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比之前更加糟糕的人生。
母亲走的这两年,父亲每天都烂醉如泥,积蓄花光了就去借,借不来了就去赊,赊不来了就偷,偷不到了就抢,里里外外欠下了将近五万元的外债。马文文回家的第二天,就有债主闻讯找上门来,她把母亲预存在医院剩下来的钱全部还了出去,之后只能去找工作。
家还是那个家,却没了记忆中的欢声笑语,忽然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身上,压得她无法呼吸。难道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不,她要逃出去,从这种生活里逃出去,不能就这样被囚禁一辈子。
后来,她遇见了李根。
25、瘾
那晚李根喝多了酒从马文文家离开,走了没多远便遇见个同样喝醉酒的小青年,俩人相互看了眼,一个说“瞅个屁”,一个说“你欠揍是不是”,于是俩人大打出手,李根把那个小青年的腿给打折了,小青年躺在地上哇哇大叫,李根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蒙头大睡,睡到后半夜忽然惊醒,想起了打架的事儿,连夜开摩托车逃到了谷溪市。
次日中午,有六七个小青年踹开了马文文家的大门,当时她正在睡觉,被吵醒急忙下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其中有个小青年指着她大声吼了句:“这小婊子就是李根女友,给我打……”
好在那几个小青年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下手并没那么重,只是给了警告。马文文搞清楚状况后试图联系李根,可却怎么都联系不上,直到两天后,李根主动打过来电话,约她去新时尚。马文文坐车过去时,李根已经和几个哥们喝得有些多了,她凑到旁边,在李根旁边小声说:“前两天被你打伤的那人说,让你拿两万块钱过去,否则以后在陵镇见你一次打一次。”
李根一只手搂起马文文,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个小瓶子说:“放心,那件事已经搞定了,给你个好东西,以后发家致富就靠它了。”
马文文疑惑地问:“什么好东西?”
小瓶子里装着很多小药片,李根拿出一粒递给她介绍道:“这东西能让人嗨翻天。我把敲诈来的五万块全买了这些。”
马文文听见这话有些不敢相信,语无伦次地说:“你……五万……”
李根拿起酒杯递给马文文,不紧不慢地说:“你紧张什么,这东西很赚钱的,用不了半个月就能翻几倍赚回来。不信你问我哥们,他半个月赚了二十万。”
坐在李根旁边的胖子凑过来附和着说:“弄好了一个月赚个百十来万不成问题。”
有时候生活是需要冒险的,马文文没再说什么,一口喝掉酒杯里的酒,起身走到旁边随便点了首王心凌《第一次爱的人》。让人眩晕的灯光,大到可以震破耳膜的音乐声,她陶醉在其中。然而歌刚唱到一半,马文文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那种感觉像是喝多了,周身都在旋转,转得她头晕目眩差点儿跌倒。她努力控制着身体,让自己别跌倒,视线看向正前方的电视屏幕,屏幕里播放着MV; MV里的人也是歪歪扭扭的。她从进屋开始就喝了一杯啤酒,不可能多啊?忽然想起刚才李根介绍的药片,若有所思地转身看向李根,李根和他的哥们眼神里写满了兴奋,焦点集中在她身上。
马文文努力控制着平衡,一步一顿地走到李根面前质问:“酒……酒里掺了药片?”
李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并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总是要找人试试这药片有多大威力,怎么样?说说什么感觉……”
马文文怎么也不会想到李根会拿自己试药,转身想要离开包厢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然而此时思绪变得很乱,身体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音乐的刺激让她不自觉地跟着左右摇摆,起初还有晕厥的感觉,后来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兴奋,异常兴奋,体内似乎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需要发泄出来,否则身体便会被憋爆炸。她就那样跳着,疯狂地甩着头发,拼命扭动着腰肢。李根带头站起身,几个人将她围在里面,尽情嗨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记忆断了档,她只记得释放完隐藏在身体里的能量后整个人虚脱般躺在了沙发上。再次睁开眼,发现眼前是雪白的颜色,整个房间里无论是床、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白的,刺眼的白色,马文文太熟悉这里了,她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两年的时光——精神病院二楼,为什么又会来到这儿?恐惧感侵占了大脑,她不假思索地站起身,几步跑到窗户边儿,疯狂地撕扯着挡在窗户前的泡沫吼道:“为什么又要关我,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然后身后的门开了,吱嘎一声,她回头,看见了那个头发花白的周医生。周医生走进来,坐在床铺旁边的泡沫椅子上。马文文跑过去跪倒在周医生跟前,抽泣着询问:“我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你们又要把我抓回来?”
周医生低着头,手里拿着厚厚的档案,轻声细语地说:“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所有经历的事都是你脑袋里的想象而已。”
马文文听到这里堵住耳朵,使劲儿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切不是真的。”
周医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拿开,依旧低声细语地说:“是真的,都是真的。你最初来时是在一楼,那时你说自己叫慕小蓉,是个歌手,我们去调查这个歌手根本是不存在的。后来你被安排在二楼时说自己叫叶子欣,是被慕小蓉害得毁了容的女人。来到三楼,你说自己是马文文。再这样下去,你会永远迷失在自己的想象里。记住,不要相信你认为的现实……”
马文文紧闭上双眼,大吼着:“你在撒谎,为什么要撒谎。”
周医生没回答她,过了十几秒,耳边静悄悄的,她缓缓睁开眼,发现坐在面前的周医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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