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下》第344章


群臣之中,最精通礼仪又有深厚美学修养的也就是徐简了。所以在登位在即的关头,杨秀清也只能借重于徐简来主持仪式。殿内群臣饿着肚子,按徐简的要求迅速开始排演。也亏得徐简准备充分,居然写了许多小册子,用文字带图案,详细指明群臣该如何着装,如何站位,如何走步。礼仪的过程中,又该如何称颂如何行礼,等等。而所有需要的礼服、器物等等,也早已准备妥当。所以登基仪式得以有条不紊的迅速展开。
然而,无论如何,今天之内是完不成礼仪了。如此隆重的大典,程序复杂、参与者众多,若不反复排练,到时候必然乱糟糟,上演成一幕闹剧。所以经徐简提请,杨秀清也只能同意,今天加晚上,所有参与者务必要反复排练纯熟,明天上午再正式举办登基大典。
吩咐完后,杨秀清便迅速退入内宫。按说正式登基之前,杨秀清是不该入居天王府的。然而杨秀清是什么人?当然不会把这一套规矩放在眼里!刚才在前殿议事的时候,他早已命人清理了内宫。凡洪秀全的人一个不剩全都赶出宫去关押起来,并临时从东王府那边调了几个贴心的宫人与侍卫过来。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简单的补了一餐午饭后,杨秀清忍不住仔细检查起徐简所献的龙袍与金冠。他看到不论是龙袍上还是金冠上,果然都织绣或者镶嵌有旭日东升的图案,可见徐简所言不假,这套服饰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再回想脱困的过程,明明自己都已绝望,却被徐简用不知名的方式解救。与自己的身体早已融成一片的虞少南无故消失,让自己莫名其妙的获得了自由。杨秀清忍不住忖道:难道这厮真是忠肝义胆,从来没起过自立的念头?
昨天杀掉的那个王韬确实能力不凡。明明肉身凡胎,却能运使种种不亚于自己的奇术。好在自己是有备攻无备,激战两个时辰,最终还是借助对方肉体脆弱的劣势,成功将之击杀。要说徐简纯粹是逼于无奈才放自己,这也不是太通。毕竟以自己偷听所得而言,两人还有点沾亲带故。若是徐简甘心诚服,在王韬手下处境未必比在自己手下差。费尽心思放出一个老大,目的只为干掉另一个老大,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象有赚的样子啊!
杨秀清百思不解,干脆先暂时放下。徐简此人,至少在目前还是有用的。留着他,也能让他那些遍布朝野的党羽安心,有利于自己不动声色的重整江山。
杨秀清一边想着,一边就脱下外套,要试穿一下那套龙袍。
突然之间,门外有人高叫道:“东王且慢,这龙袍穿不得!”
杨秀清微吃一惊,随即脸色一沉,喝道:“滚进来说话!”
殿门小心的被人推开,随即一个瘦小狡黠的身影钻了进来。反手掩好门后,他急步来到杨秀清身前,下跪请安道:“臣陈承瑢叩见陛下!”
此时杨秀清还没正式登基。然而听陈承瑢如此称呼,杨秀清丝毫不以为异。他踢了陈承瑢一脚,骂道:“你这猴子胆子不小,居然敢摸进朕的内宫,你不怕掉脑袋吗?”
陈承瑢听出他的声音虽然严厉,却并没有真正的治罪之意。他嘻嘻一笑,打蛇随棍上道:“咱们广西老兄弟,哪里还有信不过的。若非要事,小……那个臣又岂敢偷偷进宫禀报!”
陈承瑢本来就是天王府承宣,天王府中人个个认得他。如今清宫后,暂时也没一个东王的妃子入住,所以他就不告而入,直接到杨秀清这儿来告密了。
杨秀清听了陈承瑢说话的腔调,心中相当不喜。事实上,自从在湘省受传神术后,随着能力渐增,杨秀清的自我意识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受传神术为时间分界,杨秀清在内心里认为从那之后,自己才算真正摆脱了尘俗,成为如假包换的“天之子”,以前的一切,在他心目中早已做了分割,认为那不过是一场无趣的噩梦。他根本不想与“旧日之我”发生一丝牵连,所以陈承瑢拉近乎的话事实上完全产生了相反的效果。
然而杨秀清毕竟为人深沉。他压抑住憎厌之情,问陈承瑢道:“你出言惊人,说这套龙袍穿不得,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种无比的威严瞬间罩住陈承瑢,陈承瑢骇然之下裤裆里顿时温热一片。感受到了杨秀清的杀气,陈承瑢惊骇下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说,这套龙袍里,江宁侯一定动过手脚。陛下千万穿不得啊!”
杨秀清不动声色,只是问道:“为什么?”
陈承瑢感觉威压之力稍减,赶紧飞快的说道:“臣早就发觉忠诚伯此人不太对劲,所以暗中观察了他多时。如今臣已经可以肯定,忠诚伯一定是徐简的人,受他指示故意装做亲附陛下,实际上是在配合徐简,欲图对东王不利!”
“哦,那么证据何在?”杨秀清黑瘦的脸上古井无波。
陈承瑢汗流浃背,然而到了这个地步,想回头也是不成了。他只能咬紧牙关道:“臣请陛下召来江宁侯,臣愿与他当面对质。若是告发不准,臣愿反坐其罪!”
杨秀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以他的窥心之能,他早已“听”出陈承瑢确实心口如一,也没什么人指使他来诬告。为什么此子竟有如此胆色,难道是真的发现了自己未曾在意的重大疑点?
杨秀清只思忖了片刻,便命令道:“传江宁侯进见!”
拿在手里的那套龙袍,被他又挂回了衣架上面。
见他如此举动,陈承瑢深知暂时算是过了一关。然而接下来就要面对徐简这个劲敌。一旦不能在东王面前彻底打倒此子,根本无须东王出手,恐怕光是徐简自己,就可以将他轻松的碾成齑粉。
然而陈承瑢深信,自己虽然没什么过硬的证据,但有具备窥心奇术的东王在侧,只消自己稍做攻击,徐简便不得不思考应对,从而让他内心的隐秘在东王面前暴露无余。所以这场不对称的战争,自己是必胜无疑的!
'(第143章:生死一线)'
徐简很快被传召到了殿内。挥退闲人后,杨秀清直入正题道:“江宁侯,兴国男陈承瑢告你勾结朝臣,图谋对本王不利。还说你所献的龙袍穿不得,对此你如何解释?”
徐简面色从容,连看都没看陈承瑢一眼,只是对杨秀清行礼道:“东王容禀,龙袍当然不是谁都能穿的。能穿者唯有真命天子。陈承瑢说殿下穿不得这身龙袍,什么意思最好请他先解释清楚!”
陈承瑢正仔细的打量徐简,推敲怎么引导他思考,让他不知不觉的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然而徐简的答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眼瞥到杨秀清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骇得跳起身来道:“陛下,你休听他胡说。我……臣绝不是那个意思。而且……而且江宁侯他口口声声称呼您为‘东王’、‘殿下’,足以证明他才是没把陛下您当新天王看待!”
杨秀清脸色一沉道:“江宁侯,对此你怎么说?”
徐简云淡风轻的一笑:“礼制具在。未正大位之前,我还不能称东王为陛下。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东王一贯最重法度。我倒要问问兴国男,你是洪天王的近臣,然而天王驾崩,你一不哀痛,二不追问凶手是谁,却是第一时间见风转舵,违反礼制直接称呼东王为陛下。你这是对东王效忠呢,还是对你自己的前途效忠?”
杨秀清若有所思,饱含深意的看了陈承瑢一眼。陈承瑢见徐简应对自如,而东王却明显有对自己不以为然之态,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道:“臣、臣不太会说话,但臣的忠心是用行动来表示的,不象江宁侯,嘴里说得动听,心中却包藏险恶。东王要是不信,大可让江宁侯自己试穿一下这套龙袍。看他敢还是不敢!”
徐简简直要放声大笑。他立刻厉声斥道:“陈承瑢,没想到你如此阴险。龙袍是谁都可以试穿的吗?你莫非是想骗我试穿了龙袍,然后再翻脸告我僭越之罪?如此下作的诡计,陷害了我还好说,破坏了东王的大典,你担得起责任吗?”
杨秀清也开始不耐烦起来,眼中的凶光急速的炽盛。陈承瑢为人机警,对这种细节自然不会看不到。天时虽寒,他的额头却沁出大片汗水。无奈之下,他咬牙死撑,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拼命说道:“陛下,臣所说的全无虚言,这套龙袍绝对穿不得啊!”
徐简冷森森的说道:“兴国男,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东王穿不得龙袍,难道是在暗示殿下威德不够,做不了新天王?你死命的鼓动我穿上这套龙袍,明白的会说你是想陷害我,不明白的,恐怕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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